晨曦中消失的岁月第五章一个旧家庭的新变化

　　第五章 一个旧家庭的新变化 第一节 一个旧家庭的新变化 1-3
　　这次桔辦加工速度很快，到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就完成了，罗妈妈拍拍散落在身上的桔皮也就回家烧饭去了，妈妈和嫂嫂用秤称了一下吃剩下的桔办，足足还有式拾多斤。
　　嫂嫂是个急性子，无论上班干活还是回家忙家务，都是一把了不得的好手，她急着对妈妈说：吃了饭我就学着做果酱，二伯妈你就来当指导好不好？妈妈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午饭后，嫂嫂用铁铲子松动一下大灶里的煤炭，明火就慢慢燃起来了。炉膛里明火起来后，她乘机向大灶里加入一铲子煤炭，一会儿灶堂里就烧得通红。剥皮去籽的桔辦和水很快就沸腾起来。过了约半个小时后，妈妈叫嫂嫂改大火为小火，她揭开锅盖，放了两斤半冰糖在锅里，并用锅铲不断地翻动底料，然后再盖上锅盖，慢慢熬起来。
　　妈妈告诉嫂嫂，熬制过程中要严格控制火候，经常开盖捡查并搅动底料，防止烧焦。嫂嫂本来就是做家务的高手，一点即通，很快就熟练了。熬了几个小时，一锅子金黄色的桔子果酱就熬制好了。
　　爸爸特地带着辉翼大哥到厨房看看，刚一揭开锅盖，阵阵桔香扑鼻而来，辉翼大哥尝了一口禁不住啧啧称赞。爸爸对这些时髦食品历来不感兴趣，闻着诱人的桔香也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这时，正好王伯伯到上横街去买了不少锅盔回来，爸爸顺手拿了一个锅盔分成两半，与辉翼哥涂上果酱慢慢享用。他一面竖起姆指夸奖永淑嫂子能干，一面对着辉翼哥大声说笑：看看！你的福气有多好，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回家，既主内又主外，你可是啥都不主，乐得天天快活！辉翼大哥听了，高兴地傻笑不停。
　　大人们都忙了一天了，明天还得到厂里上班呢！早早吃过晚饭后两家人就要离去了，外公特地对我说：厂里照顾我们家，马上要搬到藕塘村去住了，那儿房子大，又好玩，暑假时来多住些日子吧！我很高兴地答应了。
　　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几个小孩送外公外婆和辉翼哥嫂两家人到江北公园等候班车回家。我用妈妈交给我的布袋装上四瓶果酱给他们带回去，妈妈还特别叮嘱，最好在一、二个月内吃完。要知道，当时各家都没有空调、冰箱、所有食物几乎都不能进行长时间储存。
　　等了好一会，长途汽车终于来了，它带着亲人们向五里店方向奔驰而去，两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伸出小手向我们依依告别。
　　过了几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来到了，妈妈带着我和辉世弟弟到城里走了一趟，特地为家住化龙桥的四姨娘家送去两大瓶果酱。四姨娘家还是住在虎头岩山下距离化龙桥大马路不远处的小宅院里。从化龙桥车站下车后，妈妈领着我们经过婉延曲折的小路走不多久就到了四姨娘家，四姨娘领着几个小兄弟把我们娘仨人迎进大门。
　　鑫全表哥和两个小弟迫不及待地打开瓶盖，用汤匙舀起果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四姨爹赶紧招呼他们停下来，然后从厨柜里拿出两个馒头，让他们慢慢沾着吃。
　　四姨娘带着我们进入内室，看望才半岁多点正在床上玩耍的四小子海涛。海涛身板儿很结实，他睁着一双大眼睛，见人就咯咯地笑个不停，挺逗人喜欢，妈妈高兴地把他抱到大厅里逗着玩。
　　四姨娘拉着我的手夸我懂礼貌，知道心疼人，还能给爸爸，妈妈分担一点负担。妈妈也当着四姨娘的面夸奖我，说我满十岁了变得懂事多了，放学回家后，每天都要为家里挑四、五担子水，还和冬冬分工合作，帮着做家务、带弟妹，给王伯伯也减轻了不少负担。到了晚上也总是自觉的做作业，他的班主任也很喜欢他，说他马上要毕业了，论成绩，考个江北区好点的中学问题不大。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妈妈这样当面夸我，急得直拉她的衣角，叫她不要再讲了。这时鑫全表哥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拉我出去玩，鑫全哥只比我大一岁，脸色黝黑、身体很结实，个子比我还高出半个头。他从小就和我们关系特别好，他家住的小独院有一间大客厅、三间卧室外加厨房和厕所，客厅前面有一个50平方米左右的小院坝，可供大人们洗晒衣物和小孩门玩耍嬉戏。院子四周是红砖砌筑的围墙，院垻大门旁边种着几颗长得老高的大树和一些漂亮的花花草草，鑫全哥指着这些花花草草说，这是他和兄弟们的杰作。
　　四姨娘家的小院匐伏在虎头岩山脚下, 周围风景优美。小院旁边也都是些清一色的独家小宅院，彼此毗邻而居，小院之间用石板铺设的小路和断断续续的梯坎连接起来，高低错落，别有一番朴实的山村风味。
　　鑫全表哥带着三三、海泉陪着我们两兄弟玩，我们在院落前后奔跑嘻戏，躱猫猫、捉迷藏玩得十分开心。后来他们又带着我们到附近的民居小院前后转了转，高低错落的小院之间用石板路和小梯坎相互联结，各家小院里都种着大树，绿色的灌木丛和漂亮的花儿，汇和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在童年的记忆中, 我曾悄悄地问过四姨娘，他们住的地方为什么叫化龙桥，是和龙的故事有关吗？四姨娘微笑着告诉我：据说古时候虎头岩附近有条兇恶的孽龙兴风作浪，残害老百姓无恶不作，后来经人们反复磋商，决定建造一座石砌拱桥镇住孽龙，这座桥建成后，百姓为它取名化龙桥，化龙桥建成后孽龙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了。
　　建成的化龙橋是一座三孔拱桥, 长约五、六十米，是目前重庆城内最大的桥呢。从化龙桥到沙坪垻的路上有些地名都和龙有关係，例如龙隐路, 小龙坎，它们都有些什么典故，我可搞不清楚了，有机会回家问问你老爸吧！我听着听着不停地直点头。
　　我们在四姨娘家吃过午饭后告别，四姨娘抱着海涛，带着三个小男孩一直把我们送到车站，几个表兄弟一直舍不得我们走，当汔车的鸣叫声响起的时候，鑫全表哥领着二个弟弟拼命地向我们挥手。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历史的长河如烟般的逝去，六十多个年头过去了，当时的腼腆少年如今都己变成古稀老人，我和弟妹们故地重遊，希望还能找回一点儿时记忆的影子。然而，当我们打开轿车门走到化龙橋车站一带仔细观赏的时候，童年时代化龙桥地区高低错落，庭院遍布的朴素民居群业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如云的高楼大厦。
　　故地从游，除了惊叹山城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外，也为化龙桥一带连绵不断的民居院落彻底飞灰烟灭感到深深婉惜。
　　从化龙桥坐公共汔车经过李子垻到达牛角沱也很远，但是，当时坐公交车只花八分钱。从牛角沱中转站下车后，转车可以经过两路囗直达解放碑, 也可经过一号桥到达临江门再到解放碑。我对妈妈说:劳动人民文化宫离这儿不远，学校冉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去参观过一回，好漂亮喲！小毛还没去看过，我们顺便带他去瞧瞧好吗？妈妈摇摇头说:这次来不急了，他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啊。妈妈又告诉我说，外公、外婆也去参观过了，回来后真是赞不绝口呢！就这样我们娘仨人边走边聊，坐上公共汔车直接奔往解放碑，在经过重庆劳动人民文化宫时，我动情地对辉世弟弟说；这次来不急了，下次大哥专门带你来文化宫看看，真的好雄伟、好状观啊！
　　临江门下车后，妈妈带着我们俩兄弟向解放碑方向走去，妈妈指着解放碑高高的塔楼对我说: 抗战时期这座高塔被称为精衶堡壘，是重庆人民抵抗外侮，英勇不屈精神的象佂。解放后的1950年，西南军政委员会决定攺称解放碑，纪念重庆人民重获新生的历史。
　　我一面仔细地听着妈妈的讲解，一面又四处张望，解放碑四周的马路整洁干浄，经过维修，装饰良好的建筑物一憧连着一憧显得十分壯观又充满勃勃生机。路上穿流不息的人群络绎不绝，不少人拎着刚刚买到的大包小包，笑容满面的往前走…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街道周围的情况，高兴地告诉妈妈：那条路就是民族路吧，泰俗银行就在那儿呢，过去爸爸经常带我到那儿去玩，有几位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他们还带我到中山公园去玩过呢！我们边看边聊，娘仨人兴致勃勃地往前走。
　　解放碑离十八梯杨外婆家不远，妈妈领着我们俩兄弟边走边看，慢慢向十八梯方向走去。好久没到过城里来了，城里的变化确实很大，街道上显得整齐干净多了，路边贩卖各种零食的小摊贩很多，但是对人都很合气。解放前经常在闹市区游荡的地痞流氓已经销声灭迹。整个社会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小毛弟弟总是搖头晃脑的东瞧西望，还不时向妈妈和我问这问那，高兴得手舞脚蹈。走到我们最熟悉的敎场口商业市场，他扯着妈妈的衣角一定要进去看看，我就知道他是在动脑筋想买个什么小玩意带回家玩。妈妈只好又带着我们兄弟俩进去逛逛。
　　教场口商业市场是个大园盘似的组合式大市场，由各式商贩組合而成，从小孩们玩的小玩具到大人们穿的新衣物几乎是应有尽有，价格也很公道。各式店铺一间挨着一间，稍一疏忽就像是陷入了八卦阵，摸不清东、南、西、北。我们在教场口市场逛了一阵子，给小毛买了一把木头做的小手枪，然后才从这个八卦阵里走出来。
　　教场口大市场离十八梯不远，道路也很清洁宽敞，我们一路走，一路看，没走多久就到了扬外婆家。正好三姨娘带着她的傻儿子在楼底下玩，他老远就看见我们，随即挣脱他妈妈的手，飞快地向我们迎过来。
　　傻哥哥拉着妈妈的手一路向家里走去，我和辉世弟弟赶紧走到长辈面前亲热地叫了一声：杨外婆好，三姨娘好。同时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三姨娘疼爱地把我们俩兄弟搂在怀里，不停地说: 真是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傻哥哥见状好像有些醋意，赶紧跑到妈妈面前，一把推开我们兄弟俩，他用含混不清的话语对妈妈说: 我-是--好-孩-子！好-孩-子！三姨娘心疼地紧紧搂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 大-宝-是-个-好-孩-子！看着母子俩亲热的情景，妈妈的眼眶里充满泪水，衷心地祝愿傻侄子会一天一天好起来。这时，妈妈打开布包，拿出两大罐子果酱，又拿出壹套专门为傻侄子做的衣裤，衣裤是上好的咔叽布做的，经穿又耐磨。同时，又将伍拾元钱交到杨外婆手上，说是孝敬她老人家的，务必笑纳，杨外婆无法推托，只得收下。
　　趁着大人们在家门口谈天说地的机会，傻哥哥又拉着我们哥俩到二楼去玩。他拿出一大叠用彩色腊笔画的图画给我们看，还竖着大姆指说: 好-好！我顺手翻了几页，一张张涂满红色的心形图案深深地把我吸引！再继续翻阅，还有不少张这样的简单图画，傻哥哥看着它似乎若有所思，他指着这张画, 又指着自己的胸口，用充满稚气的语气大声说: 用-心-爱-妈-妈！
　　傻哥哥的画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拿上他画的那一叠子画飞快地跑下楼去给长辈们看。我激动地说: 傻哥哥真的不傻！他＂是用＂心＂在画图，他真心实意地爱三姨娘，爱外婆，爱一切爱他的人！十几张画着心形图 案的画片在长辈们的手中不断传阅，表达一个智障儿童热爱母亲和长辈的深情。而母爱正是培育这种深情的动力。
　　这时，三姨娘正看见他的傻儿子站在楼梯口不知所措，她赶紧把他拉过来紧紧地搂在怀里，母亲的泪水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淌下来，湿透了傻哥哥的衣衫。
　　吃了晚饭后，三姨娘带着傻哥哥送我们母子叁人到车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对母子的情况，总是向她们投来善意的目光，一位扎着辫子的漂亮小姑娘还拿来两个通红的桔子，一定要塞到傻哥哥的口袋里。傻哥哥友好地对着她，一个劲地傻笑，不停地说: 谢-谢，谢-谢！
　　汔车马上就要开了，妈妈带着我们向站台上送行的母子俩挥手告别，在汔车的长鸣声中逐渐远去。然而，傻哥哥画的心形图画和善良的母子俩相依相伴的身影却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
　　本节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