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人在边缘

　　最近我常常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在急促的喘息中四处找香烟。点燃一只烟后猛吸上几口，才觉得稍稍平静。
　　ＢＢ机又响了，一定是首领。今晚会去那里呢，我是不会去＂ 东京＂ 酒吧了，娃娃说怀了我的孩子，怀了就怀了吧，反正她已经１７岁了，应该会照顾自己了。
　　首领知道这事以后，显得很不服气：＂ 你小子真行，才和她几天，就他妈的搞出小孩来了。＂
　　我知道首领和娃娃的事，娃娃出生在哈尔滨，她爸爸和她妈妈在她１０岁那年离婚。据娃娃说，是她爸爸有了别的女人。
　　后来，娃娃和她妈妈一起来到济南，应该说回到济南，娃娃的妈妈和以前的爸爸都是济南人。
　　就这样，娃娃来到了济南。娃娃曾经告诉我，她恨这个城市，包括这里的空气，这里的水，这里的阳光，还有这里的人。
　　娃娃和首领成了邻居，首领生在济南，长在济南。
　　娃娃说是她勾引首领的。首领长的一般，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睛象极了香港的莫少聪。但是莫少聪的脸上没有疤，而首领的左前额上有一条弯曲的象蚯蚓一样的疤。
　　首领说是被警察打的，娃娃说是首领他爸打的。
　　首领他爸是警察？首领最恨警察。
　　首领说他挨打的时候从来不哭，可是有一次我看见首领哭时，那条弯曲的疤痕成了直的。
　　娃娃说她喜欢和首领赤裸裸的抱在一起时的感觉，那使她充实。
　　但是娃娃还是离开了首领。那是因为有一次娃娃放学回家，看到了类似黑色幽默的一幕，首领和娃娃的妈妈正赤裸裸的抱在一起。
　　娃娃在那儿站了足足十分钟，首领才察觉到娃娃的存在。
　　＂ 我还是喜欢娃娃的妈妈多一些，她的乳房大一些。＂
　　＂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观察我妈妈的乳房，那么大，我怀疑她去隆胸。？
　　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首领和娃娃都评价过娃娃妈妈的乳房。
　　娃娃妈妈的乳房我没有见过，但是我可以想象到，一定是畸形乳。娃娃的乳房已经好大了，再大就是篮球了。
　　娃娃有一个习惯，喜欢用手敲自己的乳房，仿佛那样会使她的乳房变得大一些。有时我也会帮她。
　　有一次我在敲打她的乳房时，她似笑非笑的说：＂ 我不爱你。你知道吗，我只不过是需要你。＂ 她不小心被我看到了她的眼泪。
　　我又怎么会去爱一个酒吧女呢，而且我很确定我不会在爱上任何一个人了。
　　二、杨花
　　那天听广播里讲了一个很凄美的故事，开头是故事制造者的一段感慨：２０岁以后会很容易的喜欢上一个人，但是绝对不会再有爱了。
　　类似的话我也说的出来：十八岁以后我可以很随意的和别的女人性交，但是不会有做爱了。
　　杨花是我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她那时很天真。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是那么可爱：＂ 你怎么这样啊，你看，我刚买的口红，都叫你吃光了。那口红好贵的，你赔我口红。＂
　　＂ 好啊，我赔你口红，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 怎么还带条件的，你说吧＂
　　＂ 我要你全身都涂上口红。＂
　　＂ 你行，我可是知道有一种里面有剧毒的口红，专门对付色狼。＂
　　＂ 我不就是不小心爱上你了，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再说要是我死了，谁还会爱你啊。＂
　　＂ 谁叫你弄光我的口红的，我一定要惩罚你。＂
　　＂ 那换个方法吧，换个不用死人的方法。＂
　　＂ 你教我一个法子吧，一定要狠的，不然不算数。＂
　　＂ 不如，你嫁给我，那你就可以折磨我一辈子了。＂
　　＂ 好啊好啊，我嫁给你。＂
　　我不只对一个人说过，谈恋爱不用学。对你爱的人，甜言蜜语会很自然的讲出来；对你不爱的人，你有可能会讲的更精彩。因为撒谎，是人类最大的本领。
　　杨花从小就学古筝，她一遍一遍地弹＂ 梁祝＂ 给我听，那如诉如泣的旋律的确很打动人。
　　我害怕这个曲子。
　　杨花的爸爸妈妈不会接受我的，在他们眼里，我抽烟、喝酒、打架，除了会骗女孩子一无所有。
　　终于有一次，杨花的爸爸挡在了我和杨花的前面。
　　他指着我的鼻子说：＂ 如果你在缠着我女儿，我非打断你的腿。＂
　　＂ 爸爸，你怎么了？＂ 杨花好象不明白她爸爸为什么会对我这样。
　　她一定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爸爸会打了她一耳光，但是她一定明白我为什么会又打了她爸爸一耳光。
　　他爸爸怎么侮辱我都可以，甚至真的可以打断我的腿，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杨花，他也不行。我拉过杨花，然后反手打了杨花爸爸一耳光。
　　我正等待他的反击，杨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之后她用最大的声音冲我喊：＂ 你滚，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
　　杨花说完就跑开了，他爸爸用不屑的眼光瞥了我一眼，然后去追他女儿去了。
　　只剩我一直站在那里，那天似乎下雨了，没错的，大路上又出现了许多美丽的雨伞，象无数朵娇艳的花朵在肆无忌惮的绽放着。
　　是首领告诉我的，那天根本没有下雨，而且我一直闭着眼睛，只不过脸全是湿的。
　　我知道，一朵杨花结束了我的爱情。
　　那天晚上，我和娃娃第一次做爱。
　　以后娃娃经常问我同样的一句话：＂ 你那晚上是不是磕药了，报纸上讲＂ 伟哥＂ 很伤身体的，你还是不要吃了。我可不希望你哪天死在我身上，我会吐的。＂
　　三、＂ 东京酒吧＂
　　尔玉是日本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个子很矮，一双小眼睛埋在杂乱无章的眉毛下面，整个人显得很瘦弱。
　　他在济南投资了一个＂ 东京＂ 酒吧。日本人真的很了不起，确切的说，日本的上一代很了不起，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使这一代日本人可以很自豪地活着。
　　尔玉有一个中国情人，很美，也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秀秀。首领说秀秀以前是做模特的。秀秀从来不穿高跟鞋，但是还是比尔玉高一个头。
　　首领看秀秀的目光有些坏。我对秀秀暂时没有兴趣，现在我必须去面对娃娃肚子里的孩子。做爸爸是什么滋味？
　　尔玉今天没在酒吧，首领也不在，首领每天跟着尔玉。
　　首领是做保镖的。
　　我坐在酒吧角落里，娃娃在工作。她负责端端酒收收钱之类的事。
　　娃娃走路的样子很纯洁。
　　酒吧的生意不错，又有人进来了。我认识刚进来的那个女孩，她叫杨花。
　　她正挽着里另一个男人的手，他们坐在我前面的台子边。
　　杨花发觉我在盯着她了，她起身去洗手间。
　　＂ 东京＂ 酒吧的洗手间全部是单间，没有男女之分。我在杨花关门的一瞬间闯了进去。
　　我没有给她机会说话，我用我的唇紧紧的压住了她的唇。她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相反的，她努力的迎合着我的动作。
　　这一刻的心情是语言无法描述的，我和她都知道，在两颗心这样在一起跳动的时候，哪怕分开一秒钟，也是超出人力范围的。
　　我的手划过她的脸，然后在她的胸部做短暂停留，我试图去触摸她最敏感的地方时，她用力挣脱了我的拥抱。
　　她盯着我看，所以我有机会看见她面颊上的那滴泪。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个传呼号。
　　她猛的抱住我在我的耳边说：＂ 一定要打传呼给我，我等你。＂
　　然后她打开洗手间的门。
　　娃娃挡在那里。
　　杨花看看娃娃，有看看我，她说了句对不起从娃娃身侧挤了出去。
　　＂ 你还是个多情种呢，你到底骗了多少女孩子。＂ 娃娃的笑声很冷。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 至少和她们做爱时，我是诚实的，很诚实。＂
　　娃娃走了，我看看手里传呼号，好长。我把它揉成一团丢进了马桶。
　　四、孩子
　　我猜我的孩子一定象人，人都有漫长的路要走，我不想我的孩子象人一样痛苦的活着。
　　我要把我孩子的怯弱的生命交给万能的上帝。
　　我对娃娃说把孩子堕了，娃娃起先不同意。她说她想试一试生孩子的滋味。
　　＂ 我还没生过孩子呢，让我生一次好不好？＂ 娃娃显得很真诚。
　　＂ 你真的想要孩子？我从来没有这样严肃问过她。
　　娃娃首先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
　　我知道她不知道。
　　我抱过她，用我最温柔的声音说：＂ 现在即使你什么都没了，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可是如果你有了孩子，那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有些害怕了，我继续努力让她害怕：＂ 生孩子会有很多意外发生，比如医生会让我在孩子和你之间做出选择，你说我会选择谁呢？＂
　　＂ 我不生了，我不要孩子了。＂ 娃娃真的害怕了。
　　堕胎很快的，医生麻木的像大便一样。
　　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我好久没有落泪了，上一次流泪好象是因为一个叫杨花的姑娘。
　　我已经很难记清她的模样了。
　　我感谢她离开了我，正是她的离开，使得我遥远的记忆里还有些绿色的故事。
　　娃娃问我堕胎为什么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痛。
　　我说是因为我们的孩子听话，他不想妈妈痛。
　　娃娃听完后却没有笑，她哭了，哭的很凶。我知道她后悔了，她爱自己的孩子。
　　我本来想安慰她的，可是我却竟也哭了起来，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 你会娶我吗？＂ 娃娃的脸显得很憔悴。
　　我抚摩着她那张憔悴的脸说？我爱你。
　　五、选择
　　娃娃和我都明白是我们亲手杀死的孩子救了我们。
　　娃娃要嫁给我了，原因很简单：＂ 你要赔我一个孩子。
　　很多年以后当我和娃娃领着我们刚满周岁的孩子走在软软的沙滩上的时候，娃娃问我：＂ 如果命运真的要你在我和孩子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谁呢？＂
　　我笑着说：＂ 我会选择孩子，因为如果我选择了老婆，老婆一定会生气的，我不会让我老婆不开心，永远不会。＂
　　娃娃说我是一个好丈夫。
　　她知道，如果真的要我选择，我一定会选择她的。
　　我们已经不允许谁再失去谁。
　　前天我和娃娃一起去医院看过首领，他成了废人。
　　据说是尔玉做的，首领和秀秀到底搞上了，但是他也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或许正如首领说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再也没有见到杨花。即使见到了，我相信我也认不出她的样子了。
　　时间的消逝力真的大的惊人，我不再试图去回忆什么。
　　我曾经守侯在记忆的旁边很久很久，那使我明白了，等待永远不会有结果，故事永远不会重新来过。
　　我深情的看着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我分明看到了我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