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了! 阿傻站在船甲板上呆呆的凝望着在视线里渐渐消失的码头,回忆着那个德州小伙笑容淡淡的眼神,不知怎的竟久久不曾进入船舱。 暮色黄昏里大船就像一条巨大的鱼,为了觅食在宽阔的海面上,急速向前行驶着,打船舷随即击开的浪花,颗颗圆溜溜的时而有的滴落在阿傻那张很俊的脸蛋上,思乡泪般的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里有点咸!不是泪!却又象泪!好几只海鸥声声凄鸣着,在落日的余晖里飞来飞去,像在苦苦寻觅着真正属于自己目标!它们时而浮于水面,时而又长鸣一声展翅飞起,冲向那高高远远的天!忽的阿傻觉得这海鸥完全充像了自己,却又不像自己:"它们的目标在宽阔的天海之间!而自己……自己的目标又在哪里呢?" 阿傻苦苦的想!静静的望着远处再远处。尽是 沙鸥声断 残阳斜照 滚滚长水不尽与天齐! "就这样离开了!就这样出海了!远离了那个完全陌生的新新城市,更远离了风雨飘渺的故乡!独自一人真正的漂泊在外,没有朋友,没有目标 目标没有了,那梦还在吗? 故乡! 记忆中的故乡,也不过还是那个样子!要真正与水相隔的离开,会是多么难的一件事!但真正在有一天终因无奈的离开了,心底想不流泪是不可能的!每一个在外漂泊的游子,谁也做不到的! "唉!……" 阿傻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睛早已湿润! "小雪啊!……来、进来吃饭!天快黑了,外面风大,别站在外边了,很危险啊!" 一个长相黑瘦,满脸胡子扎的中年男人,站在大船门口里,用让人感觉很温和的声音喊着阿傻的名字。 "嗯!" 阿傻轻声应着,转身低头进了船舱。 阿傻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上了船!开始了他自己生命中,那一次无法忘记的坎坷经历! 这个让无法形容的人世呀! 有的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却还活着! 死了的人,让世界更加澄清! 活着的人,让世界越变混沌! 究竟时代进步太快! 还是自己早已经落伍! 不知道! 只是感觉,每每听路人提及起"黄黄的苦菜花"这名字,心里就莫名的想起阿傻,想起他的善良、憨厚、朴实,和他那充满渴望又无奈的眼神想起这些心底就隐隐的痛。像刀片划过一样的痛! 我在小时候,父亲就不止一次的给自己讲船上的人都很舍得吃!因为,它们在海上十多天才靠一次岸,并且靠岸最多一天卸完鱼后就又走了,人们都很累的在船舱里睡觉,懒得出去,也就是这样岸上的好东西他们难得才吃一回,所以船上规定,工人的伙食一定要好,以保证让他们安心的干活。 其实,根本原因还不是这些船上的活又脏又累,并且海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可他们生就在海边,常年靠海为生,时间长了也就那么过了。大伙心里都明白,虽然先进的科学技术装备了渔船,但个人的意外谁敢保证平安无事呢!这一切,对于刚上船的阿傻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他根本不知道在大海漂泊的船上,什么才是安全,什么才是危险!他只知道,那个"张老师"给自己说这工资高就为这他就来了…… 是他真的太傻? 还是他太无知? 还是他太单纯! 太善良如果是!那也好!人们都说:善人有善报!这些……阿傻真的拥有过吗? …… "雪!到下边吃!都在下边!" 还是那个人的声音。 "嗯!" "来!给你筷子!下去给他们分一分!我到船顶小屋里去吃!当心点,别碰着头!啊!" 声音分明就是故乡的声音! "嗯!好!" 阿傻甜甜的一笑,双手接过一把筷子。转身低头顺着眼跟前那个油滑的木梯小心的走下去。 海上起风了,风浪很大,大船像喝醉了似得,左摇右晃漂浮不定。 大船底舱就是他们自己的宿舍,空间很大。 船壁的周围尽是用木板钉制的带有推拉门的大盒子,那里边其实便是人们休息用的"床"了。里面有灯,人睡在上面很舒服一点也感觉不到潮湿。床下边是一个没有门的大盒子,里面零乱的堆放着人们的渔衣、鱼裤和水鞋。阿傻自己的"床"被安排在靠左边舱壁上的一个大盒子里,此时早已有人给他铺好了被子,灯也打开着。剩下的便是一个大大的空间,中间放着一张短腿小方桌,上面早已经摆满了饭菜。 人们正在各自的找着东西就坐,准备吃饭。 阿傻从未见过还有这样的"床,"他看后感觉好新鲜,不由让人喜欢的一笑,便走近桌子,把手中的筷子给分了下去,而后自己顺便从旁边拉过一个塑料盒子,就着坐下来。 "你性雪是吗?来雪!多吃菜!吃饱不想家!" 在自己身边一位自称性毕的老师傅,热诚的对阿傻边吃边说。 "他妈的!老板咋还不发工资?发了工资老子好去找小姐……" 在自己对面说话满是东北味的青年,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用筷子从菜盘里挑了一块肉,顺势往嘴里一扔,边吃边从牙缝里挤出他的不平和气愤。 其他人都在埋头吃饭,没有一人相应! 过了一会。 "雪!等会吃玩饭,你到船顶驾驶室,与上面那个刘师傅一起执头半夜的班,并且借机会让刘师傅教会你开船。啊!吃玩饭就上去,到时候小心点!啊!" 又是毕师傅的声音,此时他已经吃完饭,说完这些话,便看也不看那年轻人的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前,脱了鞋子上"床"睡了。 所有人吃玩了! 都忙着七手八脚的收拾桌子,阿傻也帮忙收拾着,唯独那个青年坐着不动,看得出人们都不喜欢他,没有一个和他说话的。人们都各自上"床"去睡了,那青年也自知没趣也上"床"睡了。 此时间,整个底舱里只剩下阿傻他不能睡! 他要去值夜班,去学开船! …… "能开好大船也好呀!" 想到这阿傻很开心的样子,他先是来到自己的"床"前,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被子,而后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一件很干净的外套单衣穿上,伸手关了灯,而后转身顺着那油滑的木梯小心的向船顶赶去。 伙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灯依然亮着。伙房的左右两边都有门,门是那种又厚又矮的生铁门。 阿傻在左边的门前摇晃晃的站着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又紧了紧腰带和鞋带,而后很小心的伸出左手,轻轻拉开了那扇厚实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