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初,西安,是初春干燥寒冷的天气。 这是一个阴云满布的日子,万物凋零,百鸟绝迹,只有挂在枝头红艳艳的灯笼,证明着新一年的开始。 晨露生在八八年三月的一个清晨,所以父亲给了她这样一个名字。她的家乡在一个极偏僻的南方城市,但是她对那里并没什么感情,因为母亲是个北方女子,她为了爱情与父母反目,追寻父亲到了青城。 但爱情的炽烈并没有维持多久,柴米油盐酱醋茶,磨尽了爱情的汹涌澎拜,日日徘徊在生活里的,只有琐碎和对艰难生活的疲惫,母亲不是一个天真的女子,但却是个为了感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女子,她坚信着,要想让一个男人爱你,你必须对他付出温柔和真心,当他看到你的心,自然会去珍惜你。 但是她错了,只有贫穷的人,才会乐于接受廉价的果实,越容易得到的,人们往往不会记在心里。 纯情的少女可以去全心全意去爱一个男子,但绝对不能和他结婚,因为你太爱,所以他就以为你给他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但是当时她的母亲不懂,所以等有一天知道了,才会选择用自杀的方式去祭奠和埋葬那段刻骨于心的爱情。 所以晨露对青城没有任何的感情,因为她恨自己的父亲,她认为他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他不配为她的父亲。 春天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冬的寒意,晨露将围脖拉得紧了紧,出了门。 北风呼呼的刮在脸上,晨露仿佛浑然不觉。她穿着一件暗蓝色的羽绒服,没有拎包,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 她长得并不算漂亮,但总能让别人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她可以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又有一双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睛,她喜欢在空旷无人的街道穿梭,她喜爱所有悲剧带给她的感触和震撼,所以她不爱笑。 她去年已经毕业,所以在新春开始的时候,她想找一份工作糊口。尽管去好多地方应聘过,但都没有结果,不是学历的门槛太高就是她不喜欢,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以前存的一些积蓄几乎就要花光,人世艰难,她不敢妄想平白无故会得到什么,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急需一份工作。 应聘多次失败,浓浓的挫败感将晨露包围,面对这个世界,她常常觉得无能为力的困苦,然而这困苦却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她自己内心深处那一片潮湿脆弱的角落,她不愿意承认,所以常常假装冷漠。 然而这个她已经生活了三年的城市依旧陌生,当从学校迈出后,她发现了本质上的不同。 人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谁也无法逃脱厄运与奇迹。它该来的时候,仿佛一切理所当然的自然景象,当它走的时候,你遥遥相盼无法触及。有时候,幸与不幸是并存的。 然而,晨露的人生就是这样,她以为是惨淡的,其实不然,命运很可能是带着恶意玩笑的向她靠近,然而她无知无觉。 就像这个冬尽之后的春天,它明明还很寒冷,甚至寒冬的冷意还未彻底远去,但确实已经立春了,这无可更改。 命运,是一种奇妙的离谱的东西。 就像再次与丝兰的重逢,她以为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应当是暖的是愉快的,然而这愉快并没有维持多久,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攀比、制衡、利用,从她与丝兰重逢的那一刻起,已然开始上演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但即使是这样,晨露也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笃定,因为她坚信,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没有太过平淡的人生,往往最平淡的生活里最容易出现风浪,她纵然是一个小帆,但起航的时候,也一定是美丽而骄傲的。 人生最无奈悲哀的是什么呢?晨露想了想,在日记里写到:被生活磨砺得连梦想也没了,甚至曾经为生活打拼的初衷也逐渐消失。 三月,有春天特有的蒙蒙细雨,也有桃花杏花盛放的热闹,街头的红灯笼被撤下去,迎接春的,是一个嫩绿崭新的世界,好像所有的遗憾都可以弥补,所有缺失的部分都可以找回,所有不堪的过去都可以抹去,新一年已经彻底开始,二零零八。春。 这是她找工作以来的第七天,晴朗的天空,微弱的阳光,匆忙的人群,不知怎么,竟让晨露觉得这个春天像一个孱弱的病歪歪的少女。 吸了口气,晨露觉得有些疲惫,再抬头,看到蓝天中漂浮着的薄如纱的云,肚子咕咕的叫起来,苦笑。 晨露觉得自己此刻甚为狼狈,离开青城以后她就很少与父亲联系,她对他的恨一直未曾消减,直到去年秋天的某一天,继母打电话过来说他病逝了。那一瞬,仿佛心被掏空一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淡漠的对着继母"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然后眼涩鼻酸,对自己的人生又开始了质疑和不确定。 继母是个明艳美丽的女人,即使年过四十眼角有了细纹,已然如同未婚女子般光芒四射,那般妩媚风情是母亲身上所没有的。与她比起来,母亲显得古板、保守、没有生活情趣,然而真正的原因是,当一个男人不爱你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你的所有都是陈旧失去光芒的。 时间,是摧毁爱情的凶手。 然而在父亲眼里,他对母亲只是有些愧疚罢了,对于她这个女儿更加没有忏悔的必要,他养她是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而她被他养的那十多年,不过是在讨债。 父亲是一个无法定义的人,说他薄情,他在没有继母之前一直尽心尽力的扮演着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说他痴情,又可以为了继母抛弃妻女。 她冷淡的参加了父亲的葬礼,没有哭没有说话,只是出席。 而继母对她冷淡的态度也见怪不怪,不但没有责怪唾骂,反而冷静的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垂眸沉默,然后说不知道。 第二天她便离开了青城,在出门之前,看了一眼父亲以前和继母的照片,然后头也不回。 所有的恨都毫无意义,如若当事人不在意,那么这恨就更加的不痛不痒,更何况,他现在已不在人世。 有时候人的感情是多余而可笑的,也许至于本人而言是自己一生的成长路线,对时间和整个宇宙、乃至周遭看热闹的人,它显得渺小滑稽而又不足为奇。快乐是大家的,痛苦是自己的。 去路边摊买了一瓶水一个面包,边吃边走,生活不论多困苦依然要继续。晨露这样想着。 人流涌动的街道、恢弘高耸的建筑、满目过眼的繁华,让人不经意的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晨露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自己置于这艰难人世只是一抹单薄孤独的游魂,没有她存在的意义,也没有前进的方向,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失重的游离状态,朝着某一个未知的地方一直向下沉,而终点谁也无法预料。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撒向了大地,它此时此刻像一个阔绰的施舍者,高傲而冷漠。清晨轻而易举的晃悠了过去,而晨露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她没有高学历、长相不出众、身高偏低、少言寡欲、神情冷漠,她不知道面对工作她喜欢什么,又或者说,面对这样一个社会她能做什么?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像一个不得志的郁郁寡欢的穷秀才,然而下一刻她又立马否定,面对这一切,她似乎连古时的秀才都不如。 她自卑又自负、她孤僻又寡言、她糊涂又聪明,她置于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是全然翻新的矛盾体。 当她觉得内心无所依靠,就会时常望着一个地方怔怔出神,她被一个叫做宿命的东西紧紧扼住了咽喉,她困难的呼吸,企图找到救赎和浮木。 无底洞般周而复始的哀伤,紧紧缠绕日渐昌盛,将心脏裹绕起来,于是它也有了春的朦胧、夏的炙烈、秋的写意、冬的寂寥,如此这般,自己给自己故事,自己给自己寒冷和阳光,这样走着,习以为常,便也很少去孤独。 人们常说,二十二、三、四的年纪啊,正是一个女子青春洋溢的最好时期,然而晨露的心中是一整片辽阔的荒原,偶尔长出一根小草,然后扛不住久旱萎靡不振、在秋风的吹摆与冬的寒意中彻底凋零归于淤泥。 好在不是冬日也非酷暑,一天下来虽没收获倒也不至于太累。 夕阳红彤彤的垂在西边,云霞轻盈围绕,天际的宁静悠远衬托着人间朝九晚五的平凡庸碌。 晨露租的是一间每月三百块钱的民房,虽然狭窄光线昏暗,且室内常常充斥着一股莫名的鱼腥味儿,但好歹有厕所和浴室也将就着能继续过活。 狭窄的通道里,夜市已经正式开始,人群吵吵嚷嚷的经过,成双结对或是形单影只,应有尽有的各色人群每日川流不息、亦如平淡如水困顿无新意的生活。 在一个地摊前,一块五毛钱一个菜夹饼,有胡萝卜丝、土豆丝、咸菜、锅巴和海蜇,这是零八年西安贫民区的物价。那个老太太将夹饼递过来,晨露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找到一块五毛钱递了过去,道了声谢,然后继续往窄小杂乱的街道里面走。 晨露在夜幕彻底降临之时已经回到了自己那间位于六层楼上的昏暗民房里,每次攀上去已经气喘吁吁。 吃完饼后,简单的去水池旁刷牙洗脸,换睡衣、写日记、睡觉。 这是晨露盲目找工作以来的第四十八天。 贫穷使她变得烦躁和恐慌,但又不得不心平气和的平复心情坚定的向前走,所以导致她找工作的要求不断降低。 天空是蒙蒙的细雨,脚下是干净宽敞的柏油路,路旁是彻底翠绿繁盛的柳枝,一片春意盎然的蓬勃景象。 天气已经回暖,晨露换下了羽绒服身穿一件墨绿色的薄毛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深色帆布鞋。 她平常出门不喜欢带包和手机,所以现在口袋里依然只有钥匙和零钱,她没有非联系不可的人,也没有人想要联系她,她置身于这个城市总显得那样落魄格格不入。 犹豫再三,她觉得也许可以试着去一家餐厅打工,餐饮业的招工要求一般偏低,不论长相文凭身高都没有什么要求,但好一点的酒店肯定是不行的,上次在网上与一个网友无意中聊起,她说他们那里对于女性员工的首先身高要求都要一米七还不算要本科的文凭,而自己才不过一米六五,高中都未毕业。而做销售以自己的性格又做不来,最好找一份不用说太多话的工作,可是......谈何容易?晨露苦笑。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日头暖暖的当空照,将寒冬的影子抛得无影无踪,五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母亲与父亲离婚后的半年开始经常精神恍惚,什么事情也不做晚上睡不着,服用大量的安眠药。那时候也不全是因为家中困难,是因为自己实在读不下去了就辍学在家,直到母亲病逝。 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尽管父亲会每月寄一些生活费过来,但她从未动过一分钱,她为他们失败的爱情没有留任何的余地,她做不到做朋友,因为被伤害过。 晨露和自尊让她坚强的支撑着生活,虽然这艰难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 临终的时候,她将父亲寄钱的那张卡交到了晨露手中,但是青城已经没了让晨露继续留下的理由。 漂流复漂流,来到西安以后,她断绝了与青城一切人的来往,租了那间住处,除了下楼去买饭,基本上闭门不出,不是抽烟酌酒就是抱着本书,度过了无数漫长的日夜。 曾有一段时间,她特别怕出去见人,她甚至颓废的希望可以永生永世活在书本里不必面对自己的人生。 但是,这也只是希望愿望。 面对生活,谁也难以逃脱。 茂盛浓密的树枝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天蓝色从其中的缝隙中依稀可见,这世界看起来如此安详美好,就好象一张宁静悠远的画卷。 拐了一个弯儿,一家门面为纯白色的咖啡馆出现在面前,名字是"朝露"。 朝露咖啡厅?晨露不禁想起曹操的一首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更重要的,这家咖啡馆的名字里也有"露"字,晨露易逝,人生苦短。 带着些憧憬、期盼和小心翼翼,她推开了那扇木质的门扉。 可能是高峰期的缘故,店面里有些嘈杂混乱,微皱了皱眉,她面上露出忍耐的神色,然后缓缓走进去。 首先听到一个明朗的男声,干净利落的招呼了一声:"您好,想喝点什么?"晨露顺着声音朝吧台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个正抬起头来看她的青年男子,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留着平头,个头中等,五官平淡,戴着一 副眼镜,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很平淡无奇的五官,笑起来的时候,却显得特别好看,就像是冬尽春初的第一缕阳光,暖融融的照耀向大地,既不刺目张扬,也不轻佻孱弱,温度适宜,拿捏得当。 "麻烦让我看一下菜单",晨露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钱,走上前去,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单子大概翻了几下,心里微微舒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淡淡道:"你好,请给我一杯焦糖拿铁。" "稍等,请里面坐。"男子微笑,温和的点头。 店面装修整体以木质为主,风格有些旧有些复古也有些书香气,一层已经坐满,晨露收回打量的目光,沿着台阶上了二楼。 这家咖啡馆仿佛只是主人闲暇无事为了打发时间而开,除了卖一些基本的咖啡茶点,几乎没有别的饮品西餐,一楼虽然人满为患,但二楼却显得有些冷清。整个二楼里,不过只六张桌子,随意的摆放,显得有些凌乱狭窄,而大部分的空间都被大大的书架所占,书架上陈列了一些古今中外的各类文学名著,以及近代的散文小说之类,还有几本中英文辞典,没有其他装饰物,也没有一些时下最流行的杂志,书架前站了唯一一个人,一个埋头找书的男子。 也许是过于专注,也或许是对来人并不在意,当晨露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时,那男子依旧捧着那本书,唯一的举动便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如果说楼下的男子是一个斯文有礼的阳光男,那么眼前这位,则有些阴郁,但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位不但身材高大匀称,五官也是难得的精致,穿的是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肤色偏白,手腕上一款价值不菲的手表, 薄唇微抿,显得有些薄情冷傲。 可能是终于觉察到了晨露的注视,微微抬头,与晨露对视,晨露微微一怔,然后很是尴尬的别开了目光,像是被人发现行为不良的偷窥狂一般心虚。 她从未这样长时间的去注视过一个人,特别是男子,也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与异性打过交道,而显得狼狈与别扭。 倒是那个男子,似是已经习惯被人过分关注,漠然的瞅了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 "您好,您的焦糖拿铁。"正在这时,一个女声响起,当咖啡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晨露道了声谢,然后抬头,怔住。 "你是......"对方的脸上有着犹豫与思索,然后眼睛骤然一亮,惊喜的道:"晨露?" 晨露也终于露齿而笑:"丝兰,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已经三年了",丝兰在晨露对面坐下来:"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怎么会想到来西安?"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晨露微微感叹,眼底有着哀伤苍凉,微笑摇头:"我也是最近才来的西安,正在到处找工作,刚好路过这里。" 丝兰与晨露差不多的身高,只是显得丰满漂亮些,她笑起来的时候,腮边有两个酒窝,牙齿整齐而洁白,非常孩子气,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也许有些人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被人宠的,她不但性格开朗长得漂亮,又非常聪明。面上闪过了解之色,然后道:"你想来这里上班?" 晨露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我想先了解一些基本待遇再作打算。" "也对,应该的",丝兰点点头,以非常官方的态度道:"这里包食宿,一个月底薪六百,加上全勤和奖金,差不多一个月八百块钱左右,每月休四天,过年过节三倍工资,你考虑看看。" "嗯......"晨露抿嘴,想了想点头:"方便留一下你的电话吗?" "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我给你打过去,我们互相存一下。" "我出门没有带手机,自己也不记得号码。" 丝兰诧异的看她一眼,然后扑哧笑了,玩笑道:"你呀你,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忘记同一件事。" 晨露歉意的微笑,并不答话。 丝兰从围裙里取出点单本,快速的写下号码,然后将那一页撕下来递给晨露:"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当然......没事也可以找我叙叙旧,我先去忙了。" "好的。"晨露点头微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目送丝兰下楼。 这里所处的位置很好,从窗外望出去,一片春的葱翠盎然,桃杏花已谢,没来得及看得仔细 就匆匆退场。心底喟叹,只觉一切莫可奈何,于是怔怔出神。 直到红彤彤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她才回神观望,知道这一天宣告结束。车辆经过的声响和 散发的尾气使得这份美好有些褪色,这个匆忙的古城也因为如此,显得匆促寂寞。 西安的夏天总是来得特别快,近乎没有春日的过度,就直接换棉衣为短衫,她皱了皱眉,她 只喜欢春天和秋天。 下楼的时候,那个男子已不知去向,二楼也瞬间被新一波的人群填补,变得嘈杂纷乱,该回 去了,晨露想。 晨露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不过三站路,所以慢慢吞吞步行回去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她喜欢步行,漫无目的的走,但是不喜欢激烈的运动,她喜欢看满目的繁华,如同云烟一眼 从身旁擦肩,她喜欢做一位看客,仅此而已。 夜幕已沉,但人们的夜生活却刚刚开始。白天宽阔的街道被占去一部分,为了生活辛勤奔波 的男人支起烤肉摊,气味儿一阵一阵涌进拥挤的人群,吸引了不少一部分人过去夜宵,不一 会儿,烤肉摊的桌椅前就已经围满了人,有些男人因为炎热,不耐的褪去了身上唯一的背心,大快朵颐的开吃起来,顺便与身旁的同伴大声说着什么。 小吃服装饰品店,也是生意兴隆,她沉默的低着头,穿过一条又一条狭窄脏乱的巷子,通往 回去的路上。偶尔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天空因为霓虹灯的关系呈现出一种污浊的瓦红色, 看不见星星与月亮,就好像来路与归途一般看不清楚,令人怅茫和孤独。 晨露是一个善感的女子,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缺乏对周边事物的兴致 ,所以很多时候显得迟钝而麻木。 夜市的吃食总是物美价廉,一碗米线一块五毛钱,既有海带豆腐皮,还有葱花和香菜,晨露 满足的吃完米线又喝了半碗汤,这才起身付了钱,慢吞吞的继续往回走。 上楼,开灯,换拖鞋,烧热水,然后翻开手机,拨号。 电话嘟嘟嘟响了三声之后,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晨露吗?" "是我",晨露的声音有些淡漠,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明天就可以上班。" "有着装要求没?" "只是白色的衬衣,店面会发放,别的没什么。" "那......几点上班?" "你明天先上个早班试试,早班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 "好的,知道了。" "那明天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