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飘荡十四


  遭遇战的双方
  方向恒一再责怪艾稚丽做爱时不投入,艾稚丽被迫虚意应承,时间久了她的积怨终于忍无可忍的暴发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老师呵面子呵什么的而开始大举反攻。其实,两个人犹如两种同一质料的物体,在不同动力的作用下,一方以强大的惯力向另一方做压倒之势时,另一方迫不得已做战略性质的节节败退,当达到事物所能承受的极限时,突然暴发出物质性的反作用力,一瞬间又将作用力压回到它自己的极限之中。而在这之前,整个床上基本是方向恒一个人的天下。一再被逼的艾稚丽开始反抗了,结果两个人谁也不买谁的帐,都想以自己的方式,希望对方能跟随自己的性游戏形式,以便按自己的方式将对方带入性爱的当场。
  这一场性游戏的交火,完全可以说是一场奇异的遭遇战,即火暴又可笑。遭遇的双方以自己的性游戏方式为出发点,带着各自长期养成的习惯与对方滚打在一起,理由仅仅是想以自己为主体,争强好胜地告诉对方谁也不是等闲之辈:哥们天南海北的什么没见识过;当然老娘也不是好惹的;一方充满浓厚的猎奇之心,以刺激和玩弄不同的男人为乐趣,将他们象老鼠一样的戏弄于自己的爪子下,然后把他们扔进‘小逼崽的’堆里去;一方按原则固守长期养成的对女人只是使用‘公用’之物的习性,大肆宣泄,只是为了进入纯粹的性交之中,抛开所有的杂念,包括所有的情感,只要在行性的过程中宣泄完毕,恨不得马上让她们离开,直到新的需要再一次积聚体内,对女人的渴望才再度来临。两个人都想按自己的做爱方式进入到整个行性过程中,都想在做爱的过程中稍许顾及对方一点面子,然后让自己获得满足,结果导致一场难解难分的僵持状态。他们互不相让,在心里较着劲儿,谁也不想在对方还没有真正按自己的游戏规则出牌之前为对方买单。
  如果追根溯源,两人最基本的差异几乎是零。生活的历练,不同坎坷经历的丰足,以不同方式对爱的彻底放弃……使他们殊路同归到高度的统一,并在同一绝望的念头下表现出不自觉的冲动,双方所呈现出的积极主动性,足以让他们忘记最初想要的。想想看,两名被生活操练出来的勇士,一个自认为早已看穿了所有男人,基本上把所见识过的男人皆称为‘小逼崽的’,其轻视可窥见一斑;一个自命见多识广,四处飘泊的到处沾花惹草;一个对男人玩的完全是猫戏老鼠的游戏,一个视所有女人为‘公用’之物,使得他们在床上做性游戏时,象一对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招一式的久战不分胜负。纵使在网上两个人同样也是打得不可开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
  僵持的状态已经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侧躺在一边恼怒地瞅着她,她仰躺着冷冷地瞧着他一言不发。最后他使出了杀手剑,质问她说:"我问你,是你想让我了解你还是我想让你了解?"
  她反驳道:"我也想了解你。"
  他十分反感地说:"你别臭不要脸好不好?你了解我干什么?我也用不着你来了解,这可是当初说好的,你也同意了,你没有权力违约。我现在告诉你,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你必需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做爱?"
  她顽强地抵抗着,对自己隐隐感觉到的东西表现出绝不放弃的决心:"管不着,当初是当初,现在我对你有感觉了,我当然要了解你了,你凭什么不让了解,给我理由?再说你这么霸道,我根本投入不进去,怪我吗?"
  "因为我不想让你了解,也没有这个必要。我了解你,不仅仅只接受你的倾诉,还要观察你的行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你读懂,你没有权力要求那么多。"
  "我不同意!"面对他的强词夺理,她倔强地喊嚷起来。
  他恼羞成怒,很不客气地说:"哼,我问你,开着灯你怕在我面前出丑吗?告诉你,这张床上也躺过不少女人,我才不在乎你什么德行呢。"
  "我问你,关掉灯你怕分不清我是那个女人吗?告诉你,我不想当灯泡。"她与他针锋相对。
  他怒目而视,一言不发;她冷冷相对,对他的恼怒还以颜色。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一时僵持在一起,彼此各不相让。
  僵持了一会儿,她看到他的脸色如上霜了一样越来越白,眉宇间流露出少有的凶气,象燃烧的导火索似的。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知道和自己冷冷相对的男人一向是嘴硬心硬,一旦做出什么决定绝不反悔,而且比她还能一条道的跑到黑,在这样下去可能会伤及他的底线,如果过早的出现一种自己不想要的结局,多少会让她感到有些遗憾。当然,除了和他在床上有些不得劲之外,其它的一切还算令她十分满意,人无完人吗,自己干吗这么认真。于是她轻轻咽下一口气,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把他抱住。从心里讲,她不是不想和他一起完成整个性爱过程,哪怕仅仅是为了好奇,她也想尝试一次,但她的目的绝不在此,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呢?自从认识他之后她才知道,以前经过的男人皆差强人意的让自己美化到想要的那种感觉上来,而他非常真实的给了她这种感觉,她想珍惜这种感觉,想在了解的过程中把她对他的这种感觉探个究竟。但不知是他过分的强求使她反感,还是他的误解直接伤了她的本意。就性而言,她从未缺少过男人,偏偏他固执地认为她找他完全是冲着床上那点破事来的,她无法解释,也解释不了,因为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完全是冲着床上那点事儿,她根本没有必要大老远的往这儿跑,如果不是,和他第一次上床之后就该永不再来,这样的事情她又怎能说得清呢。她知道自己和男人做爱的方式,多少年了,她根本无法和任何一个男人共同完成自己的性过程,对于他即使是好奇,她也真想按他的方式投入一次,偏偏怎么想也投入不进去,不投入又忍不住的想投入,而一想到彼此和谐的相互配合,她的精神马上会不自觉的进入自己也说不清的恍惚状态,晕乎乎地被什么缠绕着,即紧张又亢奋,却与他的爱抚毫不相干。和他在一起几次了都是这种状态,她勉强地进行调整,也想改变一下方式去适应他,却深深地陷在无力自拔的苦恼之中。
  他气急败坏的盯着她,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这臭娘们大概是玩男人玩惯了,竟然玩到我的床上来了,拿我当处男来摆弄,真他妈岂有此理。他暗想着,一股暗火忽地冲上心头,猛地从她身上坐起来,正要让她把衣服穿上,立刻离开。这时,她闭着眼睛一下子把他紧紧地抱住了,他虽然一动不动的任她抱着,几乎要说出来的那句话却生生地咽了下去,有些浑浊的大脑也慢慢变得清明起来。他冷眼瞅着她抱紧自己的样子,想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反感?实话实说。"
  她仍紧紧地抱着他,难受在一次鲜有的妥协之中。以往百分之百是她吸引男人,面对诸多低三下四的男人她优越惯了,娇纵惯了,想怎么做全由她的兴致来,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那根筋出了毛病,竟被这个其貌不扬的怪男人吸引住了,难道被吸引就得低三下四吗?此时,她多少体谅出那些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的男人们的不易。想到此她又觉得有些不妥,自己怎能把他和那些小逼崽的男人们相提并论,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对她别有用心,她也同样是心怀鬼胎的和他们上床。可现在她的心里没有那些多余的杂念,她对他也没抱任何企图,凭什么要低三下四啊!她恨恨地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此时是不是特得意,如果是那样,一定好好奚落他几句,告诉他别太得意了,用不着。这时她听见他的问话,语气也不再那么粗硬,她感到心中的火气立时平息了许多,于是显得很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别处,稍后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他继续问道:"你看到我感到恶心吗?"
  她用力抱紧他一下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然后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说:"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自己看不出来吗?"说完她重新闭上眼睛,再次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你试着放松,什么也别想,把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来,试一试。"
  不知是他说话时柔和的口吻打动了她,还是他的这种少有的方式唤起她的兴趣,她睁开眼睛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他虽然立刻辨别出她的这份笑意绝不是来自一颗心灵,却见机行事地冲了上去,匆匆地动了起来。她的左脸颊略微向旁边扯动,讨好的露出一副笑脸。于是他连续抽动着,她的脸颊也跟着连续扯动,适时地还传来夸张的叫声。这情景犹如一个旁观的人,看到一个钓鱼的男人正费力地把扯上一条不其眼的小鱼,于是便夸张的欢呼雀跃。他知道她的叫声完全是幕后的配音,满心以为用这种方式她也许会跟着慢慢地投入进来,几次的反复后,他逐渐地发现她不过是为了应付他而做出来的、完全是物体受到作用力后故意的夸大,与当场做爱的感受毫不相干。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怎么样,一点感觉找不到吗?"
  她的脸红了起来,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多少显出一丝的愧疚。他柔声细语地问:"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也说不明白,开着灯,再这样看着你,我的精力就无法集中。"她实话实说。
  "只有关上灯再闭上眼睛,你才能把全身心的精力集中起来,是这样吗?"
  她再次点点头,脸上露出歉意的苦恼。他呆呆地盯看了她良久,一时也想不出自己该怎样去做。他不明白,自己和其她女人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应该说总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可为什么她身体一点也不导热呢?他开始迷惑了,也许情人关系就是这样嘛,在床上可以我行我素的自行其事,每个人只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实行绝对的AA制。但在以往的情人菜谱里从未出现过这样一道菜,他感觉有些乱,不知该继续只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还是一块为她结账。他索然无味地从她的身上慢慢爬下来,仰躺到床上,想了一会儿后把她搂在自己的肩头上,轻声问道:"在这以前我们俩在一起时,你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不是故意伤你的自尊,我真的没有任何好受的感觉,每次之后下面只是感到疼。"
  "为什么有几次你也达到了高潮呢?"
  她不无担心地望着他,迟疑了半晌才说:"那都是我自己来的。"
  他的心绪瞬间凉到了极点,一时无话可说,稍后看到她的脸上显露出些许的迟疑,心里面慢慢地升起一缕感激之情。"我明白了,对不起!"他嗫嚅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想告诉你的是:任何一个男人在和女人做爱时,无不希望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人进入高潮,发出畅快的呻吟声,这是一种带有成就感的本能愿望,就象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时同样也希望热烈的掌声一样。前几次,我还狂妄地以为我已经做到了,看来、看来……怎么说呢,有点象女人在为自己的胜利吹起冲锋号角时,被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听到了,却误以为是女人为他吹的,有点滑稽是吧?哈哈……有点意思。"
  她满含歉意地说"我都说过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温和地望着她说:"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我现在想起了你的一个表情,和在这种表情下你曾说过的话。"
  她记不住自己曾说过什么,问道"我说过什么了,你怎么记得这么细,我怎么不知道?"
  "那一次我们俩在一起时,我累得要死要活的,你帮我擦着汗说:‘歇一会儿吧,怪累的。’我当时气得恨不得一脚把你踢到床下去,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在一起做爱时,尽管我尽一切努力想让你参预到共同的性爱时,你却怎么也投入不进来,这到不是你不想投入,而是根本就投入不进来,是不是这样啊?"
  她由衷地点点头,解释说:"我是真诚的,可是我做不到,真的,我没有骗你。"
  他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大致能懂你说那句话时的感觉了。"
  "什么话?我觉得和你说得太多了,我只顾着想让你读懂我,怕你对我没兴趣就不理我了,所以和你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我不后悔,我相信我的感觉,我要最后再赌一次。"
  "不要这样去想,这不是赌博,如果你相信你的感觉,那就跟着这种感觉走好了,但不要用赌博的心态。不过你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假唱,在网上谈谈多方便呵。"
  她瞅着他,一时没明白他后面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晌才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又怀疑我动心机了?我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呢?算了,和你解释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半玩笑,半欣赏地说:"你又懂事了,好好珍视你的这种感觉吧,但别把自己弄伤了就行,我无所谓。"
  "我疗伤的技术是一流的,不用你提醒。"
  方向恒哈哈笑了起来,说:"好吧,你说得对,那就顺其自然吧。不过我再次提醒你,我真的无所谓。"
  方向恒之所以这样去想是基于他的戒备之心,他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和怎么做的,他与她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自己绝不向前迈进一步,至于她嘛,他想;我已经有言在先了。
  艾稚丽却不管方向恒是怎么想的,随着她对方向恒越来越好奇的兴趣,和自己在感觉上渐渐露出的一丝端倪,她开始确认从感觉中引发出来的东西。但她犯了一个由于自身无法辩解,而不得不求助他人来确定的错误--求助于对她用尽了心机,紧锁着心门,而又一再强调不让她动心机的方向恒,得到的自然是心不在焉的嘲弄和带有猜疑的故意回避。
  和方向恒在起时间长了,艾稚丽不可能没有什么想法,生活的不幸和感情上的挫折,让她曾有过许多梦想也破灭了许多梦想,就在她打算一挨孩子的学业完成后,自己就准备消失的时候遇上了方向恒。不论她和他是面对面的谈话,还是在网上聊天,总是一再的强调自己还有四年的时间,到时候她一定要离开这个世界。方向恒一直怀疑她是别有用心,一再强调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想唤起他对她的兴趣,于是和她谈话时大加嘲弄,在网上更是不屑一顾,并坦率地告诉过她,如果她要找什么同情之类的东西,请她找别人去,他没兴趣,还挖苦她根本就不是准备死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有一点要死的人的前兆。如此刻毒的语言让她万分恼怒,想离这个狼心狗肺的人远远的又舍不得,是他给她带来了一线希望,让她在情感上多少有了寄托;不离开又实在接受不了他的污辱,同时她心里十分清楚,他对自己找他倾诉一直表示怀疑,不管怎么解释都无即于事。逼得她万般无奈之下,把没认识他之前发给朋友的一条信息拿给他看,想以此证明在没认识他之前,自己已经有这种想法。
  我知道一切都是命运造成的,我无法和我作对的命运抗争啊!十多年了,我终于才想明白,还有四年的时间,随孩子的学业完成我将完成我的使命。
  方向恒看过后不置可否,艾稚丽发愿起誓说这是真的,她不可能为了让他相信特意编出一条信息来,而且也没这个必要。方向恒告诉她这不能说明什么,人本来就是一种能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死的动物,想到死的事儿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打算好好再活几年就死的人遍地都是,没什么希奇的,把这种想法告诉别人的本身就是不想死,不过是想得到别人的劝慰和重视罢了。再说也可以借机放肆,本来不想做的事也可以大着胆子去干了,连我这样其貌不扬的男人也往床上划拉,因为自己过四年就死了嘛。
  艾稚丽真是气炸心肺,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怎么就理解不了呢,自己曾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他负责,都是自己自主自愿的,与他毫不相干,他还是怀疑她找他的目的,好像这个世界上就他一个男人似的,我怎么这么贱呢,大老远跑来的每次都要受他的气,还忍不住的想来。
  艾稚丽无法分解自己感情上的矛盾,要说她爱上方向恒了,那也只能是一点点儿,或许只是很随意的那种爱;要说一点感觉没有,恐怕连她自己也会加以否认,和他在一起时产生的那种感觉又怎么解释呢,难道仅仅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越来越想了解他吗?
  对于艾稚丽的一些变化,方向恒不可能没有所察觉,只是故意回避和暗示她别往那方面去想,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在心里早已确定,除了想听听他感兴趣的一些事儿之外,再就是又多了一个漂亮的情人,这样一举两得好事他乐于奉陪,虽然在床上实行的是AA制,但他不是一直就这么干的吗?人不能太自私,适当的时候也需要给别人买几回单。不过一旦有让他认为不妥的事儿发生,或者给他带来什么不便和麻烦的事情,他宁愿让她马上见鬼去。
  面对方向恒不依不饶的怀疑,艾稚丽有着难言的苦衷。她认为他对她的了解和认识绝非他人所能比的,但他仍对她戒备、怀疑、甚至挤兑,仿佛只要她说出她之所以找他纯粹是为了什么目的,他才能心满意足,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只有两个人的赌局开庄了--艾稚丽为了打消方向恒对自己的误解,她宁愿让他知道真象之后从此一拍两散,谁也不再认识谁,也不愿意让他产生对自己的怀疑。于是她拿出自己所有的赌本,毅然的压了上去,虽然方向恒是她苦苦寻觅多年才偶然遇上的一次机会,但她不在乎,她受够了,她不想扮演这样尴尬的角色;一边坐在他的面前倾诉自己的不幸,无时不刻的想在他这里得到理解,一边又不得不承受他的怀疑、指责,甚至是侮辱。
  飘荡之十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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