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我是可怕的思想; 假如一定得死在床上! 象一朵花, 慢慢地凋谢, 有小虫在它心头咬啮; 象一支烛, 久久地燃烧, 在教室之内, 寂寞无聊。 那样的命运,我不愿意, 不要让我那样死,上帝! 我情愿是大树,任闪电 和狂风将它击穿,吹断; 我情愿是峥嵘的岩石, 轰轰地倒在山谷里……—— 假如所有的奴隶的民族 起来反抗了,向战场前去, 红红的脸,红红的旗, 旗上是这些神圣的字: "全世界的自由!" 它要在全地球 咆哮着,作一百次的血战, 这决战是给暴君的审判: 那时候,让我死亡, 在这样的战场上, 我的心血就在那里流尽, 胸前也响着最后的欢声, 热烈的骚动,钢铁的叮铃, 喇叭的欢叫,大炮的轰鸣, 有战马一群群, 在战场上飞奔, 报道这光荣的胜利, 我却在马蹄下安息。—— 那里是我的尸体,收拾在一起, 到了举行伟大葬仪的日子, 在那时候, 唱着挽歌, 又盖着战旗, 神圣的全世界的自由啊! 为了你, 牺牲生命的那些英雄, 都送到共同的坟墓中。 (孙用 译) 匈牙利民主主义诗人裴多菲以他全部的热情和精力唱着一支支激越的歌, 又以他的战斗的歌激励着民族解放的壮士们去英勇献身, 为祖国、 为民族、 为自由献身。 与那些低吟浅唱的诗相比, 他却是另外一种风格, 他使人想起惠特曼和郭沫若等等诗人。 他们完全凭自己的满腔激情来歌唱生活, 歌唱战斗的生活。 我不想把他们称为诗人, 也不愿意把他们的作品称为"诗",我更愿意称他们为时代的歌手, 称他们的作品为歌。 这样,他们便以自己的方式发挥着自己独特的作用:为人民歌唱, 为整整一个时代呐喊。 在这首诗里, 更确切地说, 在这支歌里, 歌手裴多菲提出了两种人生态度, 两种生死观。 这在民族解放的伟大事业面前,确是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选择。 那么, 诗人向往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壮丽的人生道路呢?他渴望的是战斗,是冲锋陷阵,扛着血红的战旗加入民族解放的战斗行列,象大树一样,象岩石一样,任凭风吹浪打,电闪雷劈, 也矢志不渝。 这样, 即使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诗人也可以心满意足地参加那伟大的葬仪。 这令我们想起他的另一首中国妇孺皆知的诗篇:"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二者皆可抛。 " 这真是异曲同工, 表达了一样的情怀。 而那种躺在床上,坐在教室里,没有思想, 死水一样的生活, 对诗人来说, 形同僵尸。 不但无聊, 甚至是可怕的, 不可思议的。 那样,人的生命就会象一朵花一样, 季节一到, 就慢慢地凋谢, 就象有无数小虫在心头叮咬, 让你难忍难熬。这生命就消耗在无声无息的、 死水一样平静的日子里, 这不但是对每一个个体的生命的浪费, 更可怕的是它将会消磨人们的斗志, 带来民族的屈辱, 沦为奴隶的命运。所以,这样的死确实是极其可怕的。 此诗以"这在我是可怕的思想"作题目和全诗的起句, 可以起到惊世骇俗的作用, 这种方式可以最大限度地激起人们的觉醒,且给人一种突兀、峭拔的感觉。 全诗就在这样一种气势下响亮地唱开去,久久地回荡。这种峭拔的形式和昂奋的内容达成了和谐的统一。 (阮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