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如果不是爱十三教导队集训


  十三
  教导队集训   时间过得真快,晃眼又一批新兵要下老连队了,连长问我有什么想法?我毫不犹豫地说想去教导队。连长说:"去教导队很苦,你能受得了吗?"我说:"我想考学,我不怕苦!"连长笑着说:"那你在新兵中给我挑个跟你一样的通信员,我就让你走!"我说:"好!"其实我早就开始物色我的接班人了,并一直在偷偷锻练身体为去教导队做准备了。每天早上我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去爬我们营区后面的遥望山,我们常叫它"403高地",晚上吃过饭看新闻前,我就让连队饲养员倪武班长带我去练单双杠,睡觉前我坚持做"三个五十",即五十个府卧撑,五十个仰卧起坐,五十个深蹲起立。我的心早已飞到"部队的军校,班长的摇篮"那个传说中地方中去了!可是指导员也不同意我去教导队,要让我干文书,说:"你文笔基础不错,能写点东西,当初挑你当通信员就是想让你接着干文书,文书也是班长职务,考学还能有更多的复习时间!"   我知道连长指导员都是为我好,想让我少吃点苦,在连队一样能用有所长,还能更好地复习,可是我想:"自己一年没大参加军事训练,身体素质不是很好,考军校更需要到教导队这种魔鬼训练营去磨练一下。"倪武班长也常对我说"去教导队后悔半年,不去教导队后悔三年"。倪班长是孔班长老乡,新兵班时常去我们班找孔班长玩,有时还与我们打会扑克,对我非常好,他常把挑猪食桶的扁担留着给我,让我做这件很多人抢着干的"好人好事",但他看我身材单薄,好多次他都自己挑并不让我挑,而我在连点名时总是因为不怕脏不怕累受到表扬,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也很相信他!听了他对教导队的描述,我更加想去体会体会教导队生活。   于是我就去找指导员嫂子,请她帮我在指导员面前说说情,让我去教导队锻练锻练,反正才半年时间很快就回来了。在嫂子的协助下,在我的坚持下,我和同年兵王志,还有两个刚下连的新兵在连队的欢送下登上了去师教导队的大卡车,开始了挑战身体和心理极限的生活。   一进教导队大门,就看到那鲜红的口号:"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下车后看到的是一个个没有表情的面孔。迅速的集合,简单的提要求,马上整理内务。两个新兵因为学的是无炮专业去了二区队,我和王志学的是迫炮被分到三区队,我被分到七班,班长范斌,安徽界首人,王志被分到八班,班长是我新兵班的战友宋强。我惊喜地给宋强打招呼,可是宋强示意我不要说话。宋强是第一年来的教导队,因为太优秀了就被教导队强留下来当了教练班长。见了面都不能打招呼,我发现教导队这地方确实有点诡密!   开饭前小型练兵的时候,宋强走到我身边小声地说:"邓一凡你怎么来了,先别让你班长知道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事私下找我!"我听了感觉很温暖也很疑惑,但也不好多问。本来以为有宋强在,我至少不会吃太多的冤枉苦,可是看宋强那副小心的样子,我心想:我的教导队生活肯定不会好过了!   教导队培训的是未来的班长,强调的是高标准严要求,教练班长自身的军事素质都很过硬,都是一个个眼里容不得半点缺点的人,学员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是在受训,轻则挨骂,重则挨打。在中队很少的教育课上,做为政治工作者的中队指导员竟然这样说:"教导队没有思想工作,也没有不准打骂体罚这一说法,你们就是要绝对服从,先把一个战士当好,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班长!如果吃不了苦受不了罪,趁走滚蛋!"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种没有尊严的生活!   最苦的是战术训练,一遍遍卧倒起立,一次次匍匐前进,"不准","不狠","不稳","不快","姿势过高","敌情观念不强",没有你对的时候……直到你手上出血了,身上掉皮了,你都感觉不到痛了,再告诉你:"就这样,再做一遍!"你做利索了就休息会,要是没做得让班长满意,你就围着偌大的训练场爬上一两圈吧!有一次,当我们遍体鳞伤地盼来值班员仁慈的休息哨声时,范班长让我们班坐到一起唱《说句心里话》放松放松,"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我们全班是流着泪把歌唱完的,中间有时都快唱不下去,但唱到最后时我们的声音很响很亮,我们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班长说你们还是不累,还有力气唱这么带劲啦!他哪里能体会到我们屈辱的泪水里,满载着亲人的期盼和力量,我们前进的步伐不再会被任何困难阻挡!   最烦人的是中午不让休息,每天吃过中午饭,班长就让我们训队列或做器械,他自己则睡大觉,偶尔也来看我们偷没偷懒,要是让他发现我们在训练时不认真,那晚上的紧急集合就少不了!所以我们是既困又怕,常常是应付了事,只要别让班长找茬就行。有一天中午队列训练时,我的一个老乡曾明,因为自己做错了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晚上睡觉后让他贴着墙倒立了有快半个小时,曾明起来时两眼是红肿红肿的,都吓人了!当天晚上还搞了我们一次紧急集合,警告我们:"一人犯错,全班受罚,这样你们才能互相提醒,互相监督!"   最怕的不是紧急集合而是借紧急集合的名义整人。范班长有时心情不高兴,或因为工作受到了上级的批评,他就一晚上没完没了地搞紧急集合,最多的一晚上搞了八次,我们基本上就没睡上觉。并且每次总要找个理由打一两个人一耳光,或踹谁一两脚,简直就是把我们当出气筒,还时不时地威胁要把不能吃苦的学员退回原部队。我们班有个叫徐炎的,来教导队前也是连队通信员,军事素质基础差老是受罚,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生活,主动放弃了集训,回自己团里去了。   九班长孙存是区队里最狠的班长,从来没笑过,大家都怕他,有一天中午,他让他们班一个学员在宿舍前的石子地上来回练战术,说没有三处以上的新伤别回班里,结果到下午操课号响起时,大家才发现那个在石子地上睡过去了的学员,地上是一滩滩早已风干了的血迹。九班长自身的军事素质很好,在训练上确实是狠,他们班的学员在他的逼迫下,也真的把体能素质都练出来了,到学员快结业的时候,他们班的学员每个人都能做单双杠八练习,看他们那得意的样子,有种虽苦也值的感觉!   八班长宋强是区队最让人信服的教练班长,可能是刚从学员成长为班长,没有那种整人的心态,宋强很体谅班里的学员,训练上要求严格,生活上关心体贴。并且能与学员一样地严格地要求自己,凭借自己过硬的军政素质,处处当标杆做榜样,非常注重提高学员的教学、管理能力。他担任区队值班员时,说得也很严厉,但从不体罚我们,让我们紧绷的神经还能放松一下。他们班的学员少吃了很多苦,却在"四会教学"和组织管理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七班长也就是我们班长,有素质也很讲感情,但是情绪变化太大,是区队最让人猜不透的班长。范班长当兵时年龄小,第四年兵了实际年龄才二十岁。他高兴起来时什么都好说,他不高兴了谁也别好受,看到我们素质不好就想猛练我们,看到我们吃苦的样子又心疼我们,有时惩罚我们后常常后悔,可是后来又常常惩罚我们。上级要是表扬我们班,他高兴得能让我们放假,要是谁说我们班哪里不行,他能让我们班不得安宁。所以我们班的同志得到最大锻练的是心理素质:任何情况下都能经得起折腾!   我们班有个战友叫陈钦,是我们班的"秀才",考上地方大学没有上,为了来部队考军校。陈钦身单力薄且军事很弱,口才很好但声音很细,下个"立正"的口令,你听不到那个"立"的声音,只能听到一个"正"字的声音,到结业时也锻练出来。班长怕他拖班里后腿,总是故意找他的事,想让他申请回原单位,可是陈钦就是坚持不放弃,他那时是我们班吃苦头最多的,但他一直很乐观,有时还帮我做思想工作,我很佩服他过硬的心理素。   在教导队训练强度大,吃得又不好,大家最喜欢的就是到炊事班去帮厨,因为炊事班的同志在每次吃鸡的时候,都要从本来就没大有肉的鸡身上把鸡腿先切下来,然后单独做了自己吃,帮厨的同志也能与他们一起享受美味的大鸡腿。虽然学员在教导队没有地位,炊事班的新兵都对你吩咐来分咐去的,让我们这些第二年兵有点不爽,但想到就是有时没有大鸡腿,也能多吃点别的自己想吃的菜,我们都争着去帮厨!   在教导队最难受的一件事是积肥浇菜。在教导队,说是为了改善学员伙食,每个班分了一块菜地,自种自管,收成交炊事班,计入班的量化成绩。我们班种的是辣椒,班长天天过去看,总感觉辣椒长的太慢缺营养,礼拜天的时候就让我们从厕所掏粪给菜地施肥,好让辣椒长得快一些。可是我们正施肥的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班长突发奇想,让我们在雨中练战术,并说这是从战场环境出发从严从难从实战要求练兵,为了能让队里领导看到我们班雨中训练的情景,直到开饭的哨声响起,班长才把我们集合起来并直接带到饭堂前,等着唱歌开饭。   湿透了的军装满是泥泞,双手很脏很脏还带着很浓的异味,就这样坐到了饭桌前,只有班长碗里是米饭,别人都是馒头。全班人你看着我,我着看你,不知怎么下手进口?班长生气地说:"赶紧地吃,讲究那么多干什么,革命前辈连马尿都喝呢!"于是大家用手指捏住馒头的一角,开始了艰难的进餐。平时吃完就拍屁股走人的班长就是不走,大家也不敢离开。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许久,班长说:"都把手伸开!"我们伸开的手里都有沾着泥巴的馒头皮。班长说:"都给我吃了,不心疼老百姓种的粮食啊?"我们没有反抗的权利,我们只能服从,因为时时处处都是锻练啊!我一闭眼把手里的馒头吞了下去,睁眼时却含着心酸与悲凉的泪花。   教导队的日子充满了沧桑,但偶尔也有惊喜!那是我最茫然的时候,我快受不那种虐待式的训练方式了,我开始在日记和书信中流露出我的懈怠与消沉。当连长突然出现在我们班时,不敢相信眼睛的我,像个孩子似的扑到连长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直到连长笑着吓唬我:"哭什么哭,再哭我就带你回连队去!"我才止住了哭泣。我真的快承受不了啦,但我不敢对连长说实话,我只是说:"连长,你来怎么不说声,我太想你了,所以激动得哭了!"连长说:"还有几个月不就回去了吗?在教导队好好学,回连队是要带兵的呢!但别像宋强一样又回不去了,所以表现不要太优秀了。"连长没有问我适应不适应,也没问我需要什么,更没有对我有太多的嘱咐,只是给我带来了一本条令,让我没事多看看,我可敬可亲的连长就是用他的信任把我所有的困惑都解开了!连长来看我,班里战友很羡慕,我们班长也知道了我和宋强的关系,以后对我也关心了许多,还让我帮他复习功课呢!   说起帮范班长复习,也很有意思。我不知范班长为什么想要考学,当"秀才"给他辅导数学时,他连"已知a>b,b>c所以a>c"都不懂是啥意思,这让我和"秀才"真没招,但看班长那执著的样子,我们又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班长还给我俩分了工,学理科的陈钦负责数理化,学文科的我负责语政外,利用业余时间开始辅导他复习迎考。   一开始,班长喜欢我辅导他,因为我给他出的测试题还能让他多少得点分,可是陈钦出的题,总让他无处下手,弄得他没信心,于是他就说休息休息,便回班里搞紧急集合去了。后来班里其他的战友给我俩买了好多好吃的,说了好多好话,还主动替我俩站岗,目的就是要我们一定把班长辅导好,让班长安心学习,别老是回去扰民,他们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我就和陈钦商定:测试的时候尽量出些他会的题,太难了没有意义,也让班里兄弟们遭殃!从这以后,班长果然心情好多了,班里战友的觉也睡踏实了,只是我和陈钦心里是越来越沉重。我们感觉班长虽然学习很努力,可就语文政治还行,其它的是差得太远了,看他那信心十足的样子,真怕他受不了落榜时的打击!   经过约两个多月的准备,班长在我们由衷的祝福声中走进了考场,我们那时真的比他自己还希望他能考上军校,因为我们不知道小孩子脾气的他,要是落榜了,会怎样对待我们?考试回来后,班长很高兴,说发挥不错,肯定能考上,并说上军校之前要好好请请我和陈钦,班里战友都很高兴,只有我和陈钦是不喜反忧。虽然也希望班长考上,但依照我俩的判断,班长所谓的发挥不错就是他没有留下空白,把题都做完了,可能个别的题还偷看到了别人的,班长的自信不过是"无知者无畏"而已,所以能考上的机率几乎为零。正如我和陈钦的担忧,班长落榜了,而且成绩离录取线差的很远。让我们意外的是,范班长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脆弱,也没有因为失落而迁怒于我们,相反,经历了失败的他对我们不再那么苛刻,就是有人犯错了,他也不再诛连全班了!   与连长来看我一样让我感动的,是邓才的来信和倪武班长寄来的照片。邓才在信里对我说:"我们都是老百姓的孩子,没有吃不了的苦,也没有遭不了的罪,你要是受点委屈就想打退堂鼓,或者消极地混日子,你就不是我邓才的兄弟!我相信你一定能超越自我,战胜苦难!我等着你凯旋归来"兄弟就是兄弟,先激后扬,我哪能听不懂兄弟对我的鞭策与期望呢?倪班长更是有意思,他为了逗我开心快乐,竟然寄来了自己抱着连队小花猪照的合影,我们班的战友还以为是抱着一只狗呢!看着倪班长抱着小花猪在对我笑的样子,我的眼睛湿润了!   应该说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跑步让我在体能上找到了自信。教导队的训练计划里每天早上和下午都有五公里,我们中午做器械前的热身活动,通常也是个三公里以上的中长跑。一开始,我在区队是中下游水平,跟着教练班长的速度跑很吃力,尤其是班长在前面跑时忽快忽慢,让我的呼吸节奏很乱,跑着跑着就出现了困难期,但我总是忍痛跑到终点,从来没有偷懒的念头!   慢慢地我就不感到吃力了,到后来,我就嫌前面跑的慢了,老是有被压着步子的感觉。所以当班长一说解散跑时,我就一个劲地往前冲,那种超越一个又一个战友的兴奋感,让我开始喜欢上了跑步!有一次班长不想跟着我们跑,就让平时速度不是很快的我到前面去领跑,这样才不至于前面太快后面的人跟不上队伍。当我在前面很轻松地跑着时,只听到后面的人直喊:"邓一凡,慢点,慢点跑!"我开始以为是因为我在前面跑他们没调整好节奏,可我放慢了步子后,还有同志说太快了跟不上。后来区队五公里测试的时候,我几乎是没有困难期也没有减速,就是一路狂奔,不断将在我前面的人抛在身后,是第三个到达终点的,时间,十九分一十二秒。我才突然发现,新兵下连时跑五公里要二十三分多钟的我,已经完成了一个飞跃!   正是因为爱上了跑步,我各方面的体能素质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我的自信心也进一步得到加强。结业考核时,我的理论、体能和九个共同课目的"四会教学"都是优秀,本来是能评上"全优学员"的,全优学员能得个大队嘉奖,还有机会留在教导队当教练班长。可不知那年是怎么回事,没有评"全优学员",班里战友都挺替我惋惜的,可是我却很高兴,我不想当什么"全优学员",我只想学好本领回我的连队去,那里才是我温暖的家。   听宋强说他当初想回连队,教导队死活就是不让,真后悔当初没跑回去,在教导队没有连队那种温馨!再加上自己在教导队所看所闻,我真庆幸当过通信员的我,从来不在队干部面前好好表现,要是被他们看中了才坏事呢!   学员们对教导队是有感情的,我们在这里哭过笑过,这是我们成长的摇篮,但我们绝对不留恋,这里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当我们坐上回自己部队的大卡车时,面对着这个曾经给了我们苦难更给了我们本领的地方,我们简直是不敢回想这六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所以当车轮滚动的刹那,每辆车上的学员都在大喊:"永别了,永别了,教导队!"送行的队领导和教练班长们可能是习惯了这种告别,依然带着那种难得一见的笑容,挥手为我们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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