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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石板路五十二在总公司报到


  在总公司报到
  原成都市32中67级5班 下乡知青 石建华
  1971年1月最后的一天,我作为一个成都知青,终于在四川省洪雅县罗坝公社办完了奉调回城的全部手续,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光荣一队,在罗坝公社对岸的汽车站,登上返回成都的长途客车,离开了罗坝公社,结束了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的使命。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1971年的2月1日。我带着调动手续的各种文件资料走出了家门,在金华街公交车站,我坐上了成都市的一路无轨电车,在盐市口下电车,再转乘二路无轨电车到达终点站,在牛市口公交车站下了电车。
  在乘车的这一路上,我的心情非常高兴,看着电车两旁这些熟悉的街道,胸中怀着对未来工作的无限憧憬。脑海里不断幻想着即将到达的工作单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在牛市口车站下了车以后,我顺着牛龙公路来到一个三叉路口,转入了通往六五厂的厂区道路,在原来的三十九中学门口,穿过马路,又转入对过一条小巷子,走上一条简便的三合土的人行道。转了两个小弯儿后,在一个二层楼的小楼门前停住了脚步。望着这个小楼门旁挂着《冶金工业部第五冶金建设公司革命委员会》的大木牌,我明白这就是我以后的工作单位了,在以后的几十年,就要在这个公司里大显身手了。
  我走进了这个小楼,在二楼找到了劳动工资处,把调动手续的各种文件交给了劳动工资处的工作人员,在做了简单扼要的询问和登记以后。劳动工资处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由于这次调回来参加工作的新工人很多,接近千余人,为了加强必要的管理,总公司决定:要对这次调回来的全体新工人都必须进行入厂培训。要我们先回去整理一下行装,两天以后,统一集中到双流县境内的华阳镇,集中进行全封闭式的培训学习。
  离开了劳动工资处办公室,从走廊里开始,我就接连不断地遇上了很多我父母亲的朋友,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现在包括我的父母亲在内,同属一个总公司里工作,相见后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不停地问寒问暖,面对这些出自内心的问候语,我感到非常感激和高兴。更令人高兴的是,遇上很多阔别多年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我们都是这个单位上的职工子弟,今天能聚集在一起,同样的经历和命运,使我们之间更有聊不完的话题。楼上楼下的走廊里,不断地高声响起兴高采烈的招呼声。弄得这所办公楼不时的有人出来干涉道:"这里是办公区,你们在这儿说话要小声点。别影响我们正常办公。"
  下了这个小楼,在这条狭窄的三合土人行道上,挤满了前来报到的知青,相互之间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只要一开口,就可以确定对方是知青。知青之间.特别是已经奉调回城的知青之间,更有着说不完的知心话,首批奉调回城的优越感,更增添了不少新的话题。前来报到的知青,已经把这个小楼周围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我的报到手续已经交办完毕,这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再待一会儿可就真走不出去。为了躲避更大的知青洪峰,我只好尽早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这所小楼以后,我顺着原路返回,又来到了二路无轨电车起点站,在起点站牛市口上车,乘坐这二路无轨电车到了盐市口车站,想到盐市口这个市中区看看,下乡两年来,一直都在梦里环绕着,好久没有看见过了,下来走走,看看热闹吧。
  在这熟悉的街道上,我悠闲地到处看着,路两边的繁华商店,引入眼帘;这与农村乡村街道上的商店相比较。一下子就感觉到,这城乡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难怪有相当多的人,他们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一旦进城工作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回到农村去。
  当我转悠到人民公园附近的公交车站,抬头看看天色,时间还早,就转乘五路公共汽车,到达青羊宫附近的通惠门十二桥公交车站,下了公共汽车,信步转了两个弯,走上了西安南路的枣子巷,回到了我的母校成都市三十二中学。
  在三十二中教学楼的底楼走廊里,我遇到了我当年的班主任陈文涛老师。向他打过招呼后,就把我已经从农村调回城里当工人的消息告诉了他,陈老师非常高兴地把我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一直把我转昏了头才肯放下来。他连连不断地说道:"好小子,你还真可以啊,我们还正在动员别人下乡去,我们班上还有几个你的同学还没有下乡,我们正在做宋友阳,江品学他们几个的说服工作,还在动员他们下乡,你居然就调回来了,回来得好啊。据我所知,在我们全班的同学中间当知青的,你大概是第一个回到成都的。"
  四十年以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我终于得到了当年我的好朋友陈永华的准确消息。他这一生也是真够悲惨的。
  人生就像是下棋,当然这是比下棋更残酷。下棋输了可以耍赖,可以悔棋,可以不认账。顶多就是要挨棋友的两句骂声也就不了了之。而人生的道路就是自己走出来的。只要一步走错,就很可能要接着好几步都要错。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一生。
  陈永华在学校的安排下,一九六九年七月下放到洪雅县联合公社当知青。一九七一年五月以后。他们公社各大队的同他一起来的知青,大都以招工、参军、病残等各种合法的方式,陆陆续续地离开联合公社的生产队,堂而皇之地回到了成都市。1973到1975年之间,他们生产大队的知青,也基本上都走得差不多了。
  整个公社的知青都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还在那里坚守着洪雅联合公社的空荡荡的知青住房,继续过着他那孤独的知青生活。大概是在一九七六年三月,成都市郊附近的青白江,四川化工机械厂,来到洪雅县招收一批普工。这时候的陈永华,已经完全没有主张,慌不择路,急不急待地跟着招收普工的单位,离开了洪雅县联合公社,到了当时地处成都市青白江的四川化机厂,因为是按普工招进厂的,所以就分配在车间里当搬运工。
  在车间里当搬运工,工作也不好干。因为陈永华的眼睛属于高度近视,从未接触过技术工作,看机械加工图的能力较差一些,不懂加工机械的型号,加工材料的特性,经常把材料送错机械加工的位置。再加上个人的体力不支,不能胜任车间里长期的重体力劳动,后来又被调到车间食堂当炊事员。一直做到退休。
  听说他退休以后,就和他的妻儿老小一起,从青白江的化机厂内的职工宿舍搬家到了成都市附近的新都郊区。同学会上,我问过大家,据说在全班同学中,谁也没有他的确切地址。也无人知晓他的电话号码。我们都无法和他取得联系。以后再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了。
  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假如当初他能和我一样,同时一起下到一个生产队当知青,这也许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不过我们也都知道。历史毕竟就是历史,不可能重来。也不能假设。人生的道路上,更不能像演节目那样搞一个彩排。走错一步,就是步步都错。
  还有一个要说明的是江品学。他在读初中的时候,我们是一个班的。他的眼睛严重近视,带着的眼镜就像一对啤酒瓶底。他的个头不高,和我一样,经常被班上的同学们戏称"五虎上将",当初学校动员他上山下乡。他和他们全家,一起到学校,多次向学校提出申请,请求照顾一下身体,主要的原因是他严重近视,在农村里,特别是在夜间,根本没办法照顾自己,生活自理困难,能否考虑不让他下乡。可学校一直就是不同意。蒋品学一直坚持没有下乡。过了几年以后,学校就把他的人事关系,从学校直接退回到了街道办事处。不再管他了。
  再以后的二三十年里,江品学就一直在隶属金牛区街道工业系统的一个街道小厂里当工人。我曾记得,我做材料计划员的时候,到过他们的厂里,订购一批台钳。在那个时候,我见过他。他在那个厂里,干得挺好。车钳铆电环,他全靠自己钻研,厂里几乎所有的工序,他自己都能干。
  最近两年来,班上的同学开同学会,我看见他的眼睛,好像是比以前更近视了。大家都退休了,人也老了。
  根据总公司的安排,我们全体新报到的工人,都要进行基本的集中培训。报完到以后,我们都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着两天以后,到双流县的华阳镇,去参加新工人培训班的学习。这一下时间倒是很充裕了。我们到处走这着。找原来班上的同学去玩。可是也不容易找到。找了两天,也就只有蒋品学在成都府南河边的竹林旁居住。其他的基本上都还在洪雅当知青。还有一些同学,只是听说是回到成都。但始终信息不通,无法联系,只得作罢。
  下一节请看《华阳镇的便衣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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