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名的心烦意乱过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走出了办公室。下午五点,天已经黑了,这是一年里白天最短的一段日子,也就是说,拥有黑夜的时间会很长。 宽敞而昏暗的指挥部走廊寂寞地响着单调的脚步声。失神的时候都想了一些什么呢?无所谓再去回忆了。带形窗,绝无阻挡视野之虞,即使阴郁的天空没有昨日的星光。海拉尔,这个偏远的边疆小城,此时视野之内的马路上却也是车流如注,下班时间,似乎行进在路上的人们都有一种渴望吧,或者回家,或者酒局,都该有个温暖的去处。 走廊里依旧那么寂静。杂乱无章地徘徊在地面砖的方格子里,我刻意不踩分隔缝,机械地踱在规正的每块地砖中间,这也是个围城吧,而我的脚步是可以随意些的啊,那么平坦的地面,我却一直在下意识地小心翼翼。 天空愈加阴沉,景观灯下可以看见随风乱舞的碎雪了,那叫"白毛风",如果没有温暖的外套,将会带给人刺骨的冷。这些年,很少能够想起来遥望夜空了,望星空,曾经是某个时期一件很惬意的事。而今再也回不到数星星的年龄,再也回不到了无牵挂的童真年代。经历越多,心却越发空落,其实天空原本就该是明朗的,只是因为有了云的依赖,才承载了更多的灰色沉重。那是因为我吗?我和天空的关系?这逻辑看似荒谬却绝对合情合理。 舌头喝大了的时候,牧原,我那蒙古族朋友瞪着血色的眼球认真地对我说:"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每个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更多的话都在酒精的作用下焚烧得一干二净,而偏偏这句话却如烙印般地印在了脑海。是啊是啊,可以的,完全可以!这可不是什么悖论,是常识,是不分人性与兽性的,是生活的法则,自然的法则。 自然的箫声那么玄妙,却远远玄不过玄而又玄的人心。 ——"哥说,我们为什么爱?为什么会发生爱情?" ——"这个世界上最难以说得清楚,最为复杂的就是人的情感,而爱情是情感里面最琢磨不透的,为什么?我们爱了,只是觉得应该爱,应该爱,就够了。如果要很多的理由来说我们为什么要爱,我不知道,只是知道值得我爱,我也该给予爱。" ——"我们的爱,有形状么?有味道么?忽然间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也许爱本来就是一笔糊涂帐,无法计数,无法测量,无法预知……" ——"谁知道呢,恐怕谁也不知道。想得深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那么可靠的爱。越是深的东西就越难有信心,我们何苦要往深了挖呢,知道我们应该爱着就好。" ——"是啊,聪明的女人不会幸福。" ——"太聪明的人都难得真实的幸福。" ——"…………………" ——"说得没错,哥永远只是我隔水的爱,会为我哀伤,心痛,却永远不会成为为我擦去泪痕的那只手!" 子夜时分,毫无征兆的疼痛急剧袭来,遥远的地方那个人,此时定也心痛如我。千里迢迢与重山峻岭都不能称之为阻碍,而一水之隔,缠绕在心之渊、魂之薮,我却只可以心痛,竟难以伸过手去抚摩到她泪水潸然的面颊,到底,这该是谁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