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之恶果

　　波斯达堡的穆恩蒂拉尔老板的生意极为兴隆。老板娘金巴白伊，凭着一双灵巧的手，把家务料理得有条不紊。夫妇俩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日子过得样样如意，可称得上和睦幸福。
　　每到晚上，一位婆罗门学者就来给老板和老板娘诵读宗教经典。每逢礼拜六，他们一起去膜拜土星神。雨季来到，老板先生的家里更是热闹非凡：
　　有时候，敬神团大唱颂扬克旱希纳大神①戏曲；有时候，祷告者们高声朗诵罗摩大神②传略故事，好使自己的事业不断获得成功。
　　①印度教三大神之一。
　　②印度伟大史诗《罗摩衍那》中的主角罗摩，相传是毗湿奴大神的化身。
　　一天，一位名叫波森迪拉尔的学者，来为穆思蒂拉尔老板祈祷时，大谈有儿子的好处。他说：＂没有儿子的家庭永远得不到解脱；没有儿子的家里一切事业都不会兴旺发达；儿子是家庭的光彩啊！＂
　　除此之外，有的人还经常对他说：＂有儿子的父亲是不会入地狱的，因为他的儿子能救他免于见死神。＂
　　波森迪拉尔学者还给老板读了许多有关儿子的诗节。这一切使老板产生了再要儿子的欲望。他征得医生的同意，给老板娘吃了几副生子的药。但是几年之后，仍不见儿子出世。
　　最后，家里的祭司和加木达纳特学者建议再娶二房。于是他们开始在附近城镇寻找合适的姑娘。
　　在不少人看来，有钱人家里应有尽有，姑娘嫁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因此，他们听说穆思蒂拉尔老板要娶二房，都喜形于色，而根本看不到老板年事已高。
　　穆思蒂拉尔老板的助手还向人们宣布：结婚时将不要任何嫁妆，姑娘也不受种姓①限制，但最为合适的还是商人家的女儿。
　　①和职业有关的一种社会等级。印度有四大种姓。不同种姓之间不能通婚。
　　老板要再次结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波斯达堡。老板娘金巴白伊的心情忧虑重重，七上八下，不是滋味，可经多次劝导后，她也同意了老板纳二房。
　　波斯达堡的一位改革家冈底拉尔，一天来到老板的店前说：＂老板先生，您这是又在犯糊涂啊！劝您再婚的那位婆罗门学者，实在是世俗的偏见者和一个地道的大笨蛋。难道女儿就不如儿子？您没听说穆里塔尔老板的事？就是他的儿子把他的全部财产糟蹋一光，使他沦落街头，成了乞丐的。现在他的儿子整天和妓女鬼混，不是唱，就是跳，不务正业，为人耻笑。穆里达尔先生的夫人受不了这奇耻大辱，跳水井自尽了。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夏姆比哈里拉尔只有一个女儿，可她学识渊博，名扬全印度。也就是由于他的女儿的聪明能干，他才当上了国王的大臣。他在女儿的帮助下，解决了许多重大难题，使国家一天天富强起来。我想您还是不要第二次结婚，不然，不仅无助于您的事业的兴盛，可能还会导致您的全部家产的毁灭……＂
　　冈底拉尔苦口婆心，不知说了多少，可穆思蒂拉尔仍没有改变他的想法。
　　因为他自以为这样做很聪明。俗话说：人在自我毁灭之时，智慧往往会帮倒忙。
　　穆思蒂拉尔老板再婚的事，开始着手准备。一天，湘大堡的商人克曼狄拉尔来到波斯达堡，单独会见了穆思蒂拉尔，对他说：＂我想把我的女儿许配给您成婚，但必须应诺一个条件，那就是，将来您要把您的全部财产给予我女儿生的儿子。如果不同意这个条件，就请您另寻名门闺秀。＂
　　穆思蒂拉尔同意了克曼狄拉尔的要求。不久，举行了穆思蒂拉尔和克曼狄拉尔的女儿甘塔的隆重婚礼。
　　一年之后，老板娘金巴白伊出人预料地生了一个漂亮的男孩，甘塔也如愿以偿果生一子。
　　金巴白伊生的儿子取名任倜尔，甘塔的儿子取名叫普列莫德·库马尔。
　　十多年过去了。一天，克曼狄拉尔又来到波斯达堡，看到穆思蒂拉尔躺在床上，就问道：＂您的身体不舒服吗？从什么时候病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怎么样，以前答应我的条件还没有忘记吧？我想您是不是立个字据，把所有财产都写在我女儿的儿子库马尔的名字上。他现在已快成年了，您的买卖，他将会经营得更好。任倜尔可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既不好好读书，又不关心您的事业。我看今天就去找个律师，按照我的条件，把这事情办完算了。
　　我想给您说的就是这些。＂
　　精明的律师来了，立了字据，穆思蒂拉尔在所有的字据上都签了字。
　　所有的条件实现以后，一天，克曼狄拉尔又来见穆思蒂拉尔老板，说：
　　＂我是你的岳父，如果你想要自己的日子过得幸福，那就把金巴白伊和她的儿子送到乡下去看管土地。听说她的女儿死了，不，对不起，是你的女儿进天堂了。不过这是人类的发展，来到这个世界，总是要走的。＂
　　金巴白伊和儿子任倜尔被哄骗到一个极远的偏僻山村，那里和外界连书信都无法来往。
　　一天，老板娘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老板把自己的全部家产都给了甘塔的儿子库马尔；他们娘儿俩之所以被弄到这遥远的偏僻村落，就是要瞒着他们，使他们反对不得。于是，老板娘金巴白伊带着儿子，匆匆忙忙赶回波斯达堡。
　　甘塔，可真是个狡猾狠毒的女人，她把所有财产变卖一光，带着儿子回娘家了。法庭对穆思蒂拉尔的诉讼还没有完结，他体弱多病，行走困难，无法出庭，就把身上所有的贵重物品全部卖掉，甚至连自己的宝石和金戒指都做了抵押品，以免受刑。家里没有一个人照顾他。金巴白伊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体贴入微了。她恨丈夫糊涂，恨丈夫的偏见造成了这场悲剧。甘塔一走不复返，不但不来看望穆思蒂拉尔老板，就连她的儿子库马尔，也不再想迈进波斯达堡的城门。
　　偏见带来了多大的灾难。这时候，穆思蒂拉尔每当想起自己的那些学者朋友们，总要气得大骂一场；看到眼下，家徒四壁的破败情景，又忍不住抱头大哭。改良者冈底拉尔的话又重新响在耳边。可现在还有什么用呢？庄稼已经被鸟吃光再撒网，禾苗已经旱死再打井，这一切都晚了。这些有益的民间谚语，像一块块石头，打在穆恩蒂拉尔的心上。波斯达堡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甚至口渴了连一碗水都没人给。他无家可归，一天乞讨之后，就像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只得栖身于路边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