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配当会计

　　几年前，朱家村村干部老朱在为父亲办理二代身份证时，就发现父亲的年龄大了四岁。我劝他别改了，要九十岁才享受高龄补贴。那时，老人还只有七十多点点，而六十岁就可吃的养老保险已经吃到了。
　　几天前的下午，我在胡家村核对户口。老朱打电话给我，说是现在各村要上报八十周岁以上的村民名单，有了八十岁应该也会有高龄补贴享受了。他父亲今年八月十九日八十周岁，而户口簿上只有七十六岁，要更正。我说，你有原始依据没有？他说，有。我说，等一下，我路过你家，到你家来看看。到他家一看，一代证和两张老户口页上都清晰显示老人的出生日期是一九三四年七月十九日。我说，这改得了。朱妻跟我也熟，说我把年龄搞错了，看我怎么办？我大声说，我答应你改得了，但要按程序来，要到市里批，材料不齐全批不到。
　　昨天清早，老朱又来电话，约我们到村组调查，下午我们就到了朱家村。老朱又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是小龙你搞错了，一代证没错，老户口簿也没有错，你在办二代证时办错了。话中有责备我的意思，今天早晨在电话里我就解释了，这个家伙太不懂味了。我也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不是我办二代证搞错的，你连这个都不懂，办二代证是提取系统信息办的。你当了几十年的村会计，就是你自己搞错的，九八年在录入电脑时就是根据你造的表录入的。＂那几年前容易改的时候，你要我莫改＂他又说了一条怪我的理由。是呀，我是不想增加你们的麻烦，你不是也说无所谓吗？也只怪你！你坚持要改，难道我不会受理吗？他看我步步紧逼，小声说：＂你屙血＂。＂你屙血！＂我大声回答。
　　现场沉默了，他不说话了，张所长看着我们，生怕我们针尖对麦芒。这个我有把握，老朱是个软皮细塌的人，我应该嗨得他住。
　　材料搞完了，在桌子上，我举杯对老朱的父亲说：＂朱老，你的年龄错了，不要怪别人，怪只怪我和你儿子。我不但要帮你老人家搞好，而且还要敬你老人家的酒＂。老朱接言：＂这还差不多，只怪我们两个人＂。总算纠正了老朱的那根筋，承认不全怪我。
　　要走了，老朱悄悄地对我说，他说得不对，要我莫见怪。
　　这到没什么，他今天也没争到什么光，只是我觉得他真不是当书记的材料。今年的换届选举，村里的书记和主任都是新上来的，一直我都为他鸣不平——人家当了二十多年的村干部。上届书记病了，他负责全面工作一届多。到老书记正式退下去了，媳妇终于熬成婆了，他的＂媳妇＂却骑到了他的背上，而且他才五十一岁。现在看来，党委、政府的眼光还是没有错，当会计他是绰绰有余的，却只配当一世的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