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团林记

　　到团林，乘的是最末一趟去拾桥的中巴。人多，我被挤在车门旁的窗边，却倒也好赏景。
　　车驰入掇刀石地段，眼见一片碱地。坦平，草却瘦。遍地黄的花，疏疏落落，点点的如豆，以为是农妇撒在地里还没覆土的种。几头水牛，在稍远的地方作消遣状；看得见尾，像富家子弟手上的扇，在那里闲悠悠地摇。好一幅＂人闲牛亦乐＂的荒郊野趣图！过了，但见拓路裸出的石，白而无泽，如刚起窑还没浸水的石灰石。见景，令人惊呼：白石坡也！再去，是柏树地。树虽塔状墨色，高不过棉花梗，粗不及玉米秆，故难称林。行间，是松过土的畦子，隔不多远就有一个悬空的小棚，草盖如蓑，被风雨侵蚀得显些潦倒，似独酌了半斤八两白干，略带醉意倚靠在地头打盹儿的蓑笠翁。想：这地是种瓜的地吧？棚就是守瓜的棚了。
　　下车的时候，眼前现出一块净地。但见门庭，花台，楼房叠叠层层。院内干净得难见一片叶，惹人想在地下打个滚儿，舒舒筋骨。门前横一条207国道，车来车往喧哗不绝；进门入屋，阴静异常。壁洁，地亮，窗明，几净，有入佛地净土之境。疑心有几炷香飘，幽幽的香气似有似无。
　　院里厕所修得匠心独具，顶子半蔽半露。夜可看明月，昼可观流云。陡然脑子闪出一念：＂吐故纳新＂一词莫非源于此？！夜里入厕，月光清清如水泄了一地。抬头望天，亏缺一线的月亮贴在青石板似的空中。那棵桂花树，枝繁叶茂，映出一片荫翳，仿佛能听到吴刚隐身树下砍砍的伐木声。月明星稀，阡陌俱寂，小虫的吟唱声，庄稼的拔节声……一一入耳入心；白日见到的那贫的地，枯的石，瘦的草，小的花，弱的树，败的棚，又历历在眼，让人感应到了生命运动的不息不止又不易——不论它是多么的伟大，还是何等的渺小！进而扪心自问：你对人生曾作出过怎般的努力与抗争呢？
　　是日，乃壬申年3月15日，余当选为市新闻工作者协会、新闻学会理事，与继胜酉时往团体，夜宿计生办，有感于此，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