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剑,一剑十杀。 荆轲只演练数回,虽无必胜把握,却已无暇细想,当下运气单脚立地,以脚下为中心旋转。 众人只见荆轲衣袂飘飞,剑已不复见,而清虛真人则身形暴涨。 鲁勾践与姬梦夫人亦罢手观战,耿列则手握双刀屏息注视。 盖聂微微领首自语道:「荆轲这小子,悟性倒是极高啊。」 「叱!」 只见清虚真人暴喝一声,飞身扑向荆轲。 而荆轲亦人剑合一迎向清虚真人,众人只见两道人影急速交叉而过。 血,自两人的剑尖缓缓滴落,荆轲一个踉跄,急忙以剑撑地,鲜血从右手臂慢慢渗出。 而清虚真人喘着气,吐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胸前的道袍瞬间染成一片殷红,清虚真人圆睁双目不甘心却不得不倒下。 耿列急忙冲出搀扶着荆轲道:「荆兄弟,你伤势如何?」 荆轲摆了摆手道:「不礙事,一点小伤而已。」 姬梦夫人望着公孫越与清虚真人的尸首,忿然道:「今日之账,改日定当讨回!」 说罢跃上床轿喝道:「走!」 鲁勾践泠笑道:「想走?恐怕沒那么容易!」 话口未完,已纵身向姬梦夫人床轿跃去。 姬梦夫人长袖一甩,捲着横樑一盪避开,鲁勾践右手一挥,几枚棋子朝姬梦夫人疾射而去。 盖聂倏地跃起,一剑挡下了那几枚棋子。 鲁勾践一怔,怒斥道:「盖兄何故如此?莫非也迷恋这妖婦!」 盖聂径直向姬梦夫人道:「今日老夫权且作主,放尔等归去,还望转告尔等主子,莫再染指江湖!」 姬梦夫人朝鲁勾践抛了一个媚眼道:「小妹别过大哥,他日再领教了。」 六个壮汉扛着床轿吆喝一声,败退而走却也不失威风。 院子里有意归顺无双门的江湖人物,见形势不对亦早已一哄而散,有者归隐田野,有者从军而去,再无颜面立足于江湖。 盖聂趨前荆轲问道:「小兄弟,伤势无礙吧?」 荆轲一个拜倒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只是皮外伤,此刻已无礙。」 盖聂呵呵笑道:「你悟性极高,假以时日,十步一剑必然炉火纯青啊。」 耿列恍然道:「原来荆兄弟适才所使剑招便是十步一剑!果然了得!」 鲁勾践大笑道:「小兄弟!就凭你那一剑,江湖从此就多你荆轲这一号人物了。」 荆轲苦笑道:「前辈说笑了,荆轲愧不敢当。」 心里却也不免踌躇满志了。 鲁勾践突然脸色一沉,望向盖聂道:「为何阻止我杀了姬梦那妖婦?」 盖聂看了看大堂,向鲁勾践道:「此处不宜多言,老弟何不到舍下一敍?」 鲁勾践瞪着盖聂问道:「府上……可有好酒?」 盖聂哈哈大笑道:「你啊,就好酒,少不了你的,请!」 鲁勾践一脸嘴馋道:「有酒就好,请!请!哈哈!」 盖聂向荆轲与耿列道:「两位也一同前去,可好?」 耿列受宠若惊连连道好,与荆轲尾随盖聂而去。 盖府,鲁勾践一口气饮了半坛酒,笑道:「果然好酒!哈哈!」 鲁勾践瞪着盖聂道:「眼下並无闲杂人等,盖大哥,你不让我杀姬梦是何道理?」 盖聂好奇问道:「据我所知,鲁老弟从前与姬梦两情相悦,难道你真的不念旧情?」 鲁勾践脸色一阵阴沉道:「我若不念旧情,姬梦一年前就该死了。」 盖聂微微一笑道:「呵呵……幸亏鲁老弟尚有念旧之情,否则必悔恨不已啊。」 鲁勾践挠了挠头,一面疑惑望着盖聂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胡塗了?」 盖聂正色道:「鲁老弟可知墨家?」 鲁勾践一怔,有些不悦道:「盖大哥,我可不是今日方行走江湖,墨家,当然知道!」 鲁勾践反问道:「盖大哥,你可知姬梦曾是墨家的墨俠?」 盖聂点头道:「当然知晓。」 鲁勾践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姬梦毕竟是姬无双之女,性情终究改变不了。」 盖聂搖了搖手道:「错!老弟啊,你是大错特错了,可知青莲生于污泥却不染啊。」 鲁勾践瞪大双目道:「盖大哥,这……这……这是何意?」 盖聂正色道:「我不愿老弟铸成大错,今日所言,还望老弟放在心里,明白就行了。」 鲁勾践急道:「行了!行了!老哥就快直言吧,这,这都急死我了!」 盖聂笑道:「不急,老弟可知无双门背後是何人在策划?」 鲁勾践愣道:「这……倒是不知哓。」 盖聂以指蘸酒在桌上迅速写了五个字。 鲁勾践一看,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盖聂道:「正是建信君,郭开!」 鲁勾践不解道:「可是……他位高权重,这又是为何?」 盖聂回忆道:「四年前,墨家巨子田孟与我论剑,並与我共议此事,而姬梦亦通过了各项考验,我与田孟安排,让姬梦在短期内获得郭开信任,並顺利执掌了无双门。」 鲁勾践不解問道:「然而姬梦残杀武林同道却也是千真万确啊!盖大哥和田孟何以纵容至此?」 盖聂叹息道:「若非如此,姬梦何以获得郭开重用?」 鲁勾践正欲开口,盖聂抢先道:「其实老弟有所不知,田孟早已派出密探列了一份名册,姬梦所杀之人,表面为正道,实则暗地里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故姬梦並非滥杀无辜。」 鲁勾践脸露懊恼之色道:「那……我还真是错怪了姬梦,真该死!」 随着一阵幽香飘来,姬梦蒙面劲装从窗戶跃入,除下黑纱笑道:「大哥也知错怪小妹了?」 鲁勾践一脸尴尬却又难掩欢喜道:「姬梦,妳……妳这可苦了我啊!」 盖聂微微一笑道:「如今误会冰释,你俩也别计前嫌了,老夫敬二位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鲁勾践与姬梦恭敬同饮,姬梦感激道:「姬梦在此谢过盖老前辈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说罢瞪了鲁勾践一眼。 鲁勾践端起酒坛道:「是我对不住了,甘愿受罚,哈哈!」 说罢大口饮下大半坛酒,突然若有所思盯着姬梦,却欲言又止。 盖聂看在眼里道:「你们稍候片刻,待老夫去看看荆轲如何了。」 鲁勾践待盖聂一出门,抓着姬梦的手道:「姬梦,难为妳了,可是……可是,妳……」 姬梦温柔的望着鲁勾践,浅浅一笑道:「姬梦明白大哥想问什么,你放心吧,巨子一切都有所安排。」 姬梦拍了拍鲁勾践的手道:「其实,我诱惑那些男人时,都在酒中下了巨子给予的忘魂散,他们皆以为成了我的入幕之宾,事实只是与青楼女子……」 姬梦脸色一红道:「说来可笑,不过事实确是如此。」 鲁勾践大喜道:「好!好!我还以为……哈哈,想不到田孟还有这一着,妙啊!」 姬梦叹气道:「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只是没有预料到清虚会亲手杀了他的弟子,以至来不及阻止。」 鲁勾践愤慨道:「清虛这厮也忒歹毒了,这也不能怪妳啊。」 姬梦搖了搖头道:「我这些年虽然掌控了无双门大小事务,可是却阻止不了什么,想想也真沮丧啊。」 「此言差矣,只要阻止一件,两件阴谋诡计,也算不枉了。」 盖聂推门而入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一切尽人事而已。」 姬梦起身作揖道:「前辈教训得是,姬梦有愧。」 盖聂摆一摆手道:「那里话,妳牺牲名节,倒是苦了妳啊。」 鲁勾践猛力拍桌怒道:「都怪郭开这奸佞小人,为一己之私利,多次陷廉颇将军於不义,对李牧将军又多番陷害,干脆将他杀了!」 姬梦叹气道:「郭开此人疑心甚重,平日深居简出,倘若要刺杀他又谈何容易。」 盖聂忧心忡忡道:「赵王昏庸啊,竟然废了长公子赵嘉的太子之位,改立次子赵迁为太子,不仅有违常伦,而赵迁此人除了吃喝玩乐,他日早晚也是败国之君啊!」 姬梦道:「前辈所言极是,目前赵王体弱,对郭开言听计从,太子之事也是郭开唆使,他实际已掌控了赵国朝廷,相信赵迁不久将即位为新的赵王。」 鲁勾践搖手道:「你们说的我都不懂,我只知道赵国早晚让秦国给灭亡。」 盖聂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感慨道:「天下之势,又豈是你我能阻挡?今日所行之事,田孟也说了,明知不可为而为,只为天下尽一份力而已。」 姬梦有感道:「姬梦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愿今日所为,足以弥补我爹和爷爷奶奶的恶行吧。」 「对了,荆轲沒什么大礙吧?」 姬梦关切问道。 盖聂微微一笑道:「呵呵,没事,只是皮外之伤,这小子悟性倒是极高,是可造之材呢。」 鲁勾践笑道:「怎么?想收他为徒?」 盖聂却笑而不答,只说:「故人有恩,授招以报。」 鲁勾践正欲开囗调侃盖聂,姬梦拱手道:「前辈,大哥,我要回去了,你们多保重!」 盖聂关怀道:「一切多加小心。」 鲁勾践一脸不捨道:「小妹,千万小心,别太逞强,懂吗?」 姬梦点点头,毅然转身翻墻而去。 盖聂望着姬梦的背影叹道:「苦了姬梦啊……」 鲁勾践迷惘着望向姬梦离去的方向,长长叹了一囗气。 翌晨,用过早膳後,耿列兴冲冲缠着盖聂讨教剑道。 鲁勾践望着荆轲道:「小子,若不是你有伤在身,我倒真想向你讨教流云剑法。」 荆轲苦笑道:「鲁前辈说笑了,荆轲豈是前辈的对手,何况流云剑法的精髓,我还在领悟当中。」 鲁勾践双眉一挑道:「哦,你的意思是说,待你悟透了之後,我便不是你的对手了?」 荆轲急道:「不,前辈误会了,荆轲不是这意思!」 鲁勾践哈哈大笑道:「和你小子开玩笑呢,不过,假以时日,你的剑术精进,江湖上还没有几人能赢得了你呢。」 荆轲道:「承蒙鲁前辈誇奖,倒叫荆轲惭愧万分啊!」 鲁勾践怅然长叹道:「当今天下纷乱,武林在天下之中,又豈能置身事外,你有一身本领,但愿他日多为武林出一分力呐。」 荆轲抱拳道:「感谢前辈教诲,荆轲定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鲁勾践欣慰道:「如此甚好,也不枉了你那一身本领。」 荆轲道:「鲁前辈,无双门之事,你可有何打算?」 鲁勾践叹息道:「无双门……小子就别管无双门了,我与盖大哥自会处理。」 鲁勾践本想和盘托出姬梦之事,但又恐害了姬梦,於是忍着不说出。 两人望向不远处,只见耿列兴高釆烈,手拿双刀在比划,盖聂则微笑以对。 荆轲见耿列如此高兴,心里不免也替耿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