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每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都会喜欢扪心自问的想"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以免自己会走错路或做错事,可又会有几个人能真正的体会到,自己有生的日子里也就是因为那句"为什么"——自己的生活才那么累! 有的时候甚至于自己想哭都没有机会! —— 阿傻的日记里很清楚的记着! 他的父亲去的时候正好也是个大冬天,那时的冬天是——真正的冬天!村里的马路都会给冻出条条手指宽的裂缝,如果人们出门不带手套把手冻裂是很正常的事。阿傻的父亲也就在这样的一个季节里,大清早的轻装上路了! 那年月里——不像现在有这么多宽宽的柏油公路,到处南北东西交错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条比较平整的土马路,走的人多了慢慢的也就成了人们嘴里的公路。 除此以外便都是那一些老土路——坑坑洼洼的老土路! 阿傻的父亲要去的那个地方正好有一条由北京通往济南的土公路——比较平整的土公路!真的为他的父亲高兴,这样阿傻的父亲在回来的时候推着满满的一车芦苇,走在这样的路上就不会太累了! 就那样—— 阿傻的父亲把自己亲娘给的几个热饼子,紧紧地系在腰间,再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弯腰推起那辆木制的小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阿傻的奶奶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出了村子一拐弯在也看不到了…… 阿傻的母亲她双手交错伸在厚厚的棉衣袖口里,无助的眼神任泪水悄悄滑倒嘴边…… 时间也在这冬天的清晨一下子定了格! 接下来就是一家人急急的盼归和等待! 那种滋味真的让人好难受——说不清的难受! 阿傻的父亲推着车子,脚底不敢放慢。他深深的知道,这年月男孩成个家不容易,弟弟的婚事自己和爹娘好不容易盼着有媒人登门给说亲,眼下就因为这房子的事——自己身为一大家子的顶梁柱,可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自己弟弟的婚姻大事,否则自己不但没法向爹娘交待,就是村里人到时侯也会因此都看不起自己,会在自己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到时候不光自己才家里、村里抬不起头,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会跟着自己一块挨骂! 到那个时候自己就算是活下来又有啥意思呢!? 阿傻的父亲一边这样身以重则的想着! 一边的顺着村口那条坑洼不平的马路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天地遥遥—— 一条弯弯曲曲的老的没法再老的老土路从村口探出头不见尽头的伸向远方,立在天地间——人是何等的渺小!就像是一粒细细的微尘,被偶尔来的风轻轻一吹便不知去向。没有人会特意的去追问或寻找,一粒微尘的生命史,来与去的相互匆匆——也许只有它自己才知道! …… 阿傻的日记里记得很清! 他的父亲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多的时间才到了叫做——"东洼"的地方! 那地方紧紧地靠着大海,是个真正的盐碱地带。我自小就在海边长大,自然知道这盐碱地里长出的芦苇又高又结实,是盖屋打房做顶用的好材料,我们这的人也都是用这来盖房子。对于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来说,随便到那地里打点芦苇弄来给自己家用是很方便的事,可对于远道而来的外乡人就有点难了。因为,这种地方距离海边实在是太近了!并且,在那芦苇荡的深处还暗藏着很多人们不知道的"潮沟子"在海水涨落潮汐的时候那"潮沟子"中就会跟着涨满海水,若遇大潮——不光那"潮沟子"满了,就是整个芦苇荡到那时都会被海水推平,远远的望去——天地间的那芦苇荡里一片白汪江,呼啸的大风里只剩下芦苇头上那一朵朵菜刀似的绒冠,那场景好不让人心寒! 阿傻的父亲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恰好正是下午。 他慢慢的放下车子,挺身望了一眼那茫无边际的芦苇荡—— "终于到了!" 他如释重负的自言自语着。而后顺势在车子旁边的地上蹲下身子,他从车上拿出水壶大口的喝了几口水,又从腰间解开那个白布兜子拿出自己临走时娘给的几个地瓜面饼子——还有两个!他用手掰下了半块,而后把剩下的那一个半又重新放进白布兜里紧紧地包好,放在了车子上。 那芦苇荡距离路面足足有三米深的距离,阿傻的父亲就站在那路边上,他要去割芦苇就必须先下坡样的从那路坡上滑下去,而后再把割好的芦苇打结成捆一个个的扛到路面装车……这样繁重的活都要由一个人来完成,中间是何等的辛苦人们就可想而知! 在那芦苇荡的不远处隐隐的就有一个不大的村庄,当时已经是下午了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房顶那矮矮的烟囱里不断的冒出缕缕轻烟……阿傻的父亲举目望了望,没敢再多看。他也不敢再多加休息,一下豁的站起身双手使劲紧了紧腰带,右手从车上拿出镰刀急匆匆的就下了那芦苇荡…… —— 其实,他应该去那村子里向那里的村人问一下的——因为那天正好是"大潮"…… 这事在阿傻的父亲回家后他也没有向家人提起,因为他自己知道——这吃糠咽菜的苦日子就已经够难的了,他不想让家人和父母为了自己再多出那份担心和伤心。直到阿傻临离家的那个晚上,他才给自己的小儿子不自主的含着泪说出了那么多……而阿傻以后在外漂泊的日子里便把它深深的写进了自己的那本小小的日记本里…… 苦难的日子里—— 泪水太多! 人们自己都分不清那些伤心的泪水究竟是为谁而流! 苦涩的 咸咸的 颗颗、滴滴悄悄的顺着脸颊滑倒嘴边,润湿了嘴角那干渴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