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纷纷,寒岁终至。沙发上的慵懒,球场上的喧哗,学生们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假期。没有恣意怡然的逍遥,亦无藏修游息的苦闷,我的寒假生活却多了一份别样的感悟与疲惫。 寒假伊始,日子过得平淡如水,直到父母决定自驾带我回到阔别五年的四川老家。自驾回乡听起来十分惬意自由,对我而言着实是一种煎熬。历经十几个小时的艰辛,我们终于临近了四川地界。高速公路两旁群山环绕,行在途中忽然起雾,缥缈的雾霭不请自来,一如相交多年的故友,一别经年,熟悉而又陌生。远近的山峰形影绰绰,偶尔,几座爬满青苔的旧屋被雾气遗忘在路旁,那苍然的翠色是时间的刻痕,引人遐想万千。或闻几声清脆的鸟鸣,宛转悠扬,萦绕心头,在一片茫茫中不知来处,只忆起一句诗:"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山中朦胧的清晨,此刻也显得缠绵悱恻起来。 到了家乡的镇上,人声鼎沸,熙来攘往,人们为了春节四处忙碌。汽车只能蜗行牛步,鸣笛也少有人理睬。街道上彩旗飘飘,很多人背着各式各样的背篓用以装物,他们行走在现代建筑间,在我看来多少有点格格不入。汽车驶出镇子,行过山路,掠过田野,一路上是大片的空旷,没有了城市间林立高楼的阻拦,所见之景都变得截然不同。汽车停在邻居的房前,我们下了车。翻上小坡,穿过一丛竹林,终于到了家。家中有不少亲人,大家都十分热情,奈何我在昆山 长大,早已不通乡音,只能勉强应答。左邻右舍也有亲戚,我的那位曾祖母颤颤巍巍地走来,她已有八十多岁高龄却仍然耳清目明,浑身的褶皱聚成了一条条脉络。我们都将活成这样,活成自己最温柔的样子。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株老树孑然屹立,枝条向下垂去,像一只无力的手掌,似在嘲弄我的多思。 大概是当地的习俗,春节的前一天,二舅公等人骑着摩托载我们去扫墓。摩托风驰电掣,穿过曲折蜿蜒的羊肠小道,驾轻就熟地驶上山腰间的道路,活像一条游弋在水中的剑鱼。在一座高山边,人们把车停在路旁,径直走向前方。我在一阵诧异间跟上,荒山本无路,因为人们不断攀爬走出了一条泥泞的小路。松软的泥地极难着力,再加上坑坑洼洼间的浊水,在斜伸的泥道上,我有几次都险些失足。在半山腰的一片平地上茅草丛生,几只黑牛悠然吃草,浑似不入世的闲人。一座坟冢立在中间,埋葬的是我的外曾祖母,墓旁荆棘丛生。我们只能开出一条空道,舅公上前烧香焚纸,依次磕头。我看着萋萋坟冢,对这位印象中素未谋面的外曾祖母磕了三个头。随后大家拿出长串的鞭炮点燃,一时间噼啪作响,余音在群岚中回荡,似阵阵雷涛,久久不散。我凝视延的山际,望见嬉闹的云朵,觉得世事倒真如白云苍狗般变化莫测了。 在寒假的尾声里,颠簸的回家路上,我常常会想象隐居山间,平静淡然的生活。不过,那也只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