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一阵急促的铃声把阿傻从睡梦中惊醒! "雪呀啊!快起来!要干活了!" 是刘师傅的声音,他一边忙着穿衣服,一边叫着阿傻。 "唉!" 阿傻很干脆的答应着,一边也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 "有水鞋吗?没有,就先穿这双!" 刘师傅顺手从一旁的空盒子里拖出一双新水鞋,递到阿傻眼前。 阿傻伸手接过来,弯腰把自己那双标志牌的小脚丫放了进去,他轻轻歪了一下脚,又抬起来轻轻的晃了晃,然后又把身子站正,仰脸对着刘师傅扑哧的一笑。 "这鞋是不是有点大?" "嗯……像两只船!" "啊……哈哈!先凑合穿着吧!还就这双新点。走——记住!别离开我身边!啊!" 刘师傅仍不放心的又叮嘱阿傻。 "嗯!" 他们一起转身向木梯走去,这时一连串的叫骂声从船壁上的盒子里传了出来。 "他妈的!又干要干活!也不说发工资!老子憋不住了!他妈的……!" 是那个东北人。 "唉……干、干、干!干到啥时候算完喽!" 一个人无奈的感叹着。 "哼!除了打鱼就是打鱼,真累死我了!" 一个人在自个闷闷叫苦。 "这次不知道又要打几包才能回去?" 这个人声音很轻,好像是想家了。 "甭管几包!干你的就行了!" 声音很重显然在阻拦刚才那人的自言自语。 "对!干就行了!干够了!不想活了!就跳海!就像上月那个……" 这人的话声音很大,毫无遮拦。 "快闭上你那臭嘴!哪……" 一个人从盒子里探出头使劲用眼瞪了了一下刚才说话的那个壮汉子。 "呀……啊……哦……哦哦!" 那汉子即可机器似得闭住了嘴。 —— "老刘!他们呢?" 早已站在船甲板上的船长在铁门口,劈头就问刘师傅。 "都在后边!" 刘师傅面无表情的答到。 "他妈的!都给我快点!等菜呀!" 看的出船长很上火,他探着头冲着底舱大声喊着。 刘师傅是这船上辈分最大的,并且也是工龄最长的,船上一半的事情都要靠他,所以船长非常尊敬他。而刘师傅也从不因此摆架子,就这他赢得了全船人的敬重。阿傻刚上船就能跟着他干活,也真是他的福气,说实话如果不是刘师傅的关照,阿傻还不知怎么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老刘啊!你们俩个就在这边吧!等会他们出来,我都叫他们上后边去!准备下网!啊!带着个新来的一定要小心!啊!雪呀!你也跟刘师傅学着点!赶快学会,以后好自己单干。啊!——他妈的!偷懒,还不出来!" 船长也很关心的叮嘱完,转脸有朝底舱里望了一眼,气愤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向船尾走去。 "没事!放心吧!" 刘师傅说完领着阿傻向船头那边走过去。 阿傻平生以来从未见过在海上捕鱼是怎么一回事,他很好奇、又很害怕。 "雪!你过去把那堆粗缆绳盘起来,准备到时候拉网用,小心点啊!今天风浪很大!" 刘师傅吩咐着阿傻。 是的。今天风浪的确很大,比昨天晚上还要大。 阿傻望着离自己不远的那堆粗绳子,很难得划开了步子,船甲板全是木制的,由于常天打鱼上面的鱼油都有厚厚的一层,被海水冲洗过后,更是滑的要命。阿傻没走两步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正好倒在那堆绳子上。 "雪——" 刘师傅见状,急步跨了过去,伸手将阿傻拉起来。 "没摔坏吧!记着!把后背紧靠在这船梆上,双脚叉开站稳,定住神不用怕。啊!千万小心!" "嗯!没事的!刘师傅!您快去忙吧!我能行!" "嗯!好!不过,一定要小心,明白吗?你刚来不晕船这已是万幸了!我就在这边,不用担心!啊……" 刘师傅极力的鼓励这阿傻。他的话就像一张被火烧红了的铁片,把阿傻的心烤的热乎乎的。他安顿好阿傻,便转身又健步向船那边跨过去,并且,顺手从那船舷的铁钩上,摘下一捆一头带有一个小铁钩的小细绳,就见他左手将细绳卷夸在手腕上,右手拎起那小铁钩的半截绳头在头顶上急速的抡了起来看样子是往远处抛。 阿傻这才看清,原来在离自己这条船的不远处便是头船。刘师傅手中的小铁钩是往那抛的。 "这的用多大劲呀!还有那么老远呢!能抛过去吗?" 阿傻手里一边慢慢的盘着绳子,一边歪头凝神的望着刘师傅那坚实的后背,心里暗暗的想。 "嘿!" 随着低沉有力的一声,那小铁钩流星赶月般的穿透浪花,朝着头船飞了过去。 "好啊!成功喽!" 阿傻禁不住高兴一下叫出声来。 "啊哈!你这个淘气鬼,脚底下小心了啊!" 刘师傅转头满是开心的笑着。 "刘师傅那堆也要盘好吗?" "是啊!"不过……还是我来吧!这堆太乱不好弄!你做那歇会!" "嗯……" 说完刘师傅已经弯下了腰,在他的脚底下也有一捆与阿傻那边同样的粗绳,只是那堆乱糟糟的。 刘师傅他双手紧抓住那绳子的一头,得心应手的盘起来,那么粗的绳子在他的手中就像一根在面板上被柔软了的粗面条,一圈……两圈……不一会,一个大大的绳圈便摆在甲板上了。 "啊……这……也太快了吧!" 阿傻羡慕的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我来帮你!" …… "来!看好——这样弄,双手抓紧一抖……" "偶——" 刘师傅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对阿傻的关心和照顾,可此时的阿傻心里却暗暗叫苦—— "这绳子也太粗太硬了呀!" "来!试一下!" "嗯……" 阿傻学着刘师傅的样子,他先是把后背在紧紧地靠住船舷,双脚用力的踩住甲板,而后弯腰伸双手将那绳子抓在手中——使劲一抖。绳子丝毫没反应,再抖一下还是没动静,一下、两下……阿傻有点急了,他干脆双手抓住绳子使劲往外托,这下真有效,绳子出来好大一截。绳子是动了,阿傻也站不稳了。他用力过大整个身子斜着倒了下去,刚好他倒下去的地方,下面是一大堆油布,他的身子整个倒在那堆油布上,手里还紧抓着那根没盘完的绳子。也巧了,此时正好一个大海浪迎面直撞在船头上,随即击开的浪花,凭空下大雨般的倒了下来——霎时间,阿傻像一只落汤鸡。 "啊……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装满整个船头。 "刘师傅……我……," 阿傻一脸的沮丧,就像打败了仗的士兵。 "怕啥哩!对你们这些刚来的新人来说,这是家常便饭。来!快起来!没摔坏吧!得……还得亏穿着雨衣鱼裤。啊哈!来,靠这站着右手抓紧这个铁环,这阵风浪更大了,千万小心点!看我的……。" 刘师傅把阿傻拉起来,在驾驶室根底下把阿傻安顿好,而后自己转身迅速的盘着那堆绳子,一圈……两圈……阿傻目不转睛的看着,渐渐的他有点看不清了,能看清的只是面前这个忙碌的背影,这背影看似那么熟悉,好似在那里见过,是威海市里?不是!——是在故乡,自己的家里! "爸爸!你现在和娘还好吗?" 阿傻的心里很苦。 阿傻的命也很苦。 他俊秀的双目再也藏不住那透明的液体了,泪水偷偷的滑过脸颊…… "好了!走,雪!回宿舍!……呀!怎么了?还掉金豆子了!瞧你这点出息,摔疼了?" "哼……没!不是!" "啊!你呀!吓我一跳!走——回去睡觉。" "睡觉?刘师傅,咱们干完了?" "嗯!完了!" "那……那他们呢?咱不用去帮忙去吗?" "不用去!他们人多,那不也完事了,几个小时后再拉网上船准备收鱼就行啦!" "这么简单呀!" "哼哼!简单——简单你还哭鼻子呢!" "哼……我是……," 面对刘师傅的错误理解,阿傻欲言又止。他双手拉住刘师傅那有力的胳膊,难为情的低头笑了。 是呀! 再过几个小时可以拉网收鱼了,那将是船员最忙的时候,也是船长最盼望的时候。那个时刻的到来直接关系着船长神情的沮丧和高兴,也更关系着船员工资的多少。所以,船长由衷的希望打上的鱼越大越多越好,船员的工资能托就托甚至越少越好;而船员却都统一的一个念头,打上的鱼越少越好,工资越多越好。 彼此矛盾的心里他们在船上漂了不知有多久……。 "刘师傅,收鱼很忙吗?" "是啊!那是船上最忙最累的时候!" "那有多累呢?" "到时候你会知道了……" 底舱里,刘师傅语重心长的说给阿傻。 —— 不错!收鱼确是船上最忙最累的时候,至于到底有多累阿傻他想象不出。在他的日记里我清楚的看到,也就是那次忙碌的收鱼,成了阿傻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