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金盆脱晓冰,彩丝穿取当银铮。 敲成玉磬穿林响,忽作玻璃碎地声。 今日读诗,偶遇杨万里的这首《稚子弄冰》,我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来,这不是写的几十年前的我吗?这曾经是我和小伙伴在冬天里最爱玩的把戏,原来我小时候的冬天是在诗里。 一场雪后,屋檐下总是挂着长长的冰凌,十天半月的滴滴答答一寸寸变小。北风总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叫嚣着,不失时机地掠夺着人们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尽管冬天摆出这样一副冷得可怕的面孔,也冻不住我们的奇思妙想,一天天翻着花样把玩它。 早晨,太阳一出来就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来。盆里昨晚剩下的半盆水冻得结结实实,我们就把冰盆抬到太阳下晒一会儿,等到边沿上有一点点湿润了,小心地晃动几下,再把盆慢慢搬起来扣下去,一大块圆圆的剔透晶明的冰块就下来了。从芦苇的梢上折下一段细细的空心芦管,撅起屁股,照准冰块的一个地方吹气。被吹到的地方开始化开一个涡,然后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直到吹透,成了一个小孔。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往往需要两个人几翻轮流上阵才能完成。找一段麻绳穿进小孔里,系上,再找段小木棍,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敲着,乐着,嘴里念念有词地表演,直到哗啦一声,冰块碎掉在地上。冬天的太阳下,碎冰块映出七彩的光,那是我们如冰一样的童年。 那样的冬天是诗的冬天,活在诗中的小孩儿浑然不觉,而今两鬓斑白,才恍然如悟。好在,尽管几十年的尘沙层层覆埋,心田上总还留下那么一点点净土,给冬天,给小孩,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