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飞歌第十六章

　　父亲轻轻一叹，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决定。我是你爸，绝对为你好，为你将来负责。我不想看到你大舅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何教授他们家实力雄厚。如果你和何淑懿最终能走到一起，那我们家的未来是很光明的。＂父亲又点了一支烟，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吐出长长的一个烟圈。＂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近的。我准备把天堂寨水电站的坝体施工承包下来。但我们公司资质跟资金都不足，需要何教授的帮忙。他已经答应帮我去办成这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能让何教授失望。他也希望你能跟何淑懿走到一起。只要天堂寨水电站这个项目能做成，我们家今后几十年的衣食无忧，就都有保证了。＂说完，父亲又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烟，又是吐出一圈长长的烟雾。烟雾里，他静静地凝望着窗外，双目忽然放出兴奋的光芒。似乎，他看到了他神往已久的东西。
　　良久，父亲才回过神来。他从身上摸出一沓钞票，约摸有两千多块，交到赵书勤的手中。＂儿子，你今天就辛苦一趟，到车站找车去炉江。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把何淑懿哄开心。她开心了，我们家就有希望了。＂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能送你上去了。好好把握，小伙子。＂父亲在赵书勤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两下，满怀期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出去了。
　　赵书勤愣愣地呆立许久，才把手中的钱收起来。父亲交代的任务，他必须去完成。尽管万分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至于今后如何，他不敢去多想。他只是觉得很对不起蒙晓璐。那可是他深爱的女孩。
　　赵书勤匆匆洗漱罢，便赶到汽车站，登上了开往炉江的班车。
　　却说何淑懿，确实是昨夜回到了炉江。她原本打算在宰喜侗寨好好玩两天。宰喜侗寨是一个充满了浓厚的北侗民族色彩的村寨，值得身临其境地去细细体验。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机会。在赵书勤小姨家，当赵书勤的表妹杨元元说寨子里当日有土王节歌赛时，何淑懿甚至都顾不上给杨元元辅导功课，便央求杨元元先带她去观看歌赛。
　　杨元元对表哥赵书勤带来的这个漂亮小姐姐十分亲近，一口一个＂淑懿姐姐＂，叫得何淑懿心花怒放。杨元元自然也就不会扫了何淑懿的兴致。于是，她就带着何淑懿来到古歌场。两人在舞台右侧拣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驻足下来，安静地欣赏北侗山歌表演。
　　何淑懿对北侗山歌很感兴趣，听得也就很投入。同时，目光不经意地在观众中游移。很快，她就在舞台正对面的人群里发现了赵书勤。起初，她心中窃喜，因为赵书勤也来了。她本想带杨元元挤过去跟赵书勤合兵一处。可看到赵书勤身边还有一个女孩，且还亲密地挽着赵书勤的臂膊时，何淑懿立刻醋意大发，方寸大乱。她无法接受赵书勤跟别的女孩有亲密行为。虽然她和赵书勤实际并没有相处多久，但对于她来说两人是冥冥之中相爱已久的恋人。
　　一直以来，何淑懿都对天同县有着一种莫名的眷恋和牵挂。这种感觉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根深蒂固愈演愈烈。正处花样年华的她不免困惑和烦恼。只是年少懵懂，她找不到根源所在。直至再次遇到赵书勤，她才豁然开朗，恍然大悟。或许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当她跟祖父来到宰喜侗寨，第一次与赵书勤相遇，她的心就被这个带着她在雪地里疯狂地玩了两天的少年摘走了。所以，一离开宰喜侗寨，她就魂牵梦绕，心心念念，无法割舍。那个带着她在雪地里战斗的少年到底也成了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她的一片芳心早已暗许于他。
　　只是，如今白马王子却另有他的白雪公主。何淑懿一时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她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扎了一刀，在汩汩流血。伤心之下，她拉着杨元元径直离开了歌场。
　　回到杨元元家，何淑懿本想等赵书勤回来，质问他为何要跟那女的在一起。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权利去这么做。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赵书勤跟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自己无权干涉。何淑懿越想越失落，越想越绝望。她觉得没有必要再在宰喜侗寨逗留下去。于是，匆匆告别杨元元后，她含泪离开了宰喜。
　　回到天同县城，何淑懿也没有去赵书勤家，而是径直去了汽车站。她想坐车回炉江。不巧，天同去往炉江的末班车已经发走了。何淑懿又不想在天同县城盘桓。于是，她只得打电话向祖父何建求助。祖父神通广大，很快就为她找到了一个车。其时，天同县教育局的局长正准备赶去炉江参加会议。他刚好以前又是何教授的学生。于是，局长就把何淑懿给捎上了。何淑懿也得以顺利回到炉江。
　　何淑懿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也不跟祖父打招呼，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闩了，蒙起头睡闷觉。祖父何建来到她门外，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有回应。祖父无奈，只得给赵书勤的父亲赵德胤打电话。他们的通话，何淑懿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祖父在电话里严厉地质问赵德胤，何淑懿在天同到底受到了什么委屈。赵德胤起初感觉莫名其妙，随即又言语谦卑地向祖父表示歉意，并保证一定要给祖父一个满意的交代。祖父叮嘱赵德胤，千万不能伤了何淑懿的心。赵德胤信誓旦旦地说肯定会给何淑懿一个满意的结果。听了赵德胤这番话，何淑懿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她不甘心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梦中人就这样被人抢走。她把希望寄托在了赵德胤的身上。
　　赵书勤抵达炉江，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他顾不上旅途劳顿，就直奔炉江学院。来到公寓楼前，赵书勤刚好碰到何淑懿出来倒垃圾。
　　＂何淑懿！＂赵书勤朗声叫到。
　　何淑懿回过头来，见是赵书勤，先是大喜，随即又板起脸。＂你来干什么？！＂何淑懿冷冰冰地问道。
　　＂我来负荆请罪。＂赵书勤满脸堆笑地说。
　　＂少来！＂何淑懿满脸不屑地说道。她走到一旁的树荫下，把手中的垃圾扔进桶里。
　　＂真的。＂赵书勤信誓旦旦地说。
　　赵书勤走到何淑懿身后，伸出双臂，搂住何淑懿的纤纤楚腰。何淑懿万料不到，赵书勤会来这么一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急忙掰开赵书勤的手，想挣脱他的搂抱。赵书勤却抱得更紧。
　　＂别闹，人家看见了不好。＂何淑懿悄声地娇嗔道。
　　＂我不管，除非你原谅我。＂赵书勤嬉皮笑脸地说。
　　何淑懿沉吟片刻，不冷不热地说：＂好，我原谅你了。＂
　　＂真的？＂赵书勤喜出望外地说道。
　　何淑懿点点头。＂我们去那边吧。＂何淑懿轻声说道。
　　何淑懿把赵书勤拉到足球场边的一个僻静处，然后扑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我想你！＂何淑懿啜泣道。
　　赵书勤轻轻地抚摩她的秀发，把脸埋进她的秀发中。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秀发里散溢出来，扑进鼻中，沁入肺腑。赵书勤感觉很受用。
　　＂对不起，我错了。＂赵书勤柔声说道。他轻轻地托起何淑懿的下巴，借助昏暗的灯光，发现伊的脸上泪水涟涟，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禁心中一软，爱意横生。倘若不是跟蒙晓璐恋爱在先，他真的愿意跟她好好开启一段情缘。＂别哭了。＂赵书勤微笑道，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花。
　　两人温存良久，才离开足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