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牙痛

　　特别说明：本文是小说，纯属虚构，如有相似或雷同，实属巧合，别对号入座！
　　（一）
　　＂哎呦，哎呦，……＂，贾局长宏重的男中音，随着早上九点的上班时光，飘到了整个局机关大楼的每一个科室。局长的牙痛病又犯了。＂老牛，老牛，快把车开过来，送局长去医院……＂，办公室的侯主任总是在局长的很痛苦的声音里，及时喊着司机老牛；老牛总是很及时的将那辆奥迪新车开到局长办公室的楼底下，等着局长上车；侯主任和后勤科的小范科长总是很及时的搀扶着局长下楼、上车，亲自把局长送到医院，办理好住院手续，安顿好病房才回局里。老牛师傅照例是留下来在医院里服侍局长。其他的人大多停下手里的工作，在局长下楼上车前，目送局长去医院；看着局长用手握着嘴、很痛苦的哼着，都显示出很关心的样子。一切有条有理，合乎程序。这样的情形在这个小县城的这个局里已经上演了一次，虽然局长上任才半年多一点，虽然局长的级别是科级。但在局里，局长已说一不二。
　　接下来探视病中的局长，自然成了全体机关所有职员的心中大事。这可是也有程序的。记得贾局长刚上任时牙痛住院，那个后勤科的科员小菜，愣头愣脑的第一个跑到医院看望局长，还带着厚重的礼物。为此小菜得到贾局长在一次局机关大会上的表扬，说他关心尊重领导，有大局观念。这下后勤科的小范科长着急了：这小菜，不是想抢我的科长位置吧？于是对小菜说：＂什么时候想当科长，说一声，我让你好了。＂愣头愣脑的小菜，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菜请教局里一位老者，＂这事你应该跟在范科长的后面，范科长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小马似懂非懂，但这次不敢贸然行事了。
　　下午一上班，四位副局长简单的碰了一下头，约定去医院看望局长。总得带点什么礼物吧？买礼品，太显眼了，不好看；还是卖一篮鲜花，包点钱算了，简单实惠。第一副局长一锤定音。包多少呢？几个副局长有点犯难。记得上次四位副局长买了一篮鲜花，包了一千元钱。后来听说局长对鲜花很感兴趣，对包钱很是反感。你想，四人一千，每人二百五，不是有骂局长二百五的嫌疑吗？几位副局想想也是，数字不吉利。那包多少？三百？三，涉嫌＂伤＂，这数字不好；四百？立即想到了＂死＂，万万不能；还是包五百吧，鲜花的钱由局里报销，五百各自掏腰包，这样人人平等。谁不会生病呢？一致决定：鲜花由第一副局长在进病房时献给局长，钱由刚刚上任的第四副局长交给司机老牛，转交给局长夫人。
　　接着到各科的科长探视了！科长们看到局长们都回来了，一个个打游击似的来到局长的病床前。局长住在单间病房，只有局长的夫人陪护，没人打扰，说话很方便。每个科长都送了鲜花，至于包了多少钱，科长们都守口如瓶。有的科员想打听科长是如何看望局长的，科长们都似乎约好的一样说：＂随便买了点东西＂。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出什么。
　　局长病了，这可是局里大事，谁不去看望那简直自讨没趣。上次局长住院，一个科员居然没到医院看望局长。局长还不点名的批评了那位同志目无领导，没组织观念。
　　（二）
　　贾局长原先是乡长，后升任书记。在乡里一个招商引资企业的开业典礼上，轮到贾书记讲话，贾书记讲着讲着突然牙痛起来，痛得他在地上直打滚。在场的县里领导决定将贾书记紧急送到市里医院救治。典礼在乡长的主持下，按部就班的进行。
　　后医生说：贾书记是工作劳累过度，身体虚弱，导致牙痛。贾局长见人也这么说。
　　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这是妇孺皆知的事。
　　第三天县里的报纸和电视台，报道了县领导参加企业开工典礼的消息和贾书记在工作中累得病倒的新闻。一时间贾书记的大名在全县传开了。县领导在典礼结束后到医院看望了贾书记。贾书记躺在病床上，一脸的痛苦和激动的模样。县领导交代医院，一定要治好贾书记的牙痛病。自然全乡的机关人员和各村的干部，一拨一拨的来到医院看望贾书记。贾书记有牙痛的毛病也在传开了。
　　贾书记出院不久，分管组织工作的县委刘副书记找贾书记谈话。贾书记琢磨了：是我牙痛影响了工作？还是看望我时一些乡村干部包钱的事被刘书记知道了？现在可是科级主要领导干部调整的关键时刻，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又一想：不对呀，我可是老刘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要是出了问题应该是组织或者纪委部门找我谈话呀。于是贾书记小心翼翼的来到刘书记的办公室。
　　＂病好了？＂刘书记关心的问。＂牙痛，不是什么病＂，贾书记小心的回答。＂不对不对，牙痛也是病，那么痛会影响身体的。＂＂谢谢老领导的关爱。＂贾书记绕道回答。＂你牙痛那么厉害，会影响工作的。＂贾书记有点冒汗的感觉，心想不会是在批评我吧？＂你在旮旯乡已经十年了吧，工作有声有色，这要是半夜牙痛怎么办呀？我是在关心你呀！＂贾书记感觉有一滴汗流了出来，不会是要换掉我这个书记吧？＂谢谢老领导栽培，谢谢老领导栽培……＂贾书记有点语无伦次起来。＂你紧张什么呀？这不是在调整二级机构主要领导嘛，老魏年龄到点了。＂贾书记听着，似乎明白了什么。＂组织上在关心你呀，你可不能辜负了领导的期望呀！以后特别要注意生活细节和清正廉洁呀！＂刘书记语重心长。贾书记听到这，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点头。
　　于是贾书记顺利的变成了贾局长。从那个贫穷的山乡，一下子掌管全县的交通大权。这可是肥得流油的部门，人们都羡慕说贾局长有能耐。
　　（三）
　　估计所有的人都去医院看过局长了，办事员小菜也准备去医院看看局长。这次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超别人前了。论资历，小菜最嫩，到局里不到一年；论年轮，小菜最年轻，刚刚二十八；不过论学历，可是最高，研究生。小菜很心痛的拿出六百元，买了一大包水果、营养品，局长不在病床。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人，刚要打道回府，遇到了＂得月楼酒店＂的老板，得知局长在那里吃饭。小菜推开包间惊呆了：局长正和一个女人在喝交杯酒！就一男一女两个人！局长看到是小菜，顿时火冒三丈：＂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小菜如惊弓之鸟，吓得丢下礼品就跑了。
　　受惊吓的小菜不敢去上班，给办公室侯主任打了个请假电话。办公室主任知道小菜去看局长了，也没说同意不同意，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贾局长也着急了：这个小菜可能要胡说八道了。亲自打电话给小菜：＂小菜呀，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到医院看望我，你这情我领了。＂电话里听到了小菜的哽咽。局长怎么说，小菜就是不说话，局长听到还是小菜的哽咽。局长不放心，决定马上出院。
　　局长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小菜找到办公室，仿佛忘了＂得月楼＂的事；对小菜问寒温暖的，要小菜好好工作，别说不该说的话，别做不该做的事，还许诺要重用小菜。小菜心里乱哄哄的，都忘记了是如何走出局长办公室的。
　　局长牙痛住院和女人喝交杯酒的事，还是不胫而走，有人还说出了那女人就是以前贾书记那个乡的副乡长。这个女副乡长是贾书记一手把她从普通的办事员提拔为办公室主任，又提拔为副乡长。她白嫩的皮肤，窈窕的身材，勾人的丹凤眼，是乡里一朵有名的交际花。在乡里时，她和贾书记的关系已是公开的秘密。最重要的是，有人说贾局长牙痛是装的，说贾局长借机敛财。
　　＂造谣，诬陷！＂当办公室侯主任报告此事时，贾局长大发雷霆。＂这个小菜，一定是这个小菜！＂局长圆圆的身材像充足气的皮球，脸色气得通红。侯主任给局长添加了一点茶水，敬了一支烟，就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也该小菜的运气不佳，恰在此时，贾书记的那个乡道班的班长请求调动工作。这个班长，和贾局长的关系一直不错，加上贾局长两次牙痛住院，班长都很懂事的探视，还附上厚厚的红包。贾局长脑子一动：何不把班长调到后勤科？喊来后勤科的小范科长。小范科长一点就灵，立即向局领导打报告，请求调入一名人员。
　　于是人事科发文：经研究决定，为了充实乡道班的力量，道班班长调入后勤科，小菜调入道班任班长。
　　其实那个道班只有两人，一个小菜，一个临时聘用人员，维护着那个乡的五公里的县油路。
　　第二天小菜就腾出了办公桌，局长关心的对小菜说：＂小菜呀，到乡下好好锻炼，不要辜负领导的期望呀！＂小菜气得拒绝了局里的派车，背起行囊，自己搭车去了乡道班。
　　­
　　(四)
　　一晃一年过去了。一天小菜在护路时，不慎跌下山坡，小腿骨折了。市日报的一位记者知道了此事，发了一篇《研究生默默奉献乡村路》的新闻稿，细说了小菜护路、跌伤的经过。新闻中似乎为研究生护路提出质疑。市委分管的副书记看到了报道，立即叫来了贾局长。
　　＂你就是贾局长？看看这是什么回事？＂还没等贾局长站稳，副书记狠狠的将报纸摔到了贾局长的面前。＂不珍惜人才，你这不是打击报复是什么？＂贾局长两腿发软、汗顿时流了下来。＂我，我，我……＂贾局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走吧，我要去开会。＂只听＂砰＂的一声，副书记头也不回的走了。局长呆呆的站在走廊里，腿吓得发抖。
　　贾局长只得求助一手提拔他的县委刘副书记。＂你这个小贾，你怎么能这样做事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贾局长回到局里，立即召集四位副局长开会，研究小菜的事。当然遭到市委副书记严厉批评的事只字未提。
　　＂几位局长，你们看，小菜受伤了，市报都发了新闻了，是不是要将小菜调回局里？这小菜组织观念强，服从组织安排，任劳任怨，又是研究生，提拔他为后勤科副科长吧？＂副局长们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局长上午还在批评小菜就会给局里添麻烦，下午怎么变调了？
　　＂局长，您是一把手，您做主吧。＂副局长们异口同声。其实副局长都知道，局长的决定他们是难以改变的。于是人事科长立即起草了一份小菜任后勤科副科长的文件。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贾局长略感轻松之时，那个在市医院当牙科主任的老同学来电话了：＂贾局长呀，你害死我了，就是你要我为你假装牙痛，出具假病历，假住院，我遭到院纪检的调查了；没办法，我把实情全说了，看样子我这主任这次保不住了。＂不等贾局长说什么，老同学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关机了。贾局长顿感大事不妙。电话打到老刘副书记那儿，＂小贾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相信组织。＂贾局长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贾局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笑容满面的上班，只是对下级的态度顿时好了许多，尤其是见到小菜，总是问寒问暖的，仿佛小菜是局长他是职员一般。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几个月后，贾局长正在办公室思考着什么，被县纪委的人直接带走了，还宣布由第一副局长暂时负责局里全盘工作。接着传闻：贾局长贪污挪用公款，行贿索贿，生活作风腐败，借机敛财，还有就是打击报复人才，还说有人实名举报了贾局长。不过这是小道消息，一切应以官方的结论为准。
　　有一点已经得到证实：贾局长的牙痛是装出来的，与工作劳累过度、身体虚弱无关。因为那个医院的主任老同学为了自保，已经＂出卖＂了他；和那个女副乡长喝交杯酒的事，小菜可以作证。
　　这是好几年以前的旧说了，现在的局长已经是小菜了。当然那个曾经的贾局长，牙也没再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