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的笑

　　老杨是三所在的C店的装修工，50岁左右，和所有民工一样，苍老，木讷，一脸的愁全写在脸上。
　　三见到他的时候，他大多时候在做事，弯着身子带着铁器。仿佛要把他压跨似的。这是常见的。一惯的民工形象。有时，也是见他笑的。淡淡的。麻木的。蜻蜓点水式。那是面对老板时。三总是能想像他转身后恢复满脸愁容的样子。他却留给三一道背影。沉重，苍老。那时，三会像哀叹那些似黄连苦的民工似的哀叹他。也许是因为他和民工一样把苦和无助写在了三不可勿视的自身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从头到脚。蓬头垢面的样貌，麻木苍老的容颜，汗水湿透了的衣服，显现的背脊的度数。沟壑纵横的大手。尘土水泥沾满的裤脚。破旧不堪的军鞋。老杨像是民工的影子。三时常看到不免感伤。最有体会的是老杨的笑。集无奈愁苦于一脸。如一个复制的民工。而多少年后的三。会不会如一个复制的老杨了？谁说过，本领是偷不走的，也是最可靠的。自己身无一技之长，靠青春吃饭终是不会长久的。有时，网友问三做什么工作，三会回答，是民工。农民来城市打工不是民工吗？即是来打工赚钱就不能不考虑家。家包括了责任，义务，良心。现实的处境终是不容三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包括梦想。那是近乎奢侈的东西。如同那一天看到的老杨截然不同的笑。仿佛无声的诉说了民工的悲哀。
　　那一天，老总点了盖码饭。对老杨说：＂老杨，随便选碗先吃咯＂老杨放下手上的活。洗完手，看到玻璃桌上一份红烧鱼块，一份酸辣鸡杂。老杨双手捧着那份红烧鱼块眼里绽放出兴奋的光芒。笑得眼角的皱纹挤到一起。嘴角扬起弯月似的弧度。煜煜生辉。连同原先愁苦的面容都被照耀得神采奕奕。那是三从未见过的。那一刻，老杨身上民工的影子突然消失了。三看得出神，发现老杨拿了大勺子，吃得津津有味。忘了拿和老总放在一起的那双一次性筷子。三拿了双筷子放到老杨面前。微微笑着说：＂需要双筷子吗＂老杨回报以三真诚又幸福的眼神。笑容满面。说：＂谢谢你啊＂三笑着走到吧台。继续看着老杨出神。这是三第一次看到老杨吃饭。在大厅吃饭。
　　几天后，C店不见老杨的身影了。三的脑海还是时常浮现出那个佝偻苍老的身影。或是默默的蹲在某个角落做工大汗淋漓。愁苦自上脸庞，眉头自然深锁。或是坐在大厅那个玻璃桌前吃饭。依旧默默无言，只是幸福满足。不言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