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还是在中学时,在老师的要求下,写过一篇作《酸枣树》,内容是赞扬酸枣树顽强的精神,能生长在穷山僻壤间,隐约记得当时老师还当作了范文来读过。事实上,那篇作文是被迫写的,内容肯定有吹牛之嫌,因为那时家乡的酸枣树到处都是,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的确,被我称作酸枣树的植物,其实不叫树。树一般是乔木,酸枣树不过就是灌木,是荆棘而已,家乡人都称之为棘子。它坚韧的枝条上净是刺,当柴烧也刺手,那时农村常用它来做篱笆门,一边挡住我们小孩子,但是用不了多少。它的生长又快,又不择地,所以满山遍野的酸枣树,搞的好好的农田里都有它的身影。这时,人们便毫不客气的把它连根刨出来,扔到人迹罕至之处。否则,谁不小心踩到它,它的刺是不饶人的。那时经常有人被刺,还得请有"技术"的人挑刺。自己往往越挑刺越深。我也被刺过,疼,让母亲给挑刺,钻心的疼。这个东西实在是讨厌死了。 但小小的酸枣果确实挺好吃的。一粒粒果实有小珊瑚那么大,有红的,有绿的,有泛白的,还有带斑纹的,它的皮薄如厚纸片,几乎没有什么水分,所以薄薄的皮蕴含着浓浓的味道,以酸为底味,带着丝丝的甜。现在看来,同普通的枣相比,它没有多少优势,个头没法比,果肉没法比,甜味也没法比。我们却非常喜欢吃,是儿时的爱物。天下什么好吃的可以随你摘、随你吃呢?那就是酸枣了。 那时,一到秋天,大约天还蒙蒙亮,小姨便背上篮子,带着皮手套,同她的姐妹们上山了,我便在家里等啊等啊。中午时分,小姨就能带回来一整篮子酸枣果,个头也大,像半个小拇指。这时我的好事就来了,吃吧,是的,尽管吃,放开来吃,大人是不管的。因为他们需要把好吃的酸枣果皮 去掉,种子卖给药材收购站。各得其所,乐在其中。那滋味,现在还幸福着呢。 那时,有多少个日子,我多么盼望长大,渴望自己能到山上去,去摘又酸又甜的酸枣果。可往往只走到丘陵处,便被大人们带了回来,虽然在丘陵的田间地头也能摘些,但远不如山上的好吃。记得有一次,我们实在经不住大山的诱惑,几个小伙伴相约偷偷的上山,一路上说说笑笑,兴奋异常。然而等我们的力气用尽时,才刚刚到了山脚下。这里的酸枣树多,酸枣果又大,但我们根本没力气摘了,也摘不到。它们都长在很高峭壁上,浑身是又粗又长的刺。太阳渐渐向西偏去,我们又渴又饿,拖着疲惫的腿,也不知怎么回到的家,还得面对家长又生气又心疼的揍啊。 后来,上山的力气基本攒足了,然而我们家的地又没分在山上,只是在丘岭上。再后来有一次,地分到山上了,山地里的活多如牛毛,父母累的腰酸背疼,我总想:干完活后,去摘可爱的酸枣。然而,几乎每次都是天黑的看不清了,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再后来啊,学业越来越重,连星期天也在学校里,总在心里想,到毕业以后吧,一定去摘个够。然而再后来,我便随着人流走南串北,告别了家乡,告别了酸枣树。 我现在住的小城一马平川,没有一座小山、一块丘陵,到目前,我也未见一颗酸枣树。 偶尔在超市中见到酸枣汁,心热的买下来,但已经不是酸枣果的味道。我有些叹气,女儿也问酸枣果什么样,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法解释,或者说解释不清楚。这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可是却又上不了超市,哪怕是一个小商店的柜台,怎么找来给她看呢。我只好许诺,等回老家时,带她去摘。然而何时才能兑现诺言呢,我无从知道。 故乡的酸枣,我们今生是有缘,还是无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