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如果不是爱二


  二
  无邪的少年   病房里来了个病号是急性阑尾炎,他爸妈送过来后一直坐在他床边,心疼儿子的样子让邓一凡体会到什么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也想起了自己异地求学的日子。   邓一凡老家在湖南中部的一个小山村,他在家排行老大,兄弟三个,母亲生大弟时赶上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家里挨了罚,好在当时邓一凡的父亲是个木匠,交了点罚款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因为父亲在农闲的时候就外出干木工活挣点钱补贴家用,所以家里的日子过得还算宽裕。邓一凡父亲又是个爱热闹的人,每次外出回来,家里总是聚满了村里来听故事的人,妇女小孩忙着吃母亲散发的糖块,大老爷们则接过父亲的香烟听着外面的新鲜事,父亲嘴里讲出的人和事都是那样的活灵活现,那时的父亲很神气也让人觉得神奇!   邓一凡是村里第一个带上电子手表的孩子,平时兄弟俩穿的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这样还不行,见过世面的父亲为了让儿子更有出息,在邓一凡小学毕业后,把邓一凡送到了邻县的一所据说教学质量很好的乡初中上学。邓一凡的大姑小姑都嫁在那个乡,小姑父是乡法院的法官,大姑父在那所初中当老师,家人的想法就是想让邓一凡考个中专出来也能当老师。于是,邓一凡在大姑父的眼皮底下读了三年初中,在那里打下了为人做事的根基。   也许是大弟从小就不听话,常惹事生非,让邓一凡的母亲气得伤了心,母亲就一心想要个闺女,说是以后儿子媳妇不孝顺的话,还能有个地方去呆上一阵子,可是这时的计划生育已经很严很严了,母亲为了防止有人为了奖金举报,跑到很远的一个姨奶奶家躲藏,后来还是邓一凡的小姑妈找的人在外地医院将小弟生下来,因为担惊受怕,吃睡也不好,所以小弟是不足月出生的,瘦得连小姑妈的儿子都说:"小弟弟怎么就个老鼠那么大!"   小弟是安全生下来了,母亲想要闺女的愿望没能实现,家里也被搞计划生育的人罚得快倾家荡产了。所以邓一凡的大弟与小弟吵嘴时总说:"就多了一个你,要不然咱家也不会这么穷!"其实,这个穷是相对的也是必然的,因为当南方城市开放后,别人家有劳动力的外出打工都能赚钱了,而邓一凡家是三个人要养活,况且这时父亲的木匠活已不吃香了,以前是别人求着来当学徒,为的是学门手艺能混口饭吃,现在是去找人也没人愿来了,到南方打工比当学徒既轻松又挣钱。尽管如此,邓一凡三年的外地求学还是没有什么影响,并且让他受益一辈子!   大姑家有四个孩子,老大是男孩初中毕业当兵去了,后来考上军校当了军官。老二是闺女,邓一凡上初一时她上初三,是学校能唱会跳的校花。老三是男孩比邓一凡大几个月,长得却比邓一凡高大结实得多,经常在外面惹点事让大姑妈生气。第四的比邓一凡小几个月,是个乖巧的女孩子,要是有什么事都向着邓一凡。大姑家离学校很近,所以邓一凡一开始与小表哥小表妹是走读,大姑父人很帅气,是个多才全能的老师,教语文和音乐,写字很漂亮,还会多种乐器,最重要是脾气特别好,总是面带着微笑,而且非常孝顺老人,隔三差五的就让邓一凡回家时给爷爷奶奶捎点好吃的或者零花钱。有一次大姑一家去看爷爷奶奶,在回家快翻过一座大山时,大姑父才想起忘了给奶奶零用钱了,又自己跑回去给奶奶送了十元钱。看着大姑父气喘喘地赶回来,等得不耐烦的大姑妈直说大姑父是猪脑子不记事,可是大姑父的行为却在邓一凡的心中树立起一个伟大的丰碑,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孝顺的种子,影响着他的一生。   大姑父在学校的宿舍里有很多书,邓一凡能记得的有《阿Q正传》、《狂人日记》、《水浒传》、《简爱》、《五线谱》、《乐器大全》……关于音乐方面的书邓一凡一点也不懂,可是那些小说却让他似懂非懂,也许那时在他的心里就种下了一个要写作的梦吧。   在大姑家除了上学,偶尔也干点农活的,因为挑水都挑不动,所以邓一凡只能与小表妹干些如打猪草之类的轻活,大姑妈有时生气了就骂人,可从来没单独说过邓一凡,这让表哥表妹很是羡慕甚至妒忌。   邓一凡最高兴也最害怕的是每个月回一次家。一凡到家后第一个去看的是爷爷,给爷爷讲在学校的高兴事,让爷爷开心地笑,然后再是帮妈妈带小弟弟,吃妈妈收藏的好吃的。害怕的是每次回家和去学校都要翻过那座叫杨家岭的大山,一条石板路,两边都是树,半山腰还有一些坟墓,阴森森的,静得吓人,走在前面总能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一回头却看不到人,再一想一些鬼片里的情节,吓得自己一路狂跑,直到见到山那边有赶路的人才敢慢下来喘口气。   邓一凡想起那时的情景就感觉自己那时够可笑的,自己每次都不让爷爷送自己翻山,可是每次过山后都要后悔为什么不让爷爷送自己。后来要是时间不急,邓一凡就在山脚下等到有过路的人跟着人家一起走。当然,最高兴的是大姑一家人回奶奶家或者大姑让一凡接爷爷奶奶到大姑家去小住一段时间,这样一凡就不用害怕一个人过山路了。   因为说话的口音不一样,所以同学们都对邓一凡很好奇,慢慢地也知道了邓一凡的一些情况,都喜欢与他交往。那时的一凡好像就只会读书,生活自理能力很差,与小表哥比的话,性格又特内向,但是学习成绩不错,班主任王老师也很器重他,经常在小表哥班上夸奖邓一凡。   数学老师袁老师与大姑父很要好,又是学校团总支部书记,给邓一凡讲不懂的数学题时特别耐心。后来班上第一批有五个同学可以入团时,邓一凡很幸运地入团了,不知是袁老师的照顾还是班上那个女团支部书记对自己有好感,反正邓一凡就是因为这次入了团,五四青年节时才能够到镇上的电影院去看了一场让人流泪的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   那时的一凡与同学们并不能理解电影的内涵,但是听人说看这部电影的人百分之百会哭,好多人看完电影出场时袖子都是湿的。班里几个共青团员就打赌:如果男团员哭了就要给女团员买冰棍吃,要是没哭女团员买给男团员。   邓一凡已经记不太清电影里的情节,只记得当那个叫小强的孩子哭着唱起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时,周围的人好像都在擦眼泪,于是他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把打赌的事忘了,直用袖子擦泪。到电影突然结束时才想起打赌的事,可是已经晚了,女团支部书记问都不问就让两个男团员去买那种带绿豆的冰棍,另一个男团员想耍赖,硬说自己没有哭,邓一凡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只好乖乖地认了,于是主动说自己去买。   邓一凡好不容易买了冰棍回来时,听到女团支部书记正在对那个男同学说:你还好意思不承认,告诉你,不哭的男人才不是真正的男子汉。邓一凡心里一惊:啊?好在我还是哭了,要不都成不了男子汉了!   在这个季节吃冰棍还是早了点,路上的行人都带着惊奇或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虽然牙齿感觉有点冷,可是邓一凡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因为这可能也是自己中规中矩的初中生活里比较疯狂的一件事了吧,况且还是和几个漂亮的女同学一块儿呢!   初中的三年里,邓一凡一直对这个叫刘芳的女同学有好感,刘芳对邓一凡也一直很好,整天笑呵呵的,参加各种活动都愿意帮助邓一凡。刘芳的学习成绩一般,却总喜欢出风头,而且传闻她与高年级的一个男同学谈恋爱,被学校护校队的抓住了,那时班里很多同学老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可邓一凡从来不认为刘芳有什么错,他一直很感激这个充满生命活力的女孩子,是她的微笑,让他刚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就感觉到了温暖与关怀。   邓一凡在学校每学期都被评为"五好学生",还被评过"优秀团员",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优秀在哪里,他猜这都跟大姑父有关系,但大姑父一直说是邓一凡自己努力的结果,并要求邓一凡自信自强,要有远大理想,不能满足一点点成绩和进步。   班主任叫王柏,是个特级教师,上语文课跟表演一样,手舞足蹈,声情并茂,上他的课没有人肯打瞌睡,他那有点沙哑的声音极富磁性,再枯燥的课文都能把同学们吸引住。王老师还是学校最搞笑的篮球裁判,只要是他当裁判的球赛,大家都喜欢看,他吹哨非常严,一个很小的犯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但是他的手势与表情十分夸张,常把犯规的球员都吹乐了,看球的人就更是笑得肚子都痛。   三年里,王老师总是给邓一凡表扬和鼓励,经常在班上让大家学习邓一凡为了理想异地求学的精神,还在邓一凡表哥班里让他那贪玩调皮的表哥好好学学邓一凡,在其他任课老师面前也经常说邓一凡多么聪明上进,搞得邓一凡就是想不好好学都不好意思了。邓一凡回想初中三年里,因为关注的目光太多了,所以正课时间他是从来不敢有半点表现不好,业余时间也没有学坏的机会!   王老师有个堂弟叫王友,与邓一凡一个班,年龄比较大了,学习基础比较差,但学习很刻苦,与邓一凡很谈得来。邓一凡上初二时开始寄宿,他不愿住大姑父的教师房,就一直与王友合铺住,那个时候上学住校的床位有限,都是两个人一个铺位,而且还有上下铺。一般是两个要好的同学合一个铺,开学时先到校的占了下铺,后去的就只能睡上铺了。因为家里也都不是很富有,于是一个人带盖的被子,一个人带铺的被子当褥子,两个人挤一个被窝,晚上熄灯了还有说不完的话,你说那关系有多铁啦!   王友个子很高,性格特别内向,可脾气很急,有一次食堂的师傅因为他欠了粮要停他的餐,他就要揍那个师傅,还说想要粮等到猴子长尾巴也没有。他对邓一凡却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保护着,他不愿与别的同学多说话,与邓一凡却有说不完的话,他常对邓一凡说:"谁要是敢欺侮你,你就告诉我,我收拾他!"   虽然说因为大姑父的关系,一般没有人找邓一凡的事,但那时学校里也很复杂,有的同学与社会上的混子称兄道弟,学校里就有好几派人,常四处找事。有时因为打饭排队,晚上宿舍熄灯后说话等一些琐事发生口角与摩擦,便有人叫地方上的一些小混子来学校打架。邓一凡就亲眼见两伙人为了争个高下都动剑还有那种打鸟的气枪了。有一个同学被一伙人打得浑身是血,然后他社会上的一个大哥带人来将那伙人打伤好几个。   学校对这种事一开始是报警,可这些人大多数是失学的青少年,派出所教育一顿后就让他们的家人领走了,但家里根本管不了他们,他们出来后又会来学校闹事。后来学校怕他们报复,为了学生和老师的安全,便教育学生不要与社会上的人交往,要学会保护自己,并成立了护校队,由老几个体育老师带着巡查,就这样还是防不胜防,一学期总要出几个情况,好在没有出人命的。   所以与王友在一起,邓一凡很有安全感,因为王友说他练过功夫,一般的三五个人他自己就能摆平,况且王友没有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属于那种不主动惹事的人。而王友与邓一凡在一起也能找到自信得到帮助,除了在学习上给王友辅导外,邓一凡还常常在王友没有及时交大米快停餐时,用他大姑父的教师专用饭票接济王友。那时候为了省钱,同学们都从自己家里带菜到学校吃,邓一凡离家远,都是两个姑姑做了好吃的菜给他送过来,尤其是小姑做的那个油泡豆腐和牛肉炒芹菜是邓一凡的最爱,但他都是和王友一起分享。王友每次周日返校,从家里带来好吃的菜首先想到也是邓一凡。平时一餐四两米,王友总是吃不饱,邓一凡饭量小吃不完,就分给王友一些,两个人相处得亲如兄弟。   就这样两个老实人,也做了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邓一凡记得有一次,王友愁眉苦脸地说他心情不好,想去县城散散心,问邓一凡去不去,邓一凡本来不想去的,一是逃学的事他可不敢干,要是让大姑父知道了会多担心啦!二来自己身上没有零花钱了,王友身上更不会有什么钱,可是要好的朋友需要自己陪伴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心里很矛盾,正犹豫着怎么说呢。王友看邓一凡没有反对,就说:我们走着去,走着回来,就当是锻练吧!于是两个人没请假便在身上只有两块多钱的情况下去县城了,已记不起两个人到县城的情景,只记得去的时候两个人是有说有笑的,可是回来时,一凡走到离学校还有十来里地,一座满是茶树的山上时就实在走不动了,于是王友就背着一凡走,并说:放心吧,哥就是累死也要把你背回去!就这样背一会走一会,终于快到学校时,王友告诉邓一凡,如果有人问,就说到学校后面的茶山早读,睡过去了。等回到学校时,正赶上下午上课铃响,他们赶紧走进教室,没有人问他们,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后来才知道那天上午是学校与地方上一个工厂进行篮球友谊赛,全校都在看球赛,王老师是裁判,班里有两个同学是队员,还有几个同学去搞保障,哪还有人知道有两个家伙傻乎乎地进城溜达去了。   上初中,邓一凡并不是特别用功那样的学生,自从寄宿以后,没有了大姑父的监督,他就更贪玩,至所以成绩还不错,只是他上课的时候真的很认真而已。邓一凡当兵后曾经设想过,自己虽然没有班长袁莲那样聪明,但如果像班里书呆子高永那样一半用功的话,考上中专肯定没有问题,那么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了!那可是自己的第一理想呢!   邓一凡班上有个同学叫袁奎,他常自豪地说好多老师都不会念他那个奎字,他爸爸是个煤矿上的干部,家庭条件很好,袁奎常带邓一凡他们去家吃好吃的,尤其是他家常的柚子糖真的好吃,他妈常不在家,他爷爷奶奶对同学们去他家里很热情,不象班上那个邓海,虽然有个当乡长的老爸,并常说带同学们去看他爸的手枪,但大家都不愿去他家,害怕太拘束了!   袁奎喜欢写毛笔字,常在家练毛主席的字,对自己的"毛体"笔锋常感觉良好。邓海也练字,但他用的是那种自来水的软笔,他常练"水浒"那两字,还是连体的行书那种,最得意自己最后的那一竖,说那是神来这笔,有画龙点睛的作用。可是班里有个叫袁儒的同学却说他那不叫毛笔,也没有什么体,有点看不起邓海的自吹自擂,袁儒是英语老师的儿子,邓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在背后给英语老师起外号"竹杆",英语老师是很瘦很瘦的那种,真让人担心会被一阵大风刮跑。   因为是外县人,所以邓一凡在同学们眼中总像客人一样受欢迎,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初三时的中专预考邓一凡却意外地落选了。于是大姑父与邓一凡的爸爸商量:让邓一凡回自己县里参加中考,做上高中考大学的准备!三年的朝夕相处,与老师和同学有了很深的感情,可是却要以一种失落说再见,邓一凡只能是伤感地离开这片给了他许许多多爱的地方。   没有来得及一一道别,邓一凡很不舍地回到自己乡里的学校,乡里初中升学率一直不是很高,期望邓一凡能考一个好高中来提升学校的名声,邓一凡感到压力很大,中考前一直没有抽出空回母校去看看……这让邓一凡一直感到很遗憾:初中毕业时他没有能与相处三年的老师和同学们合影留念,也没有相互赠言留下联系方式。当兵后邓一凡曾利用休探亲假的机会回过母校,可是学校放暑假了,看着新盖的教学大楼,却找不到思念中的老师和同学,邓一凡只好失落地离开了,而那些无邪的往事总是断续地出现在邓一凡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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