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划一的审美观何时能改变

　　日前，一组衡水中学学生的手写英语作文照片走红网络，原因是文中英文字母的书写方式整齐工整，堪比印刷体。更令人叫绝的是老师一丝不苟的阅卷态度，严苛到每一个字母的写法，＂一笔也不要多，一笔也不要少＂。
　　看了那几张图片，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觉得美。相反，感到压抑。通篇把字母写成＂堪比印刷体＂，整个练习及书写过程，除了被强制，就是被压迫：＂你必须要这么写。＂＂只有这么写才是美的。＂＂这么写了才可能得到阅卷老师的好感。＂——美是这样没有自由、取悦他人的感觉？这是美吗？这是摧残。摧残学生自由的审美观，摧残学生的创造意识，摧残学生的个性发展。
　　2008年，我在英国伦敦郊区的艾塞克斯郡的小学实地学习四周。学习结束后，艾塞克斯郡教育厅官员请中国教师交流个人的学习感想。当时，大家纷纷赞美英国教育制度的各种优越性。然而，也几乎都含蓄但不乏优越感地指出存在的问题：教师及学生的书写实在是太糟糕了。
　　＂糟糕＂一词并不夸张。英国孩子们作业纸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说，就是教师在黑板上的字，也实在不忍卒睹。尽管师生写的字母看起来乱七八糟，但书写者及阅读者都能看清，这并无问题。他们的字母写得不整齐是事实，但这不整齐的背后，是对师生个性的尊重，尊重他们的审美旨趣，尊重他们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而不仅仅是＂集体＂的一份子。
　　当时，艾斯克斯郡的官员实在听不懂中国教师们含蓄的批评。什么叫＂字母写得不规范＂？他们一头雾水，用非常奇怪的眼神不断在询问。最后，英方教育厅的教育顾问——来自上海的Lily女士，忍不住暂停了中国教师的＂批评＂。她为在场的中英两方的教育界人士解释：在中国，把字写规范是一种美，很多人穷其一生在练习把字写得像字帖上的字，甚至有＂字如其人＂的结论；在英国，字写得怎么样，从来不作为评价一个人的学术水平的标准，更不作为评价一个人的修养层次的标准。
　　同样，英国学校没有广播体操。在中国学校，广播体操不仅要天天做，而且动作不到位就是＂态度不端正＂，个人要挨批评，班级常规管理要被扣分。经常还会组织全校广播体操比赛，为了拿奖，大多数学校不仅要安排各班自行练习，学校领导还要逐一检阅各班是否过关，最后还要安排全校性练习。整齐划一是否是最重要的评审标准？广播体操的初衷——让学生舒展身手、增强体质的意义如何体现？
　　最近，我所在的市又举行小学三年级全班性英文书写比赛。为了获奖，英语教师不得不来来回回指导每一个孩子每一个字母的书写，唯一的要求是：全班学生都应该写得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写的一样。据我所知，还有二年级全班性铅笔字（汉字）比赛，四年级全班性钢笔字（汉字）比赛。这一场又一场的集体性比赛，不是将学生的个人审美意识消磨殆尽，就是制造出整齐划一的审美格局。
　　很难相信，这样的审美教育可以培养出大量创新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