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同里,沿着新铺就的青石板路向北,左面低矮的店铺里,尽管卖着各色时兴的商品,但却丝毫掩饰不住那房屋透出的古朴气息。右边沿街做着咸亨豆腐、糯米糕、爆炒田螺等风味小吃,扑鼻的香味中夹杂着的几分腥气,让人实实在在的意识到已到了江南。 进入码头,河里停泊着许多乌蓬船。船不大,长约四五米,宽不过两米,中间是弓形的蓬盖。船体是松木质地,用透明的防腐漆漆过,橙黄色的纹理更加和谐鲜亮。坐上去,感觉是那么的贴近自然。每个船头,站着一位身着蓝印花布服饰的村姑,手执船桨。我们七个北方大汉登船,船晃动的不得了,有的伸头仰腰,有的晃胳膊甩腿,一个差点儿掉在河里。村姑忙一边摇桨,控制船的平衡,一边嘱咐我们散开,使船均匀受力。看来坐船都有学问。 说是河,其实并不大。宽处不过五六米,窄处也就三四米。两岸用石头砌成上下平直的堤岸,贴岸是人行道,向外便是墙连墙、脊连脊的庄户人家。 这里的民居很有特色。一般都不高,檐头有人一伸手高,屋脊不过四五米。粉墙青瓦,朱门红窗。比起三开间的关中民居,显得小巧玲珑。最突出的大户人家的豪宅,如"嘉荫堂"、" 崇本堂",比起北方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建筑的体量亦不及十分之一。规模虽小,但布局紧凑,雕刻精美。砖刻门罩和厅堂梁枋门窗之上的故事和图案,题材广泛,内涵丰富,画面生动,刀法犀利,技艺精湛。尤其是"嘉荫堂"梁头棹木上刻制的"三顾茅庐"、"草船借箭"等三国故事,更是栩栩如生,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观赏价值。 河曲转回环,掩映在两旁的绿树丛中。远看,碧绿的河水仿佛铺就了一条翡翠的路。小船穿行在其中,两边的店铺、茶馆、回廊等不时展现眼前。有的商户出店站在岸上,伸手向我们兜售苏绣、茶叶等特色商品;有的老人白髯飘逸,手执紫砂茶壶,坐在自家门前,品茗赏景,看小船东来西往,悠然自得。 为我们摇桨的是一位小家碧玉式的乡间村姑。她美丽,大方,热情。同船有位常喜怜香惜玉的同伴,惺惺作态地上前要替村姑摇桨。村姑不肯,说他不会。他还不服气,强辩说妇人能干之事,我七尺男儿怎么就干不了?村姑把桨给他。结果他掌上摇后,船只是就地打转,就是不肯前行。这下有了村姑的说词:"说你不会,你还要犟,不行吧!不要看你北方大汉,长的个大体粗,这‘窍道’活儿,你不如我们南方女人。"羞煞了我们这一船北方汉。 船不时穿过一座座小桥。那桥设计和建造得都非常精美。千百年来,它横亘河上,见证了这里的风云际会,沧桑变迁:月芽状的桥洞,不知接纳了古往今来多少条小船,送走了多少批远行的征人,迎来了多少位靓丽的新娘;青石雕就的栏杆,不知经历了多少场风雨,遭遇了多少次磨难,留下了蜕不去的印痕。每座桥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如吉利桥,太平桥,长庆桥,泰安桥等,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幸福安定生活的向往。古诗中讲的"小桥流水人家",在这里被表现的淋漓尽致。怪不得大画家吴冠中和陈逸飞对水乡情有独钟,原来这里有写不尽的风情,挖不完的文化宝藏。 看见一些敞户人家的屋里,尽是些老人。我不解地问村姑,年轻人都到那里去了?村姑说,这里实施保护,开发旅游,不准改建,政府在村外规划了新住宅区,年轻人到村外住别墅去了。老人们不愿去,就留下了。我揣度,这些老人依水而生,临水而长,傍水而居,有挥之不去的水的情结,才不愿轻离故居。 船行水中央,两岸景后移。我这生长在北方的汉子,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对一切都想知道个究竟,对一切都陷入了沉思。在大伙同村姑的交流中得知,这河是人工开挖的。人们环水而栖,主要图个舟船之利。由此看来,这河千百年来不仅仅流的是水,流的还有物,还有信息,还有生生不息的文化。 水是这儿人们的血脉! 河是这儿人们追求美好生活永远跋涉的路! 弃船登岸,匆匆行进在明清街上。临街的古建筑鳞次栉比,依然是飞檐亮枋,青瓦高脊,格门格窗。奇在街道仄狭,两边的建筑几乎交互钩连。置身其中,仿佛进入了峡谷,望天是一线,看地是一绺。各家店铺的生意很火,经营着琳琅满目的现代旅游产品,更加反衬出建筑的古朴、典雅和厚重。走进一家木雕工艺店,紫檀雕的各种动物,楠木刻的各种人像,树根镂的各种造型,工艺之精到,色泽之美奂,让人叹为观止,爱不释手。 落日的余晖已笼罩了古镇,我们行色匆匆地赶往投宿地苏州。路边招牌耕乐堂的人文世故,石景幽径;退思园的楼台亭阁,荷塘水榭,更加迷人,给我们留下了一串向往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