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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毛毛虫一样活着第二十二章再见伤心之城


  第二十二章:再见,伤心之城
  郝童童突然想到郝东安给她讲的毛毛虫的故事,比起蒲公英,她更喜欢做一只毛毛虫。哪怕注定颠沛流离,躲躲藏藏,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她相信,最终的忍耐会等来破茧成蝶的那一天,蜕变,这个过程注定要忍受抽丝剥茧般痛苦,只有领悟蜕变的真谛,才会迎来最好的自己。放下顾影自怜的招牌,才会腾出手来举起骄傲人生的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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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警官的帮助下,有了证据,郝童童就郝东平谋害徐新杰一案,以证据不足提起翻案。警方立即受理,负责人是张警官。   除了郝东安得知徐新杰的案子要重审,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不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所以,所有人都期待着结局。   "根据欧小刚提供的信件得知,徐新杰坠崖一案纯属蓄意谋害,徐新华是事故的谋划着和实施者。目击证人欧小刚还提供了影像证据,请看大屏幕。"张警官命令小刘放影像,接着说,"这是在车库,徐新华对徐新杰的车子进行蓄意破坏,视频拉近,可以看出,做手脚的地方正是刹车片的位置。这个不是推理,请看第二幕,这是在雁门关,徐新杰的车子开始打滑,是徐新华亲自开车把他的车撞下悬崖,据当年在案发现场调查的资料来看,徐新杰的车子刹车片严重损坏,而他的车则是刚提的新车,不可能出现严重的损坏程度,正是徐新华蓄意所为,一系列的刹车失灵现象导致一系列的险象环生。   现在,由小刘给大家念念欧小刚提供的信件。"   小刘接过信件,清清嗓子,照着一张有明显折痕的信笺,一句一字读者:"我是欧小刚,是一个惯偷,是徐新华谋害徐新杰一案的目击者,2015年7月23日晚十点整,我潜入徐新华位于市南郊的住宅地下车库里,本想弄几个轮胎,正看到徐新华对徐新杰的车子进行恶意破坏,具体是什么样的破坏,本人以录下视频,并另提供视频。想到徐新华和徐新杰兄弟二人的不和气,徐新华一定是在实施报复,本人因贪小便宜,想借此敲诈徐新华一番,所以刻意在意徐家两兄弟的一举一动。   就在2015年7月24日早晨,下着雨,徐新杰开车上路,徐新华一路尾随,本人由于好奇心,也一路跟踪,在雁门关路况复杂的路段,也就是徐新杰坠崖的路段。徐新杰的车突然失控,在悬崖边打滑,徐新华将车停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没有过去救援,我正要开车过去,打算救出徐新杰,想想他会报答我的恩情,说不定会给我一笔钱。没想到徐新华已经抢先一步开车冲过去,将徐新杰的车子撞下悬崖。我的行车记录仪刚好拍到这一幕。   想到事情不妙,这是蓄意谋杀!我在匆匆掉头离开时,徐新华发现了我,一路追赶我,幸好我摆脱了他的追赶。   后来,我想以此敲诈勒索徐新华,让他做我的长期摇钱树,于是我当了他的司机,还帮忙找人顶罪,就是郝东平,他得了癌症,肝癌晚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还要拼命挣钱,家里还有个女儿,先天性心脏病,做了好几次手术,心脏还没有完全恢复,为了女儿的手术费和今后的生活来源,郝东平接受徐新华的五十万,同意帮徐新华顶罪。   因几次差点丧命于徐新华之手,再加上内心的悔意,我决定揭发徐新华的一切罪行。   以上就是徐新华的罪行,我以生命发誓,句句属实!另外,行车记录仪录下的视频我已经拷贝了,如果此证据不足,视频应该是最好的证据吧?   欧小刚于 2016年8月2日晚。"   张警官说:"在未确认徐新华就是谋害徐新杰的凶手之前,他是徐氏集团豆腐渣工程主要责任人,公司出事后,携款潜逃,逃亡期间曾用过赵武的名字,后来不断更名改姓,给我们的抓捕带来诸多不便,现在改名为李智,于今年九月二十八号经首都国际机场飞往洛杉矶,具体的抓捕工作,现在立即召开!"   2
  郝童童内心很沉重,徐新杰的案子终于水落石出,已还爸爸一个清白,可是,她高兴不起来。   天黑以后再回家,那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就像个见不得光的人,连走路都要偷偷摸摸。   巷子里,路灯散发的点点光芒,清晰地把一些人脸上的蔑视放大几倍。新的言论又来自街坊邻居的嘴,这回还有更无聊的。本以为在外面晃荡两天,回家的勇气会增加一些,可是到了巷口,看见那些永远闲得没事做的人们,正对她家的事津津乐道。   "为了钱就替人家顶罪,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是了,用那些昧良心的钱,不知道良心会不会痛?"   "用心良苦,可惜选错了道。"   郝童童站在巷口,勇气不知道都跑哪去了,总觉得头抬不起来。   对面,陈志泽背着大包小包,大步走来,停在身边,问:"还不去学校吗?"   郝童童二话不说,硬着头皮从几个嚼舌根的人身边走过,快步走到自家大门口,推门进去又慌忙把门关上,正要朝屋子里走,抬头看见李宇凤冒火的双眼,心想,这回勉不了要被数落一顿。   "你说这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要提它干嘛?洗清罪名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罪人一个!哼哼,帮人顶罪,同样罪大恶极!这下满意了吧?就怕没人知道你郝家出了这么多洋相?你听听,你听听!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   李宇凤不气不恼说的这番话听着有点瘆的慌,郝童童低垂着头绕到一边,回了屋子,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拖拽着从李宇凤身边匆匆走过。身后李宇凤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她都没心思去听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话不是幼稚,不是一时冲动,是酝酿多时的决心。   陈志泽站在门口,他一直在等着,听见关大门的声音,慌忙上前,接过郝童童手里的东西。正要走,身后突然一声河东狮吼,回头,看见朱孝菊双手叉腰,满脸怒容。直接走过来,大叫:"陈志泽!你什么时候才去学校?去不去一句话!不念书也好,跟你爸爸去工地受罪吧!"   陈志泽眼睛一眯,嬉皮笑脸,说:"去呀,这不是要去学校吗?妈,你回家去,还特意跑来送我,我都舍不得走了。"   "小兔崽子!你想气死我呀?人家的事用你帮忙吗?热脸贴了冷屁股,你还得意了你?"朱孝菊说着看向郝童童,翻着白眼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没好气地问,"你和我家陈志泽在一个学校吗?你们又不同路,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好手好脚的,我又没看到你哪里残废……"   这就是毒舌,郝童童没少领教过,一把夺过自己的行李,抬脚就走,朱孝菊猛地拽了她一把,一个踉跄,被迫回过身来,一只食指直接戳到脸上,朱孝菊的警告和满嘴的唾沫星子劈头盖脸扑来,她没有躲,直挺挺地抬头面对。   "郝童童,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给脸不要脸!你要是再纠缠我家陈志泽,我会对你不客气!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大户人家,但是,我们也是要面子的,你也不想让陈志泽和你一样,脸上无光吧?"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可要管好他,我又没拿绳子捆着他走。"郝童童扬扬头,不想输了气场,"我也不敢保证他的脚要往哪里走。"说完大步走开。   "陈志泽,你看到她那个嚣张的样子没有?你要是再和她来往,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朱孝菊这回把矛头对准陈志泽,她不是装腔作势,郝童童听到她怒吼的时候回头,正好看见她拼尽全力往墙上撞去,幸好陈志泽一把将她拉住。   朱孝菊的激将法果然管用,连她自己都感到得意,不过,刚才被郝童童呛了一句,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哀嚎一声,再次冲向墙壁。   "妈,咱不闹了好吗?"陈志泽把朱孝菊死死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柔声说,"妈,你不能这样,你要是受伤或者有个三长两短,爸爸回来还不得把我杀了?"   "我不是吓唬你的,你要是不听妈妈的话,我还不如死了好呢。"   "好了,妈,我最听话了,对了,爸爸打电话来说了,他明天回来,要我告诉你,多买点粉条和肉,他好久都没吃你做的烩菜了,都馋了好几天了,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哦。"   "知道了,赶紧去学校。"朱孝菊故意拉长脸,推了陈志泽一把,不忘吩咐,"到了学校记得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妈,我走了。"陈志泽嬉皮笑脸说着,转身后立即换上一副冷若冰霜。   3
  十月的风划过脸庞,让人难以接受它毫无温度的接触。   "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这样做,爸爸,为什么会这样?"   借着呼啸的风,郝童童对着天空呐喊,可惜,冷风依然一阵接着一阵,所有的声音犹如地上被风翻卷的枯叶,转眼就渺无踪影。   郝童童不知道她的无助会被风传达到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传来回复。   眼前的城市渐渐变的飘渺,只有它的名字还是那么清晰。   郝童童不禁叹气,原平,这里有她牵挂的人,也有不想见到她的人;在这座城市,在收获了感动和学会感恩之外,她收获更多的应该是无尽的悲伤。从小到大,酸甜苦来中,甜总是缺席,她 只记得,那个给她留下温暖和伤心的地方叫做"柳巷"。她现在好像彻底忘记过去的一切,可能是终于明白,有些事,有些人,有些伤害,最好是彻底忘记最好吧?如果真的要忘记,那要给这座城市命名什么好呢?那就叫它"伤心之城"吧!   出租车没有踪影,位于城市边缘,没有谁会青睐这里。   "怎么?打不到车?"   陈志泽小跑过来,站在郝童童身边,咧嘴朝她笑。   "没有。"郝童童盯着脚尖,淡淡地说。   "没事,说不定一会就会有车过来,反正是下半夜的火车,耽误不了。"   郝童童无语,陈志泽说:"好闷呀,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郝童童依然无语。   陈志泽自顾自地开始讲笑话:"这是别人讲给我听的,都老掉牙了,"说着清清嗓子,这才进入主题,"胡萝卜对火腿肠说:‘哇,你真有钱,穿的都是皮大衣。’火腿肠说:‘你看人家香肠,穿的都是真皮,我还穿着人造皮。’吼吼吼,是不是很好笑……好吧,不好笑。"   "不要和我说钱的事,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钱这个字眼。"郝童童冷冷地说。   "好吧,我不提钱的字眼,再给你讲一个,老刘的儿子说今天老师教了造句,老刘就让他用‘年轻’造句。他想了想说:‘妈妈减肥,一年轻了好多斤。’这个还行吧?这娃娃真皮。"   郝童童象征性地笑了下,望向空荡荡的马路。   "我讲的笑话不好笑,你来讲一个好不好?我都快无聊死了。"陈志泽竭力卖傻,郝童童说:"很好笑啊,你接着讲。"   "好吧,再讲一个,小明问大毛:‘大毛,你知道小平家的地址吗?’大毛说:‘我也不知道,你写封信问问他就知道了。’你说他俩是不是很无聊?"   "是很无聊的。"郝童童明显在敷衍,陈志泽也没办法让她忘记不愉快的事。   两人都抿着嘴,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   陈志泽知道郝童童的心思,她很苦恼,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会让她忘记所有烦恼。   "车来了。"郝童童盯着由远到近的车,抬抬手,车停下,陈志泽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师父,麻烦您先等我几分钟,"郝童童说,"就几分钟。"   陈志泽开车门的手停了下来,因为郝童童突然朝他笑。   "陈志泽,"她说,"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你保重。"   陈志泽原本也在笑,在她看着自己笑的那一刻,他以为她很开心,可是,她却笑着对他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这几年,谢谢你的陪伴,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该怎样挺过来,总之,谢谢你。"   "你变得笨嘴笨舌,是因为你心里还有很多的不舍,不要骗我了!明明在乎,干嘛还要假装决绝?你知不知道你突然对我说这些,我的心里有多难过?你不回来,会去哪里?"   "天下之大,我不相信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陈志泽,再见。"   陈志泽愣了,她说话的时候眼角居然挂着泪水,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到她决绝的样子,他用力点着头说:"好的!依你说的做,再见!"   车子绝尘而去,陈志泽突然扔掉行李,冲着车子模糊的影子大喊:"不是你说了算!你纵然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   郝童童,这个让人难以猜测她心思的女孩,突然在陈志泽心里烙下抹不掉的记忆。最触动他心弦的是她刚才的眼泪,她一般不会哭,在平时,每次明明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她倔犟地忍着痛楚,假装没事。她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哭,要么一滴眼泪都会让人心碎。陈志泽知道,她还在自欺欺人,明明不想说再见,非要逼自己说出来。   4
  陈志泽拦下一辆车租车,直奔火车站。   在候车厅,陈志泽很快在寥寥无几的几个乘客里找到郝童童。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盯着她,手摸到手机,再掏出耳机塞在耳朵里,眼睛不曾看一眼手机,却轻车熟路打开了音乐。企图用劲爆的旋律冲散内心的哀伤。不料,音乐骤起,心窝里好像被揉进一窝马蜂,嘈杂中还有被刺痛的感觉。   索性按了下暂停键,耳朵里一片安宁,他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对面的人,她一直盯着鞋尖,像在慢慢等着鞋尖长出一朵花来。他一直装作在听歌,其实,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好吧,他相信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时间,是疗伤的妙手神医,毕竟,忧伤终究会成为过去,也许,明天她就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郝童童掏出手机打发无聊的时光,屏幕是动态壁纸,白色蒲公英的种子在屏幕上飘飞,蒲公英的种子,给她的印象是柔弱的,可怜兮兮的,因为它们的命运不属于自己,风才是它们命运的舵手。屏幕上被放大的蒲公英,像勇敢的青年,朝着梦想的方向出发。山的那边就是梦想开始的地方,尽管路途遥远,即便是中途坠落,至少,飞翔过,拼搏过。   但是,郝童童不想像蒲公英的种子那样,因为它们无权选择自己的命运,它们的命运由风主宰,注定在风中流浪,即使有目标和方向,也是徒劳,风想让它们怎样坠落,就怎样坠落。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   郝童童突然想到郝东安给她讲的毛毛虫的故事,比起蒲公英,她更喜欢做一只毛毛虫。哪怕注定颠沛流离,躲躲藏藏,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她相信,最终的忍耐会等来破茧成蝶的那一天,蜕变,这个过程注定要忍受抽丝剥茧般痛苦,只有领悟蜕变的真谛,才会迎来最好的自己。放下顾影自怜的招牌,才会腾出手来举起骄傲人生的金牌。   呵呵,不得不说,自制心灵鸡汤,也是推着郝童童继续前行的动力。   心灰意冷之际,突然精神抖擞。   "没有人可以阻挠我前进的步伐,也没有什么可以打消我活下去的勇气,我的人生用不着谁来指手划脚,也不希望谁的认可,因为,我没办法让任何人放下指指点点的食指,也不希望任何人竖起赞赏的大拇指。我就是我,不要活在世俗言论下的我,我洒脱转身,话题你们继续。"   5
  郝童童眼里的忧伤渐渐消散,看看表,离检票的时间还早,索性拿了本书看。   陈志泽眼里多了几丝伤感,动了动嘴角,有话又说不出来。所有的情愫在心里缠绕,却只能在手机上编辑。   "我曾经在想,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你会毫不留情地离开我,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对你的依依不舍和牵挂已经悄悄化作一种无法表达的感觉,如果还可以,我还想像去年在这里一样,好好抱抱你,既然你去意已决,就当做我们的诀别拥抱吧。其实我不想说这是诀别的拥抱,可是,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你?你那么决绝,难道不是诀别吗?   我的心是矛盾的,明知道这种无法接受的结局早晚要来,但我又心有不甘想要牢牢抓住你的手,我没有放手的力气,只有迎接一切的决心,你还接受我吗?   此时此刻,我想用我的肩膀给你依靠,我想你不会那么心安理得接受,毕竟,你内心的伤口已经无法愈合,我想努力弥补,你会不会给我机会?此时的你像只被冻僵的鸟儿,我希望我的拥抱是你温暖的港湾,也希望你一旦找到温暖的港湾就依恋着不要离开。我不知道,你一直期待的那种来温暖,是来自我的怀抱吗?你会不会依恋?我希望这种依恋能让你彻底依赖。"   心里话编辑成信息,动了动手指,深吸一口气,还是发送出去。   是的,不争取,真的就会错过。   郝童童瞟了眼手机,没有看收到的内容。   陈志泽眼里闪过一丝绝望,起身去了卫生间。   郝童童拿起手机,点开,以最快的速度看完,放下手机,在陈志泽慢慢走过来的时候,重新摊好书,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陈志泽回到原来的位置,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向后靠,重新把耳机塞到耳朵里,闭上眼睛。   过了半个小时,郝童童拿了手机,才发现除了陈志泽发过来的消息,还有一条是郝东安发来的,内容是:童童,你今天回学校吧?我和司机在外面呢,还给你买了衣服,一会就到家了,你等我,我送你去学校。   眼睛突然模糊,给郝东安发了一条信息:叔叔,对不起,我现在才看到您发的信息,我现在已经在火车站了,不要担心我,到了学校,我给您打电话。   回复了郝东安,又开始编辑文字。   "我看了你的信息,谢谢你给我一个童话世界的美好,这也是我向往的温暖,你仿佛带我走进了夜晚的游乐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气,四周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远处的摩天轮,眼前的旋转木马安静地停滞在薄雾中,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静静地坐在属于我们的童话世界里。   但是,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感觉不到它真实,现实中,这种美好令我们触手不及,尽管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我依然会说,再见。   我很绝情,我知道,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的,也希望你要好好的,所以,依然是,再见。"   犹豫,踌躇,最后,按下删除键,所有编辑好的绝情统统删掉。   喜欢一个人,是绝不会让他在自己面前伤心欲绝。   陈志泽睁开眼,凝视对面,郝童童握着手机的手僵在原来的位置。   6
  该如何是好?   纠结只能藏在心里苦苦挣扎。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的脸,却看不到彼此痛苦的内心,中间的鸿沟,一直都在。   明明就一直爱着,却要坚决说再见,不公平,好残忍。   在离别的车站,无声地诉说着离别,离别,会不会成为永远?   来不及伸手,早就触手不及。   爱渐渐疏离,怀里渐渐空虚,伸手,已抓不到昨天的温柔。   7
  手机铃声成了救场的英雄,郝童童看到屏幕上的"叔叔"两个字。酝酿好情绪,才接了电话。   "叔叔,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童童,你什么时候去的车站?上车了吗?我给你买的衣服忘记给你了,我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电话里传来郝东安焦急的声音。   "叔叔,不用了,我已经上火车了,衣服放着也没用,给婷婷穿吧,等我下次回来,您再给我买吧。这么晚了,您休息吧,倒是我,走的时候都没和您打招呼,很不像话,下次不会啦,我保证。"   "你赶火车,可以理解,好吧,下次回来我再给你买,一路平安。"   "好的,拜拜。"   郝童童刚挂了电话,抬头看见陈志泽看看她,轻轻一笑,再看向另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心虚。   郝东安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身后的司机慢慢推着他的轮椅,正缓缓向她这边走来。   郝童童莫名地疲惫,撒着弥天大谎,却不知道该怎么圆。   下意识低头,郝东安的脚尖渐渐进入她的视线。   "童童,"郝东安说,"我该说什么好呢?我一直看你不太对劲,其实,现实是无法逃避的,既然来了,勇敢面对,才会坦然,你很了不起,真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诉说,你要记住,我不但是你的亲人,还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我特意和你说这些,就是不想让你背负太多的负担,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看到你无忧无虑的样子。那些耿耿于怀的东西,试图放下,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好难过……"   郝童童声音哽咽:"叔叔,其实,我……原以为……我的努力会换来爸爸的清白,可是,是我把事情越抹越黑,爸爸的名誉又被我损坏,我真的无法面对其他人,无法面对我自己,还有对不起爸爸。"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没必要追究谁对谁错,你的本意是好的,也不要去怪造化弄人,人间本来就是非多,计较的多了,等于自己将自己捆绑,顺其自然,就是放过自己。"郝东安拉着郝童童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叔叔没其他要求,只是希望你每天过得开心,自在。"   郝童童强忍泪水,说:"叔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您快回去吧,外面天冷,不然,您的腿又该疼了。"   "把票退了,我亲自送你去学校,你这个状态,我实在不放心。"郝东安说得斩钉截铁,郝童童挤出一丝笑容,说:"婶婶怎么办?她时刻都需要人在身边,婷婷去了学校,家里就婶婶一个人,我不想她再出什么意外,所以,叔叔,您必须赶紧回去,我到了学校,一定会给您打电话报平安。"   这时,开始检票了,郝童童拿出票,说:"叔叔,现在退票已经来不及了,您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是呀,有我在,她能有什么事?"陈志泽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过来把郝童童的行李拎起,晃了晃手里的站台票,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说,"叔叔放心,我送她上车。"   陈志泽连站台票都提前买好了,考虑事情总是很周到,不,简直很陈志泽。   郝童童伸过去夺行李的手又缩回来,笑了:"对,有陈志泽送我上车,您就放心吧,回去吧,外面很好像要下雨了。"   "好的,志泽,辛苦你了。"郝东安这才露出笑容,"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家童童,这个我知道的,谢谢你了。"   "叔叔您客气了,这都多少年的邻居了,还跟我客气什么?"陈志泽拎了行李,紧走几步,跟在郝童童身后。   "我说,叔叔都特意跑来给你现场煲心灵鸡汤,你就不要再有任何顾虑了,开心点。"陈志泽说。   "我没那么矫情,我知道怎样面对一些事情,处理不好的,我不会再去思考对策,也真的没必要去处理。"   不是不近人情,只是不想让矛盾继续激化。   这是郝童童最想说的,可是说了也解决不了一些问题,所以,干脆不说。   "头脑发热,意气用事,什么时候才会改掉这种任性?再见,是再也不要见还是只是说说而已?像告别的场景,说一句再见那样轻松?就像这样,拜拜,这么轻松?"陈志泽说。   火车还没进站,憋在心里的话不得不一吐为快。   郝童童看着陈志泽,欲言又止,陈志泽说:"我越来越搞不懂,你的内心活动相当丰富,我像猜谜语一样,努力去猜,并不是我太无聊,是因为我只想要打开你的心结,让你开心,你这样,我感到压抑。"   压抑,郝童童何尝没感到压抑?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无奈,所有人都在逼着她笑,逼着她开心,那样,他们才不会感到压抑。   可是,她笑了,就等于一切发烦恼都烟消云散?   放下,需要的时间很漫长,要不要放下,考虑的时间也很漫长。   就比如,她在考虑着要怎样才会将陈志泽忘记。   来自其他人的语言攻击,也许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再计较,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忘记,是轻而易举的。可是,陈志泽,他在她心里的位置相当重要,要不要忘记这个问题,令她崩溃。   他居然对他她说他很压抑。   她很想对他说:我也喜欢你,没有办法忘掉你,我也很压抑。   但是,现实里的童话终究是不存在的,就像搁浅的鱼,随时都会死去。   8
  远处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陈志泽张开双臂,说:"火车快要到了,和你做个游戏,如果你还会回来,就抱我一下,要是喜欢我,你就上车吧。"   又来,无聊的激将法。   没法破解的激将法,左右都是下的套。   郝童童咬咬嘴唇,看了自己的鞋尖半晌,走过去,象征性地伸出手,握住陈志泽的手,说:"谢谢你送我,再见,你要保重。"   突然翻转的剧情不陈志泽想要的,他用力一拉,顺势把郝童童拉到怀里,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还会回来的……"   "是你耍赖,不是我自己要抱你的。"郝童童抬头,辩解,陈志泽嘴角轻扬,说:"可是现在你就抱着我,我要的是结果,不要过程。"   "好了,别闹!"郝童童的脚用力跺了下,不偏不倚,正好踩在陈志泽的脚背上,他眉头微皱,继续笑:"既然到我怀里来,那就多待会。"   "如果我上车,并不等于我喜欢你,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   "不要狡辩,我讲究的是遵循游戏规则,上车了,就是承认你喜欢我。"   郝童童眼里冒火,陈志泽报以满眼的笑意。   "我三番五次追求你,你都不明白我的心思?你好意思假装不知道我的心意?短信看了吧?为什么不回复?"   一连串的问号直接扑面而来,郝童童懒得回答,陈志泽突然低头,两张脸近在咫尺。   "回答我,是不是突然又变笨了?就你这智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样考上大学的。"   "陈志泽,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逼迫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接受你,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郝童童猛然推开陈志泽,无情的话脱口而出。   陈志泽脸上的笑容定格,慢慢消失。郝童童内心复杂,低头看着脚尖,咬咬嘴唇,那句"对不起"在嘴边回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陈志泽背过身去,仰头去看那盏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路灯。   郝童童后悔说了很重,很伤人的话,要知道这句话在上出租车之前就一直要说出来,后来还是不忍心说,但是最后,还是说了。   很伤人,像无形的刀子,干净利索地扎入对方的心脏。   "我说的都是真的,很久以前就想对你说了,关于你发给我的信息,我现在就回复你。你不是我的依靠,也不是我温暖的港湾。"郝童童说,"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残忍只为痛苦一次就够了,何必要屡次痛苦?"   还嫌刀子扎得不够狠,没有扎中要害,重新拔出来,直接对准要害扎下去。   陈志泽慢慢垂下头,抬手在半空用力挥了挥手,大步朝候车厅的方向走去。   伤害的话这次真的做到"很准快",原以为彻底斩断千丝万缕的情丝,可是,心里还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9
  列车启动,郝童童盯着车窗外,看夜景在迅速倒退,什么都不要去想,也来不及想,心里早就被一个坚定的声音霸占。   "决定了要一去不回头,不想再背负一些令人窒息的沉重。   各种表情,各种鄙夷,各种言论……   原谅我做不到很大气的样子,除非是傻子,聋子,瞎子。   我做不到在这个充满讽刺的环境里假装坚强,像傻子一样跟着别人的嘲笑强颜欢笑。   明明听到,明明看到,为什么非要欺骗自己说,所有人都很友善,是我想多了?   总之,永远没有人能记住你的模样,记住的只是你曾经的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茶余饭后的话题,怎能少得了?   从此以后,行囊里背负的是孤独和寂寞,受伤的时候,缩在角落静静疗伤就好;振作的时候,那就不要回头,踏歌而行。   信念还在,脚下必定有路。   再见,伤心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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