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东台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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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已逝去多年，却一直吞噬我的心，一直想写出来却难以下笔，因为心里的矛盾。终于在一个黄道吉日的傍晚。动了尘封的笔。）
那一年，我和我农村所有的伙伴一样，初中未来得及毕业就辍学，不读书的原因很简单，主要因为家庭条件和地方的放羊式教育，也因此为以后留下了没有文化的苦旅。
一向体弱多病的我在家毫无事事。眼下只有计划跟着同伴一样随着社会的演变踏上打工的旅途，重新寻找自己的未来。素不知浪迹天涯的游子之愁。
父亲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酒鬼，和那些人一样嗜酒如命。他们的理由是生活有很多忧愁必须借酒解开。通常酒鬼都是一些嘴为家而不顾家的醉汉，他们还都爱财和吹嘘自己。父亲很想我出来挣钱，但母亲不同意说我还小，甚是不放心。父亲说都十七岁了小什么小，我十五六岁就挑河工。母亲说过了这个冬天到春节才十八岁，在家呆一年再说。
然而那个冬天和以往的十七个冬天一样寒冷孤独。一任生活的糟蹋，在家除了帮忙一些家务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会干什么，该干什么。就这样熬过了那个冬天，到春节，进入了十八岁。
农村的春节很是热闹。然而穷人家的是非多，所以父母常年吵架的我家春节也冷冷清清。正月里是父亲的最爱，今天大姑家，明天二姑家的走亲访友，实为吃酒。人算始终不如天算，父亲去的亲戚家都在找人拉关系外出苦钱。自己受不了怠慢只有垂头归来。还说人家都能自由出去玩玩，而我不行，都被这个家所累，报怨连天。此时，邻居家的大妈来找母亲问要不要和她一起到东台打工，就是种西瓜，供吃供住，七八百一月。母亲说去想去，可是家里的鸡鸭怎么办？父亲说去，家里有我呢？母亲说你喂过鸡鸭吗？父亲头一伸、眼一瞪神气的说：＂料，你在家我喂什么喂啊！＂最后，母亲带着一股忧愁决定去。
其实母亲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没有读过书，强装着女强人支撑着这个家，平常是家里一把，田里一把，很少有时间调理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什么都不动，来让她省心，听话的我自然老实的像块木头。
母亲要去东台的前一晚，絮絮叨叨，仿佛有交代不完的事情。先是与我说，家里有很多烧好的饭菜都在西屋粮食顿上的大筐里。你饿了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知道那是春节几顿饭菜吃剩下的，新年每吨都不吃剩的。
因为天晚，我困意难敌就早早要去睡。
母亲又与父亲交代，不要和小孩在家唧唧哇哇的。父亲说，我说你都说痴话，我好好和小孩吵叫什么。母亲说我走后家里的鸡鸭要常喂，要注意西边几家的狗，冷不防鸡鸭就会被咬死。父亲不耐烦的说：＂是的量，这些我希图你弄这说。＂
我先睡了，父母亲还在说话。
清晨，天在亮前的一阵黑中，母亲告诉我她走了。我因为身体柔弱，未抵过困意，模糊的答应了一声，继续睡去。父亲送母亲出发。等到父亲回来后我已经起床，天已大亮。父亲见我就说，你妈早上走时喊你也不应该起来送送你妈吗？你邻居大妈走的时候，他家小孩都起来跟着送。听到这话，我内心闪着星星般的无数内疚。默默的祈祷母亲的一路顺风。
母亲走后，家里冷清又加重些许。我到大妈家串门。大妈的儿子与我年龄相仿，整日像个精明的公子哥，在家游手好闲，打扮着油头粉面。见我去串门便和我聊起了天。大伯父在家洗刷刷忙的不亦乐乎。一会儿就有几个说媒的人来找大伯父，说真准备给＂公子哥＂找对象，趁这新正月里，好多女孩都在家，还没有出远门。大伯父高兴的招待，显示着人间的温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爱。我尴尬的呆了一会儿后，回家见父亲坐在门槛石上吸烟。我不得不做饭洗衣等尽自己的心照顾家。对于父亲的不满只是嘀嘀咕咕几句。说什么像大伯父在家什么都做，而你样子仿佛很冷的圈坐在门前，就不能刷刷锅，洗洗衣服。父亲一听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在院子里转一圈走了人。没有搭理正在做事的我。
我一人在家很是寂寞，因为人缘的关系很少有人来我家串门。中午，我热了一些剩饭剩菜，却不想吃什么，大概是春节吃得太油腻。刚好父亲回来，望见锅里有热菜就端起两碟拿了高沟酒慢吃慢喝起来。我想等他吃完洗碗，可是父亲久久不愿意结束他那个人的酒肉盛宴。我有点不耐烦，想着＂公子哥＂有人说媒。而自己呢？家前屋后像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不得不羡慕大伯父家里的条条道道。我忍不住抱怨起自己家里的穷。大概是揭了父亲的短，一向话连篇的父亲不知还有没有吃完就筷子一摔走了人，不知去向何处。
不懂拒绝寂寞的我一下午在家无聊，喂喂鸡、喂喂鸭。直到夕阳收了她最后最美的晚霞，夜幕落下。父亲仍不见回家。我还在想母亲还把家交给这个＂昂首挺胸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结果非人所思。我的想法里有着怪意。
黑暗中，我在门前看天空的＂花千树＂，望别人家放烟火的快乐。一个瘦小的人影带着浓重的酒气迤逦而来。我看清后正常的问：＂爸，你在那里的，怎么到现在才回家＂
＂滚你妈的、的，我在那里要你管啊！你它妈反天了！＂父亲＂气语轩昂＂一副男子汉昂首挺胸的样子高叫着：＂这个家你要不想呆就给我滚！管了我来，＂。父亲想报白天我嘀咕之仇。
望着父亲顶天立地的在天地间借酒大闹。一股委屈涌来心潮，我立马中计的说：＂你看看你，一喝酒就来家吵架，我妈怎么向导你的。中午也是的，我刚烧好饭你来家就喝酒，还老喊家里没有钱。＂
＂嘿你妈的老逼，我喝酒怎么的。喝你钱啊！你他妈现在管起我来，早知道三寸长把你捏死。我一天到晚、起早贪黑的忙，你还晓得一点好歹啊！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中午我吃你做饭怎的，吃不得还怎的。＂
我感觉到父亲是叽牙搬齿的样子，怒不可收。我也高叫道：＂你以为我想待在这个家，你把我捏死，我还感谢你。＂
父亲更是暴跳。还没有来得及吵几句。
此刻，邻居大伯父和几个想给他儿子介绍对象的人在路上晃悠，找人打麻将。听到我家的热闹，就过来为这家的新年喝彩。接着跟疯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有几个是老亲戚，只不过和我家的关系不怎么好。
新正月里的这一热闹就这样引来的满村老亲戚前辈围观，父亲人来疯的大吵大骂着。大伯父为儿子找对象而视与儿子同年的人仇敌，更为娱乐父亲趁机扁我帮父亲后面送，说着小孩是不晓得好歹，你消消气。当中那些老亲戚也随着大伯父附和着，有的还吹牛说是我家小孩顶嘴我打死他。父亲听说消消气反而气焰更高，就没命的发酒疯胡闹，又跳又骂。像在练街舞。仿佛没有打死我，而我不谢他。老实的我像得了渐冻病，无言语的面对老一辈的指责，仿佛触犯了天怒。木雕般的任父亲咆哮，唯一与木雕不同的是在黑暗中以泪洗面。
父亲向众人又像在自言自语，只是声音高调。说他在小姨夫家玩晚了，小姨夫留他吃晚饭，喝了几杯酒晚了点回家。我家的儿子就怪我，白天白天是的，嫌家里穷。我哪里不如人？
父亲的话语铿锵有力。
……
后来父亲觉得演技不够便出了奇招道：我儿子嫌我没本事，我现在就离家出走。这家我不要了，大家瞧，我一分钱没带，就一路要饭到外地打工。
以大伯父为首的几个怕天下不乱的＂精溜鬼＂，一边拉一边送父亲走，有点玩猴样子。父亲在越拉越要走的情况下几次来回，最后终于走了，这场聚会终于散场告终。
安静中，我渐渐的从木雕冰冻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父亲，更害怕他寻短见。先去近的亲戚小姨夫家。敲醒熟睡的门，讲了大概的情况，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准备再去姑姑家。一向怕鬼不敢走黑路胆小的我那一刻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忘记小时候母亲对我讲的白骨精故事。匆匆赶路。
刚路过家门时，还没有来得及去第二家寻找，发现父亲已经回家在门前。开了家里所有的灯，仿佛每一家睡觉前收拾院里的家物。我二话没有说就进屋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乱如稻茎。不停的反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不停的折磨着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同样不停的折磨我
透过窗外，在茫茫的黑暗中借着烟花那彩色虚影的闪照，院子里刚才的那一幕荒唐而又真实的画面实在壮丽。投射着人生命运的讥笑。似乎还有点带着悔恨，把新正月的夜讽刺的无地之容。
已记不清这个难熬的夜是如何消遁的。反正在早上我意外的看到母亲回家。
母亲一天后回家，鸡鸭跟着母亲走。是被饿的。而父亲更一个没事人一样，完全忘记昨天的大闹。我没来得及问母亲回家的原因就先告诉母亲昨晚我家上演的闹剧。母亲责怪父亲，父亲理直气壮的回答道：那不是喝醉酒了吗？外加给气得。这些小孩不管不得了，我一管，他下次就不敢了。
我问母亲怎么又回家了？母亲说因为东台那边一直联系不上，直到在车站过了一夜，后来邻居家的大妈抱歉的解释那边叫再等等。人是肯定要的，现在还早。是我吧日期记错了，怪就怪我们都是不识字的妇女啊！
……
后来我外出打工，学会了做人的道理。知道了保护自己常识，懂得了于人交流的方法。
现在事已过去多年，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从新审视父亲发现他并不是个幸福的人。人生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由他吧！
在此，我写这篇东西是希望天下的父亲爱家多一些。酒可以少喝一点，关心孩子可以多一点。有些伤害是没有必要的，有些痛苦完全可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