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爆炸 1:
身处万般焦虑中的尚贤德的好运气终于来了。东山区的刘区长发病猝死。真是"东家不败西家不发"的,东山区的刘区长一死,尚贤德获得了升迁的机会,这在中江县自然是引来了众多的谤议。尚贤德哪有心思去理民众的那些悠悠之口,就等着去上任了。 尚贤德真是欢喜欲狂,好啊,终于可以离开荷塘镇这个让自己如坐针毡的地方了,他赶快找到数月前和贾前进、赵存良、张万山几个人一同登天山寺时抽的那枝签,签语云:"长江风浪渐渐静,于今得进可安宁;必有贵人相扶助,凶事脱出见太平。"看来天山寺的签还是挺灵的,这不正好应验了吗?所谓的贵人,自然就是贾前进了,没有贾前进哪有他尚贤德的升迁?尚贤德做好了打算,待上任后再去天山寺还个愿,捐点钱,希望神灵保佑自己的仕途一帆风顺,最高目标是有朝一日回到中江县当个县委书记,真就谢天谢地了。 虽说心里喜悦难耐,但在贾前进的面前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喜色,那位死去的刘区长他认识,还一起喝过酒。 尚贤德说:"不幸,刘区长真是不幸啊!还这么年轻就……"语气里尽是同情和关切。 尚贤德要走了,荷塘镇热闹起来了。当官的调走有几种情况:一是升迁,二是平调,三是贬职。升迁是最惹人羡慕的,后面跟着一大帮人为你送行,个个都是一副谄媚巴结的样儿。从荷塘镇各办公室,再到各村委会,都争相着要为尚贤德饯行,以恭贺尚贤德的高升;除此之外,还有中江县那些关系不错的同僚,也纷纷打来电话祝贺。面对这一切,尚贤德心中真的是有些飘飘然,对于从政的人来说,升迁是多么美好与得意的事情啊!尚贤德坐在办公室里,回想在荷塘镇的这么多年,有欣喜,有懊丧;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脚下这片土地就交给后来者吧,它的明天再与自己没啥关系了。 从吴良信到村委会主任,都争相着给尚贤德送行。尚贤德是最后吃得不耐烦了,只吃了三场就全都拒绝了。 2:
贾前进站在卧室宽大的落地窗前,双眉紧锁。这个周末,他本想睡个懒觉,无奈近来内心压抑沉闷,还是早起了。此刻窗外正不紧不慢地下着雨,但见一片烟雨迷漫。他的脑海里正萦绕着唐代诗人许浑《咸阳城西楼晚眺》的诗句: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贾前进望着窗外迷蒙的烟雨,心里真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与疲累。虽说曹新明的事情从沸沸扬扬到尘埃落定,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到底还是让他内心生出了一种畏惧感。妻子林娜的那位亲戚因身体的缘故已住进了医院,本来年纪就大了,这一病更是如日落西山大河东去,官场上历来就是人走茶凉,只见台上新人笑,哪见台下旧人悲。前些日子,贾前进去省城拜见了一下自己的老上级,情势也不怎么好,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就是在这种抑郁的心境下,贾前进悄悄地回了一趟老家,秘书都没带,只有司机一人随行,车子也是从别处借来的一辆普通轿车。司机小钟是贾前进通过吴志国从市公安局要来的,贾前进对小钟不薄,小钟本人已是正科级的公务员待遇,老婆也被安排在市地税局上班。小钟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上来的,干的是侦察专业,好身手,贾前进需要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回家前,贾前进和老家的父亲通了电话,嘱咐老人家让兄弟姐妹几个千万别在外面张扬他回来的事情,省得当地有些政府部门领导上门来,只悄无声息地与兄妹几人聚一下就可以了。老人家年轻时为养育几个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可喜的是儿女们都修成了正果,苦没白吃。贾前进从电话里听出父亲声音洪亮,看来老人家真的是越活越年轻了。 司机小钟双手握着方向盘,双目如炬,注视前方,驾着小车在平坦的沥青路面上行驶;车速不快,不时有小车就后面追上来,风驰电掣般扬长而去。车窗外是一片早春的大地,春天还没有隆重地到来,但却在热烈地酝酿着即将喷发的勃勃生机。贾前进望着窗外的一切,他记得自己打小就喜欢春天,上学时读到白居易的词《忆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就是写自己的家乡啊!家乡的门前有一条比较宽阔的河流,春天来了,一场又一场的春雨使得河水上涨,绿汪汪地东流而去;河对岸的杜鹃花热烈地绽放着,红红的似火燃烧,映红了半条河流。真的是人非少年不知味啊,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贾前进只要回到家乡,都会去河边走走,当年那个不惧春寒游水去河对岸摘杜鹃花的小男孩仿佛就在眼前,但那是自己吗? 车子终于驶进了贾前进家乡的县界,总的来说,家乡还是有些变化的,公路平坦,路两旁的村庄新建了不少的小洋楼,但这都是当地村民外出打工赚钱回来建造的,不要说自己的家乡,就整个边南省而言,都是劳务输出大省,如果农民没有这些外出打工的机会,生活依然是过得十分艰难,从这一点来说,一个地方领导对此是有责任的。 3:
贾前进所在的村落并不大,五十户左右,两百多口人,但据风水先生说此地的风水甚好,村后山峦如巨龙般蜿蜒而来,到村后呈三股分开,两股山脉如左右两臂环绕村庄,中间一股则成了村庄的后背。贾前进难得回来,老父亲还是将另外四个兄妹都招集了,包括母亲,一家七口算是团聚了。贾前进低语交代了小钟几句,小钟就驾着小车离去了。 饭菜是当医生的二妹和最小的在县城第一小学当校长的五妹还有母亲母女三人做的。老父亲一头花白的头发,精神矍铄,兴致很高,几个孩子敬他的酒时,都是酒到杯干。贾前进劝父亲少喝点,身体重要。 老父亲说:"我身体还好,这几杯酒还是不要紧的,难得这么高兴嘛——看你们几个儿女能有今天的光景,父亲打心里头高兴啊,把你们几个拉扯大,又上了学,我们这对老夫妻年轻时可是没少吃苦,好在你们都挺争气。" 老父亲说着,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贾前进看了,心里也止不住生出一股酸涩之情,便好言劝慰老父亲不要想过去的那些事情。 在县政协混日子的大哥说:"三弟,家乡都在风传下一步你要到边南省当副省长的,这事有准吗?" 贾前进听了大哥的话,严肃了一张脸说:"今天我们兄妹几个都在,我要郑重交代一下,今后如果你们听到此类的传言,要竭力帮我否认,切不可跟着去瞎搀和,政治上的事情不真到那一步谁能说得准的。" 大哥说:"三弟有什么不顺吗?" 贾前进不想在两位老人面前多言,省得让他们担心,就敷衍了一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道理你们总懂吧。" 一家人又说了些本村的闲话,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了,在什么单位工作,就吃完了。 饭后,贾前进问:"爸,家中有上坟的用品吗?今年清明节我不一定回来的。" 老父亲说:"有的,有的,我们大家都去吧。" 贾前进说:"爸,不用的,我和大哥一同去就可以了,让他们三个人在家陪你们二老说说话,我们难得回来,平时你们在家也挺寂寞的;再说人多惹眼,省得让村里人说三道四。" 老父亲说:"好吧,听你的。" 沿着一条蜿蜒的水泥小径走到一座青山脚下,再步上一道五十多米长的水泥台阶,就到达了山巅上的几座坟墓前,此处葬着的是贾前进的祖父和曾祖父。站在山巅上,举目远望,但见一道道山峦层层叠叠,逶迤而去,与天相接。当地人都说贾家的祖坟葬在了风水宝地上,所以兄妹几个才这么有出息的。几座坟墓都是用青石墓碑和扁平的鹅卵石砌成的,很见古老;坟冢突兀,这是每年培土的结果;要不是老父亲和贾前进不同意,已经换成了眼下时兴的白色大理石墓碑。 大哥说:"三弟,你这次回来得很突然,又心事重重的,看来是有什么不顺吧?" 贾前进就把目前南山市的情势简单地叙说了一下。说完后,贾前进就站起身和大哥一同在坟前焚香燃烧起祭品来。高处风大,草纸、锡箔和冥钞的灰烬被风吹得纷纷扬扬,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飞舞,兄弟俩人的身上都栖落了一些。 拜祭完了,下山时,踏着脚下的水泥台阶,大哥又说:"这台阶还是李乡长在当地任职时给我们家修建的,他是借了你的帮助才得以今天在县里当上了县委宣传部长。" 贾前进眺望着远处苍茫的青山,说了一句:"道远几时通达,路遥何日还乡?"就脚踩台阶身子沉沉地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上坟回来,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除了大哥,其余几个都回去了。应该说贾前进有好长时间未在老家居住过了。这是一幢三层的楼房,每层两间卧室带一个厅堂还有洗浴间,宽敞得很。村子里像这么高的楼房有一部分,还有四层高的。在这偏僻的农村,农民因为有了外出务工的机会,生活却也渐渐好了起来,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住房上的变化。由于青壮年劳动力几乎每年都是年头出去,岁末归来,农村不少的农田都栽上了树木,村庄也变得空荡荡的,多半都是爷爷奶奶带着孙儿孙女在家度日,顺带着种上几亩农田,再加上一些菜地,也算是自给自足了。贾前进的父亲原先是不同意建这幢楼房的,说他们一对老头子只需要建个简单的平房住着就可以了,没必要这般奢侈的,将来两腿一伸,房子又带不走,白搁着也是个浪费。可几个儿女都不同意,说大家都在城里住那么好的房子,却让老人住得寒碜,那心里也过意不去的,再说有时儿女们回来住上一晚也方便,两位老人拗不过,才建起了这幢楼房。 晚饭是大哥帮着母亲做的,贾前进没伸手,就陪着老父亲说话。吃罢晚饭,贾前进坐在厅堂里看电视,先是边南省二十分钟的新闻联播,自然又是首长们都很忙,边南省的经济正在实现新的跨越,全省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的模式。省里的新闻联播过后,接下来就是转播中央新闻。看完两档新闻联播,贾前进就起身洗漱去了。贾前进夜宿在二楼的一间卧室,室内也有电视。自从新房建起来后,除了贾前进在外市工作,回来得少,另外兄妹四个倒是回来得勤,一则看望父母,二则为的享受一下乡村宁静的生活,因此屋内热水器、空调、卫生间、有线宽带,可谓一应俱全。贾前进半倚在床头上,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浸泡久了,感觉这乡村的宁静真是美好。就在这宁静里,贾前进回忆起了自己大半生所走过的道路。从权力到金钱,再到女人,贾前进感觉自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陷进去的,通往权力顶峰的道路不用说是艰难曲折充满险阻,但高处的风景却是那么的迷人,诱使人不断地或者说费尽心机往上攀登,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至于金钱和女人可以说是权力背后的高附加值。一想到女人,贾前进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林娜,这个美女、才女,是自己一生的骄傲;可自己还是背着妻子一次又一次地染指了其他的女人,张可欣、方萍萍、柳莺……再到眼下的叶枫;尤其是那个方萍萍,贾前进后来只要一想起她,就好像吞吃了苍蝇般难受,好一个不要脸的贱货,真不知自己当初是怎样和她搞到一起去的,都怪那时刚当上市长头脑发热。后来,贾前进去东山区检查工作时见到方萍萍,那个骚货依然大胆地忽闪着一双眼睛对他放电,可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难得的倒是叶枫那个小姑娘,对他一点也不纠缠,有了身孕竟然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乡村的夜真的好宁静,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人家小孩子的夜啼声。贾前进想起了江正清,这个人看上去不温不火,内里却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南山市的各种情况看来他已了解了不少,据说死鬼曹建明的老婆交给了他一个大信封,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贾前进不知。人心真是难测,想不到曹建明那狗东西在临退休之际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不就是没把他提拔到正局长的位置上吗?身边围着那么多的人,哪能个个都称心如意呢?说到底,这都怪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准。有了这个曹建明,后面还不知有没有人跳出来,真若那样,情势会更为不利的,曹建明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很坏了。在这静静的夜里,贾前进真有一种前途未卜的颓丧与迷茫,曾经那种我主沉浮的豪情今天想来真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如今的自己就好像是茫茫大海上飘着的一叶孤舟,停靠的码头究竟在哪里。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自己的老上级形势如何,如果能够劈波斩浪继续前进,就算自己不能升迁,只要南山市的情况不再向坏的方向发展,平调去别处总是可以的,南山市真的是不想再待下去了。贾前进知道自己在南山市经营这么多年,市民对他积怨很深,甚至编了谣儿在市井里广布流传,市委办公室主任说给他听过,他真恨不得把那编谣儿人的舌头连根拔了去。眼下南山市最主要的就是让吴志国把治安情况管好,市民早就反映南山市的扒手特别多,好像全国的扒手都聚集到这儿来了似的,各县进城的农民经常有钱被扒窃丢失之事,还有农民因给孩子看病的钱被扒窃后,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结果造成交通拥堵,影响极坏;更有每年高发的强奸案,盗窃案,破案率极低;治安以前也抓过,但就是没做到常抓不懈,这次一定要做好,尤其是换届前的敏感时期,不能因此而衍生出什么其它问题。此外再就是让黄鹏远那小子收敛些,不要太张狂了,最是他手下那些个喽啰,乱收保护费,个个飞扬跋扈,嚣张得很……夜深了,贾前进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贾前进是在屋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声中醒来的。虽然昨夜睡得晚,可醒来得并不迟。早饭过后,贾前进和大哥陪着父母亲在一楼的堂前说话,司机小钟驾着小车来了,在雨里熟练地掉转了车头。 母亲说:"进儿,今天就回去?难得回来,干嘛不多住一晚的?" 说话间,司机小钟钻出小车打着伞进屋来了,很亲热地向贾前进的父母和大哥打招呼,又从衣袋里掏出烟来敬。贾前进没耽搁,嘱咐了父母亲要多注意保重身体的话,就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他举目望了一眼雨中昨天爬过的青山,就步下了门前的台阶。 小钟举着一把伞把贾前进送进了小车后排靠右边的座位,关好门,又从车后绕过去钻进了驾驶位置。车子启动了,电动车窗徐徐下降,贾前进对站在门前的父母和大哥摇了摇手,然后车子就缓缓地在雨中驶远了。 4:
一回到南山市,贾前进就着手布置了昨晚考虑的事情。命令一执行下去,南山市的治安状况立刻就明显改善了,市公安局在车站、汽车站、公交车上、商场等处安排了大量的便衣,抓捕了不少的窃贼,这些人被抓进去后,要说肉体上不受一点惩罚那是不可能的,经济上自然更是逃脱不了处罚。 风声一紧,那些偷盗的惯犯立马就龟缩起来;同时,有几起强奸案也偶然告破了,报纸媒体作了篇幅较大的报道,引来了市民的热议和首肯。 市民们议论说:"南山市的治安状况若常年都是这样就好了,这才叫和谐社会嘛。" 有的说:"对待那些坏人就要一贯采取这种高压态势,抓住就要重惩,别人的钱难道不难挣?让他们两根手指轻轻就夹走了。" 黄鹏远没想到自己的两个手下竟然被公安局抓走了,他气得在办公室里大骂副局长郭松涛王八蛋,让他小心脑袋。原因是两个小喽啰去一家餐馆吃饭,也是平日里张狂惯了,吃完后抹抹嘴巴就走,根本不提付钱的事。店主是南山市城里的一对下岗夫妻,见这阵势就上前要钱。没想到两个小喽啰把脸一横,叫嚣道:"哟嗬,老子还没管你们收保护费的,竟敢要起钱来了,吃了豹子胆不是?死开去!"出手就把男的推搡得一跤跌在了地上,女的气得破口大骂,冲上去就抓住两个小喽啰大喊大叫理论,引得不少路人都过来了。这情景刚好被穿着便衣巡逻的市公安局治安大队队长王剑平碰上了,他走上前去一伸手一抬腿,就把两个小喽啰撂翻在地。两个坏东西雷霆大怒,爬起来就要找王剑平打架,可是才一站进来,又被双双踢倒在地。只见王剑平从腰间亮出手铐,大步跨上去就将两个恶棍铐在了一起,怒骂道:"是黄鹏远手下的走狗吧,很嚣张嘛,我今天就要治治你们这等恶人。"两个小喽啰扯着细脖子喊:"臭小子,算你有种,爷今天进去,明天你就会乖乖地把爷给放出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王剑平若不是强忍着,真恨不得将这两个狗东西给揍他娘的个半死,他掏出手机把事情报告给了分管的郭松涛副局长。王剑平早就看不惯吴志国在局里的所作所为,对黄鹏远手下的那帮坏蛋更是恨之入骨,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有忍受,在局里的领导中,他最敬重的人就是郭松涛副局长,正派,刚直! 两个坏蛋被抓进局子里后,骂骂咧咧,气焰仍是嚣张。王剑平心细,全给他们录了音。 吴志国获知情况后,在电话里把黄鹏远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说:"这下好了,再看你怎么收场?"说完掷了电话。 黄鹏远在办公室里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嘴里骂着郭松涛,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他早就知道郭松涛在局里与吴志国不睦,两人身后都有跟随者,暗里已成敌对之势,总之几个重要领导都是各怀鬼胎。如果郭松涛从这两个不长脑子只长卵子的笨蛋口中挖出些什么东西来,弄不好麻烦可就大了去。 王剑平带着两名干警对两个家伙进行了突击隔离审讯。真是两个笨蛋,问什么,答什么,干警飞快地记录在案。最后两个笨蛋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妙,又矢口否认,还说那些记录在案的事情都是胡诌的,是被严刑逼供的。 王剑平说:"有录音在此,何来严刑逼供?我们可是没动你一根汗毛的。你们不是很能吗?就等着瞧吧。" 两个坏蛋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胡喊乱叫:"放我们出去——来人啊,警察打人啦!" 王剑平不屑地说:"你们就嚎吧,我早就想治治你们这帮混蛋了,老百姓对你们可是恨之入骨的!" 江正清知道情况后,与郭松涛碰了面,商量对策下一步该怎么办。 郭松涛说:"若深挖下去,肯定会牵扯出很多事情的,可是两个狗东西意识到了不妙,不配合审讯,我们又不能搞刑讯逼供那一套。不过他们进来时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说是他们的大哥,一定会把他们救出去的,到时让王剑平放鞭炮送他们出去。" 江正清听了,义正辞严地说:"如此嚣张,那还了得,我们党的思想核心是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难道成了这帮坏人的天下不成?立刻调动你的力量,不要让吴志国知晓,想办法把那两个家伙抓住,这次决不能轻易罢手!" 郭松涛痛快地说了声:"好!" 黄鹏远是真急了,他再次布置下去,让那些手下千万不能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弄不好真的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有几个还被打发到外省去了,没得到允许就不要回来,其中两个混蛋说出的所谓大哥就在内。 郭松涛手中的暗线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于黄鹏远多年来在南山市的所作所为他已掌握了不少有力的证据,吸毒、开设赌场、倒卖文物、放高利贷甚至逼死人命……可谓是无恶不作,那些人早就该锒铛入狱了,可是有黄鹏远这个著名企业家罩着,便仍是一年又一年逍遥法外,横行快活。黄鹏远的核心成员二十人,再加上中下层及街头的马仔,共有百十来号人,队伍庞大,整个南山市的地盘都被他们暗里划分了,有时市民之间闹出的矛盾纠纷,连法院的民事庭都处理不好,而这些人一出面就摆平了。二十个核心成员的详细情况郭松涛早就充分掌握了,其中有些人是有前科的,他还曾抓捕过;中下层成员的情况中那些主力部分也掌握了不少,并且正在暗里进一步丰富。 郭松涛通过他特有的渠道,很快就把那两个混蛋说出的大哥的情况掌握了,包括相片都拿到了手中,一个叫王华,西山县人,一个叫周火生,东山区人,都已坐火车离开本市去了外省的广城。郭松涛往广城派出了两个得力的干将,务必赶快把那两个家伙捉拿住,从而顺藤摸瓜,直捣黄龙。让郭松涛感到奇怪的是吴志国对此事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按常理他作为黄鹏远倚靠的大树,应该会有所动作的,可是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其实吴志国不是不关心这件事,而是上面有人暗里递消息给他,说让他注意,有人可能要动他;而目前贾前进的处境也有些不妙,若万一贾前进一出问题,他必定是在劫难逃的。 5:
南山市没有继续保持平静的态势,市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一市民在南江河岸边发现了一具被江水泡得肿胀的尸体。经现场勘查,死者二十来岁,胸部被捅了六刀,面部也被严重毁容,足见行凶者手段之残忍。初步判断,死者是被杀死后装在编织袋中沉江的,之后可能因为绳子断裂浮了上来,从死者身上衣物中没有找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针对这一情况,市公安局在对尸体进行冷藏处理后,立即把死者的体貌特征对社会进行了公布,车站、商场、街头巷尾都贴出了告示,市电视台也每日进行播报,希望能及时获得侦破线索,使凶手早日绳之以法。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市公安局没有获取到一丝线索,更没有家属前来认领尸体。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市公安局,是一个女的,她在电话中提供了死者的有关消息。死者叫吕四毛,是西山县大安镇磨刀坞村人,南山市火车站的一个扒手,是被同伙杀死后抛尸江中的。 公安局这边赶快问:"请问这位女士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片刻的沉默后,那边才说:"我跟他上过床。你们公布的死者肚脐眼左边有指甲盖大的一块黑痣,我就不说了,我还知道死者胸口处有四粒樱桃状血管瘤,两粒大些,两粒小些,此外死者左下牙缺了一颗臼齿,不信你们就去查看。" 这边说:"我们能见面详谈吗?" 那边说:"我曾是一个被胁迫卖淫的妓女,不敢与你们见面的,弄不好被人知道了也会落得个像吕四毛那样的下场。你们只要去火车站调查一个外号叫老彪的人就可以了,最后希望你们人民警察能捉住凶手,为可怜的死者吕四毛报仇。" 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传来一连串嘟嘟嘟的忙音。 通过对尸体的再次查验,果真如电话中那位女人所说,只可惜找不到那位女人,如果能找到她,事情的一切很快就会真相大白。这起案件由吴志国主抓,郭松涛具体查办。郭松涛立刻布置兵分两路,一路派去火车站捉拿老彪,另一路派了两名干警身着便服前往西山县大安镇磨刀坞村调查死者吕四毛的相关情况。 到达磨刀坞村后,调查情况进展得很顺利。死者吕四毛,初中文化,二十三岁,是村里公认的帅小伙,上有三个哥哥,分别是大毛、二毛和三毛。父亲去世那年,吕四毛刚好初中毕业,大哥二哥都已成家自立门户,三哥也去别人家当了上门女婿,没人愿意为吕四毛负担学费,因此吕四毛只好辍学回家了,就带着一个老母亲过起了日子。事情的矛盾源于对老母亲的赡养问题上,吕四毛要求三个哥哥每年都要出点生活费给母亲,可谁知三个哥哥都不肯,大哥二哥说母亲现在还能劳动,都是帮吕四毛做事,凭什么就要给她拿生活费,真要给,也要等母亲老得不能动了再说。三哥说他去别人家当了上门女婿,家里的田地山不占一点,没有理由来管这档子事。如此一来,大毛、二毛和四毛就一起批评起三毛来了,说又不是家里赶他出去招亲的,如果他不出去招亲,家里的田地山照样会有他一份的,按他这种说法,那么女儿只要嫁出去了,就对父母没有一点赡养义务了,那不完全是屁话吗?兄弟四人就吵了一架,互相之间生了些嫌隙,真是正所谓古人说的:"儿多母苦。" 兄弟之间就这样磕磕碰碰过了几年,老母亲突然就因脑溢血死亡了。老母亲的死对兄弟几个来说是好事,少了许多纷争。 吕四毛的二哥吕二毛是木匠,有门手艺,在外打工好几年了,他老婆就带着两个孩子在家种些田地过生活,要不是两个孩子在家上学要人照顾,这妇人也跟着老公外出了。老母亲一死,吕四毛只好自己洗衣洗被了,以前母亲在时,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弄饭洗衣之类的家务活还是可以做些的。吕四毛提着塑料桶去河里洗衣服,碰到不是农忙的时候,好心的女人也就帮着他洗洗。吕四毛虽满口拒绝,但耐不住她们的热情,便接受了。 洗衣服的当儿,女人们就和吕四毛开玩笑说:"四毛,晚上想老婆不,我带你去说怎样?" 吕四毛说:"谢谢嫂子们的好意,你们看看我住的房子,有哪个女人愿意跟我的?要讨老婆也要先解决了房子再说的。" 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初冬的一天,白天嫂子为吕四毛洗好了被子,还用米汤浆过了。冬天天黑得早,吕四毛从山上干活回来,洗过澡,吃过饭,二嫂就捧着洗好晒干的被条推门进来了,要帮小叔子把被子套好,就在这晚发生了吕四毛二嫂说的小叔子要按住她和她睡觉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今天村里人都还在推测,反正那天晚上二嫂是从吕四毛家一路喊着:"四毛这个小畜生竟然要按住我睡觉。"然后跑回家的,不少人听到喊声后打开大门,看到了吕四毛的二嫂跌跌撞撞奔跑的身影。吕四毛就是在这件事后突然离家外出打工的。 在调查的过程中,村里也有人说吕四毛肯定是被冤枉的。他二嫂那么一个生动的大活人,老公常年不在家,哪打熬得住的,肯定是她借为小叔子洗被子的机会勾引小叔子,可没成想小叔子不肯和她做那事,勾引不成,感觉自己失了颜面,就恶人先告起状来了。作这种推测的人说出了他们的理由,因为后来吕四毛的二嫂就和村长乱搞起来了,两个孩子都在上中学,她一人在家,村长晚上就到她这里来过夜,不只是村长,大安镇街上一个卖电器的老板也爬上了她的床,这就是她勾引小叔子最有力的证据。 另一路警察没有把老彪捉拿住,他失踪好些天了,只带回了两个小混混。警察马上对两个小混混进行了隔离审讯。看来这两个家伙心理素质不错,面对警察的审讯竟然神态自若。警察拿出吕四毛的照片,问他们认识不认识,回答:"不认识。"再问就一言不发了,低着头,把眼睛闭上,好像累极了,要睡觉的样子。 面对这种情况,警察发火了,骂道:"什么文明审讯,我看对待这种坏蛋就必须死揍,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把做过的坏事吐个干净。" 郭松涛再次作了新的部署,一是调查老彪的社会背景,二是想尽一切办法抓捕老彪。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怪不得老彪猖狂,原来他与市公安局南江分局的局长和火车站派出所的所长关系都密切得很,看来这个案子牵扯面甚大。 这时,那两个抓进来的家伙又招供了新的情况,说老彪手中的人命不只吕四毛一条,吕四毛之前还有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其中那个女的是被勒死的。郭松涛听后真是怒不可遏,这帮歹徒,简直是无法无天,腐败再不惩治怎么得了,那些坏人之所以能够横行霸道,就是因为我们有些政府官员守身不正,置党纪国法于不顾,走到了人民的对立面,试问若不是有些腐败分子在背后为他们撑腰,那些歹徒能横行得起来吗? 6:
市公安局再次接到了那个女的打来的电话,说:"尊敬的警察同志,我想你们此刻正全力抓捕老彪吧,这个大坏蛋在外地有房产的。" 这边问:"你怎么知道?" 那边说:"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我知道就是的,我还要说一句,火车站派出所的所长于民是个大坏蛋!"——话筒里传来哽咽声——"我虽是南山人,可南山却是我的伤心地,要不是火车站派出所的副所长张学忠,我想自己现在都还没逃出虎口的,他可是个好警察。我现在身在他乡,都不敢回来,我知道自己只要在南山市一出现,说不定就可能被那些坏人抓住"——话筒里传来哭泣声——"希望你们这些维护正义的警察赶快还南山一片净土,那时我就可以安然回家了。"挂了。 郭松涛立即下令逮捕于民。两位便衣警察破门而入某宾馆的一间客房时,于民正赤身露体躺在床上美人在怀。他见有人胆敢闯进来,目露凶光,勃然大怒,要去枕头底下摸手枪。当两把乌黑锃亮的手枪抵住他的腰和屁股时,他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蔫了下去。 于民逮捕的第二天,市公安局南江分局的局长被从办公室里给带走了。对黄鹏远的手下和老彪的拘捕也正在紧张的进行中。 江正清下达了命令,要不遗余力把罪犯抓捕归案。 7:
轰隆—— 轰隆—— 轰隆—— 三记巨大的爆炸声在东山区的区政府大楼,区检察院大楼,区公安分局大楼连续响起。 市民发生了不小的恐慌,有人大喊:"不好了,可能是战争开始了,飞机往下扔炸弹,赶快逃命!" 不久,事情的真相就清楚了,是一位市民制造了这起震惊全国的连环爆炸案,这位市民就是上访近十年都未得到合理赔偿的周有德,警察在死者身上搜到了他的临终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