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竞选村长

　　竞选村长
　　1
　　中江县三年一届的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这年冬天又要进行了，荷塘镇六个村委会的村主任都处在了一种焦虑之中，患得患失。
　　太平村，李四保；太安村，黄新明；桃源村，吴守敬；柳源村，柳光华；芦塘村，林冬至；荷塘村，汪德礼；这六个人都已经非常不受老百姓的欢迎。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富了，个个都开上了小车，住上了好房，吃上了好的，喝上了好的，一句话，老百姓们看不惯！
　　没当村主任之前，有些村主任的老婆还撅着屁股在田里插秧割稻，弯下腰来的时候，两只喂过孩子的瘪塌乳房吊在胸前直晃荡，颈脖更是晒得黑黑的。老公一届村主任下来，不种田地了，整日里坐在桌上玩麻将去了，皮肤养得白白的；再一届村主任下来，又是家里建新房，又是县城买商品房，又是买小轿车，这些都是村民眼见为实的。
　　面对这一切，村民感叹道：＂真的是要想富，他娘的就要当干部，你看还是一个小小的村委会主任，就富得这样了，要是当了县长市长那真叫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的啊！＂
　　有的村民干脆对正在上学的儿子说：＂我的好儿子，你要努力读书考上大学，将来什么事也不用去干，就要想办法做上官，越大越好，拼命捞钱，让爹妈过上好日子，这才叫有大出息的！＂
　　两年前，一条高速公路刚好经过太安村地界，在赔付条款落实后，村主任黄新明立刻就在县城买了一个临街的店面，又把原来一辆几万元的半新的小车卖了，另买了一辆十多万的小车，弄得其他几个村的村委会主任都眼红得不得了。
　　有些人是口袋里一装了几个钱人就要发烧的，黄新明的富贵生活一过起来，他原本就长得还不错的老婆让他感觉不满意了，酒桌上就跟人说：＂这古董嘛是越旧越好，可女人越旧就越没意思了，你说天天熟人熟路搂着有啥滋味？必须得更新啊！＂
　　黄新明说过后就身体力行，真的采起野花来了。终于有一天，夫妻两人下面都染了病，黄新明的老婆才明白丈夫瞒着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风流快活，气得把家里的电视机砸了，捡拾了几件换洗衣裳就回了娘家，每天愤怒地去医院打针治病。黄新明也吓坏了，老婆跑回娘家暂且不管，还是先治病救自己要紧。病治好后，黄新明才想着要去娘家把老婆接回来。
　　一到丈母娘家，丈母娘指着黄新明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讨我女儿做老婆时穷得要死，还被警察抓过，哪个都劝我不要把女儿许配给你，可我到底还是随着女儿的心思同意了这门亲事，都说人不怕穷，就怕没志气，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也不想做那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现在可好了，你兜里有俩钱了，要饭的丢了紫竹棍，就忘了乞街时，竟然背着我女儿在外面干起这花心事来了，温饱思淫欲了，你要真想接我女儿回去，就买两盘大鞭炮，我这儿放一盘，你家里放一盘，算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向我女儿陪礼道歉，不然就离婚算了。你既然有钱就去讨新老婆过你的好日子去吧，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黄新明一听，气得就回了家，离婚就离婚，大丈夫只要有钱，何患无妻的？一个礼拜后，黄新明的一颗心总算冷静下来，想想老婆当初和自己过的那些苦日子，想想刚结婚时自己和老婆每晚在一块如胶似漆的热火劲，想想眼前正上中学的一双儿女，就这样把老婆离了扫地出门真的就是忘恩负义了，再说真为这事离婚自己在经济上能落得好处吗？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啊！黄新明真的就买了两盘大鞭炮，大丈夫就要像自己裤裆里那玩艺儿能屈能伸的嘛，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受得，自己这一点事又算得了什么的。不逢年过节的，村里突然鞭炮声大作，惹得村人都追着声音跑到黄新明家门前看热闹来了；一看，原来是黄新明把一个旧老婆从娘家接回来了，大家脸上都绽放出了春天般的笑容，嬉笑不已，这事让村人背后论说了好几天。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俗话又说：＂是狗就改不了吃屎。＂黄新明身上的邪性哪是说改就能改过来的，家外有花的幸福生活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吗？那是你没有经历过，不信你试试看？只是再拈花惹草时小心多了，小姐是不太敢去招惹了，就找那些良家妇女开心，一个就一个，少而精，不怕花钱，就要漂亮，只要肯给钱，不愁她们不叉开大腿的，人生在世为的啥，不就为的吃喝玩乐吗？再就是一点，事情一定要做得隐蔽，绝不能让老婆抓到了把柄，只要没把柄就不怕的。
　　桃源村的村委会主任吴守敬，小个子，猴精的一个人，派出所是几进几出，曾经被警察追得在村中里巷撒腿疯跑。这样的一个人，后来竟也当上了村委会主任，还入了党。有一回，这个吴守敬钻到别人家里，搂着别人的老婆正在床上呼哧呼哧地疯浪快活。这个女人的丈夫早就发觉自己的老婆与吴守敬有一腿，故意装作不知道想逮住一次，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捉奸捉双，手举一把菜刀，踹开紧闭的房门就冲了进去，对着吴守敬的光屁股连砍了三四刀，缝了几十针，老婆更是一顿暴打。这事弄得当地的村民心情欢畅了好几天，比过年还兴奋。
　　荷塘镇这六个村的村委会主任都在为寻求连任煞费苦心，竞争对手都冒出来了，也是那些在道上混的家伙，都分别笼络了一帮手下，开始进入村民家中做拉选票的工作。荷塘镇因为地处市郊，在地理位置上占优势，加上这些年来城镇建设步伐的加快，土地一下子变得值钱起来，尤其是荷塘村委会，管着镇所在的大片土地，就凭村里每年卖地这一项经济收入，村委会干部真的是个个富得流油，就连一个委员职务都争得不可开交。这一届村委会主任汪德礼是花了血本才将村主作任一职收入囊中的，村民们可乐了，两派人马争相上户发油，一张选票一桶，竞选那日，两个竞选人都请了黑道上的人马来助阵，要不是警察和武警出面维持秩序，那可真要打起来的。最后汪德礼以超过对手两票，也就是赢得了一个村民关键一票的结果险胜，礼花鞭炮放得震天响，喜糖和香烟撒得遍地都是，又是大摆庆功宴席拼命吃喝，只有这样的胜利才让人觉得来之不易，才让人倍觉珍惜；当然，也只有这样的失败才让人觉得痛心疾首。
　　选举结束后，汪德礼是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神来，那段时间他是真的太累了。这样的村民选举与一个竞选人的德才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到底，只与你口袋中的钱财有关，你能一张选票发得起一桶食用油吗？村民选举本是一件以德服人、以才用人的好事，却偏偏弄成了这样一件以钱蚀人的事情，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若竞选人都不使用那些变道的手段，而是以常道的方法，凭借各人在村民心中的影响，发表竞选演说，以求得村民和信任才担任职务，这该是多么好的事情，但事实情况却是事与愿违，花那么多的钱得到村主任一职，为的是什么，这是不言而喻的事。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官本位思想的劣根性在作祟。
　　2
　　太平村的村委会换届选举同样进入倒计时，虽正值隆冬，但整个村里却如一锅煮沸的粥，咕嘟咕嘟地直冒泡儿，村民们日里夜里议论纷纷，都在谈说着关于选举的一些事情。
　　李四保想连任村主任的希望应该说是大势已去，基本没戏，据他的耳目反馈上来的信息说，村民普遍对他存在不满情绪，甚至愤怒，骂他公然违背三年前的竞选诺言，是个只说好话却不干好事的家伙，归纳起来不外乎三点，一是贪财，二是好色，三是对村里那些重度污染的企业保持沉默，还不如李明义敢为村民说话。李四保在当村主任时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的竞选诺言，为村里做了几个工程，但那是属于豆腐渣性质的，比如有一条水泥路，建成后不到一年，就裂开了，成了一些石渣子。村民说做工程的钱都被他贪去了不少，所以他才开得起小车，才可以老婆整天坐在家里啥活也不用干，除了趴在桌上打麻将，就是躺在床上＂招待＂李四保。
　　李四保多年前曾经因打骂上门收税的乡村干部而被村民视为好汉，大家都给他翘大拇指，可好汉的形象在当上村主任＂招安＂后，就在村民的眼中一落千丈了，好像正应了那句古话：＂为人不当官，当官都一般。＂这个世界上，太阳不变，月亮不变，东升西落，发光发亮，但人是会变的，人是最不可靠的，李四保就是村民眼中最生动的例子。
　　再不能选李四保当村委会主任了，就算村主任都是贪官，也要另换一个贪官，贪官轮流做嘛，岂能尽肥了他李四保一个人？再就是村委会妇女主任蔡芹，这个妇人长得是好，柳叶眉，丹凤眼，丰乳肥臀，走起路来一段身子是荡漾来荡漾去，可就是太风骚了，都和镇党委书记黏乎到一块了，还儿子也进镇政府当了公务员，瞧她那样，出门戴墨镜，搽口红，挎小包，一个肥臀扭啊扭，别人买黄瓜是放在锅里炒了当菜下饭，她倒好，把黄瓜切成薄片一片一片贴在脸上滋润脸面，她老公就是看不惯她那狐媚风骚样才外出打工的，这样一个大骚货怎么能再选她当妇女主任的，要选就选一个丑的出来，那样总不会和镇领导黏乎到一块去了吧。
　　和李四保竞争太平村委会主任的有两个人，一个叫李金水，这人开工程车好几年了，赚了些钱，也笼络了一帮人，这次是下决心要从李四保手中把村主任位置给抢过来的。另一个叫李民生，这人比李金水更有钱，在中江县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县城的一些商品房楼盘都是他建的。第一轮海选结果出来了，李金水以高出李民生三票的结果位居第一名，第三名是李四保，比前面两个人少了两百多票，只有到一边歇凉去了。
　　李四保蔫了，老婆也一样，说话声比平时都低了好多，就像一个漏了气的轮胎，失了好些弹性。有人说这世上有三种东西碰不得，一碰就再难割舍，一是当官，二是男女那事，三是握方向盘。李四保当了两届，也就是当了六年的村主任，真的是品尝到了当官的滋味，第一届下来，老百姓基本上是满意的，所以就连任了第二届，这一届就当得民心尽失了。村主任要靠老百姓选出来，可村支部书记不用的，只要镇党委书记点个头，然后再在村支部会议上走个形式就可以的。李四保想，弄不到村委会主任，自己是党员，干脆去弄个村支部书记当当吧，就这样回家真不甘心的。要想当上村支部书记，就得经过尚贤德同意，尚贤德不点头，这事屁门没有，可是尚贤德会同意吗？为了太平村企业污染的事，他李四保可是没少让尚贤德不愉快，再加上曾经想打蔡芹主意吃过她＂豆腐＂的事，鬼知道这臭娘们在枕头边和尚贤德说了没，要是说了，尚贤德那可就更恼怒自己了，若那样的话，想当村支部书记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
　　李四保回头看一看，都有些不认识今天的自己了，他当第一届村主任是身边几个玩得好的人怂恿他出来竞选的，选上了，也就当了起来，一当上后，慢慢地就尝到了甜头，这里面既有实在的利益，更有那可怜的虚荣心在作祟。现在李四保才算明白中国封建社会里为什么会有那些为了皇位老子杀儿子、儿子杀老子、臣子杀主子的事情了，还是一个小小的村主任职务，什么狗屁芝麻官的，一旦不当了自己心里就这么难受，要是国家领导人退下来那该怎么活的，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那一点阴暗的欲望心，怪自己活得太可怜了。不管怎么说，李四保还是决定要去试一试的，就这么下台后再去与老婆侍弄家中的那几亩田地，那人还不要给难受死？
　　想好后，李四保就给尚贤德打了个电话，说当晚想去陪尚贤德打打牌，所谓打牌也就是让尚贤德在牌桌上赢几个钱，算是变相贿赂吧。尚贤德在电话里回了一句今晚没空的话就挂了，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在这种回话面前，李四保心里真的是憋屈极了，他倒宁愿听到尚贤德发怒的话，至少那还是人话的，总比这不是人话强吧。
　　李四保伸手就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怒道：＂不当了，老子就不想当那鸟支部书记了，这样发贱，真是不如一条狗的！＂又伸手乒乓一声砸了茶几上一个茶杯。
　　老婆听到声响，立刻赶了过来，问：＂你是怎么了，一个人发这么大的脾气？＂
　　李四保骂道：＂他尚贤德这个狗娘养的，我打电话说今晚去他家打打牌，说一句今晚没空就挂了，就像与我不认识似的，我也没少往他家送礼啊？是啊，知道我当村长没希望了，有求于他，在我面前摆起脸子来了？告，让那些村民去告，告到北京去，让他娘的滚下台来，最好是抓到监狱里去，把牢底坐穿，永远不要放出来，贪财又好色，还叫地痞流氓到老百姓家去进行恐吓，这种人都当书记，真是老天瞎了眼！＂
　　老婆说：＂你坐在家里发什么脾气的，你发脾气有用吗？村长是当不上了，如果你想当村支部书记的话，就得向他尚贤德低头的，你自己想想吧，想得通就厚着脸皮去求他，想不通就挺直腰杆回家种田种地，安安心心当你的农民，你看李明义，现在看来，就为了那么点男女事，把一个公办教师给弄丢了，要放眼下，那算什么事的，又不是强奸，可人家今天照样活得精神。＂
　　李四保侧面一打听，像太安村的黄新明、桃源村的吴守敬、荷塘村的汪德礼、芦塘村的林冬至，要想再连任村主任都是很难的，他们可能也像自己一样在寻找出路，现任的六个村支部书记，再加上他们这些即将离任的村主任，支部书记的位置可是紧张着呢。
　　李四保都觉得自己太可怜了，过了两天，又厚着脸皮打了个电话给尚贤德，这次电话通了后，但一直没有人接，只听手机里传来铃声：＂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李四保满腔都是怒火，恨不得将手机摔个稀巴烂，到底还是忍住了。
　　又过了两天，李四保第三次给尚贤德打电话，这次尚贤德接了电话，语气依旧是冷冷的。李四保又在电话中说当晚去尚贤德家打打牌，尚贤德沉吟了一会儿，说：＂今晚没空，就后天吧。＂
　　李四保这边说：＂好的，好的，好的。＂那边早就挂断了，一串＂好的＂全部拒收。
　　打完电话，李四保想：＂为了村支部书记的位子，这回可要狠心出点血了，只有尚贤德这个狗东西高兴了，自己的事才有希望的。＂
　　3
　　两天后的晚上，李四保驱车赶到了中江县城尚贤德的家里，这是尚贤德自己在县城买地皮建的一幛小楼，从外面看去显得极为普通，只有进到屋内才知里面的奢华。李四保这次进尚贤德家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一团和气的，这次是带有仇恨情绪的，就在心里作想，不要说别的，只要把这幢楼里面的一切拍成照片送给纪委，他尚贤德就吃不了兜着走，一个镇的党委书记，若论每月的工资收入，就是两辈子也住不上这么豪华的房子，还不包括买地皮的那部分。要说送的话，送给县市的纪委都没用，至少要送到省纪委去。
　　李四保进去了，才看见荷塘村的汪德礼和芦塘村的林冬至也在。
　　汪德礼说：＂四保啊，来得好，我们正三缺一的，尚书记平时工作太忙，我们也要找时间陪他放松放松。＂说罢，一张涂着谄媚笑容的脸转向尚贤德。
　　李四保见汪德礼这副狗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个耳刮子甩过去，个不要脸的马屁精，他尚贤德忙什么的，整日忙着升官发财搞女人！
　　尚贤德今天倒还算客气，招呼李四保在沙发上坐，又敬了一根烟。李四保感到心里滚过一阵温暖，赶忙接过来自己点上了，随着一股烟雾的喷出，这些天来积压在心里的怨气也减去了不少。尚贤德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妻子又泡来了一杯茶，李四保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接过轻轻搁在了茶几上。
　　李四保从汪德礼和林冬至的表情上判断，应该是汪德礼先来的，并且和尚贤德私下里说过了心中的想法，尚贤德可能许诺了他什么，不然此刻不会像一只怀中抱了玉米棒的猴子，透出一股子按捺不住的喜悦。林冬至就不同了，明显的有种神不守舍的意味，坐在那里好像屁股里面的痔疮发作得很难受的样子。
　　以前他们这些各村委会的村主任都是哥们，称兄道弟，没少在一块喝酒，还结伴外出桑拿、洗脚、寻小姐开心，现在不同了，时事变迁，他们为了各村支部书记的位置，突然之间就成了竞争对手，一个个心怀鬼胎。李四保心想，要是自己最先来就好了，可以与尚贤德私下里厚着脸皮把自己的想法说一说，现在有两个多余人在旁边，而且来的都是为着同一个目的，怎么好说呢？哎，怪不得古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来了，也只好听其自然了。
　　三个村主任瞎聊了几句后，牌局就开始了。进到三楼麻将室后，尚贤德面南坐了，其余三人东南西三个方向坐定。汪德礼说了筹码，问林冬至和李四保同意不同意，两人都附和说可以。这明摆着是送钱给尚贤德花，对于尚贤德来说当然是越大越好，那样他就赢得更多。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游戏方式了，三个人争着给尚贤德点炮，汪德礼点了三炮，李四保点了一炮，林冬至一炮都没点，瞧他那副焦灼样，就好像下面夹了一泡屎，急着要去上厕所似的。
　　李四保想，这人要是发起贱来真是无药可救，地球上最丑恶的动物无疑是人类了。尚贤德打出的牌有人吃，有人碰，可就是没人和。林冬至今天真是瞎了眼，不给尚贤德点炮，却给汪德礼点了两炮，还是大牌。汪德礼乐呵呵的，转手就把从林冬至那里赢来的钱拱手＂输＂给了尚贤德。李四保想想这种情形真觉三个人今天是无耻透顶了，三个人对外一致软弱谄媚，对内却是尔虞我诈，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典型的窝里斗。李四保终于找汪德礼点了一炮大牌，看汪德礼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生出一丝快意。好在风水轮流转，林冬至冬去春来，接连给尚贤德点了好几炮，还找汪德礼点了一炮。汪德礼的一张脸立刻就由春天进入了冬天。
　　三个人就这样尔虞我诈地讨好尚贤德，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尚贤德抬腕看了看手表，汪德礼马上说：＂尚书记，是吃饭还是……＂
　　尚贤德说：＂吃中饭吧。＂
　　尚贤德一上午赢了一大笔钱，可他脸上并没有显示出一丝喜悦的样子。中饭汪德礼执意要请客，地点选在中江县的春风大酒店醉春园包厢。四个人在包厢里坐着喝茶嗑瓜子，时间不长，酒菜就上来了。
　　汪德礼打开酒瓶给大家都添上了，就举起酒杯对李四保和林冬至说：＂来，我们三个人一同先敬尚书记一杯。＂
　　尚贤德没有拒绝，嘴角咧一个牵强的笑，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下了。汪德礼赶紧站起身子走过去双手握着酒瓶给添上了。
　　尚贤德说：＂这样干喝没什么意思，还是边说故事边喝，哪个说得不好就罚，怎样？＂
　　三个人立即附和道：＂好的，好的。＂
　　尚贤德说：＂我先来吧。＂
　　汪德礼扮个鬼脸笑了说：＂尚书记，是不是带颜色的？＂
　　尚贤德严肃了一张脸说：＂德礼，你误会了，很有想象力的一个故事，蛮有趣味的。＂
　　尚贤德开始说故事：＂古时候有一个叫张三的人，他家屋旁有一股泉水，张三便是喝这泉水长大的。一年秋天，张三家的玉米大丰收，可是碰上阴雨天，玉米堆在家中因潮湿而发酵，还冒出一股香味。张三灵机一动，我何不用玉米和泉水制一种具有这种香味又可口的饮料呢？张三苦苦试了一年，却没有什么结果，制出的饮料总有一种怪味。一天晚上，张三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对张三说：‘小伙子，你这种饮料还缺三滴人血。’张三说：‘可是需要怎样的三滴血呢？’白胡子老头说：‘三天后的酉时你去村头就会知道了。’老头说完就不见了。张三醒来，觉得这个梦很有意思，想可能是神示吧，便决定三天后去村头看看。第三天傍晚，张三来到了村头，他等了很长时间却没有一个人经过。莫非只是一场梦？想到这儿，张三转身正准备回家，这时村头走来一位教书先生。张三连忙上前行个礼，说：‘这位先生，我想制一种饮料，可是缺少三滴人血作引子，不知先生肯不肯献上一滴？’先生见他这么有礼，就献了一滴血给他。过了一会儿，一匹快马从村头奔来，马上骑着一个将军，打胜仗回家探亲，雄赳赳，气昂昂。张三立刻跪在道路中央，磕了个头，说：‘将军，小人想制一种饮料，可是缺少三滴人血作引子，希望将军助小人一臂之力。’将军高兴，随即给了张三一滴血。太阳渐渐落山，夜幕悄悄降临。眼看酉时将过，可村头连一个人再也没有，怎么办呢？这个张三急得在村头直转，转过一棵大树，却见树下有个疯子，头发衣服零乱不堪，口里还吐着白沫。张三没有办法，只好在这个疯子的身上取了一滴血。回到家中，张三将这三滴血混入发酵后的玉米中，几天后，果然制出了清香可口的饮料。他便把这种饮料叫酒，意思是酉时的三滴血。你们看现在的人喝酒，刚开始时，都是端着酒杯，轻言细语，客客气气地邀请别人，这是文人的那滴血在起作用。等到几杯酒下肚，便一改开始的态度，豪言壮语，抓着酒杯吼道：‘喝！喝！’这是武士的那滴血在起作用。喝到最后，一个个倒在地上，呕吐不止，疯言乱语，这便是疯子的那滴血在起作用了。＂
　　三个人听了，都异口同声说这个故事真是太有意思了，喝酒还真是这么回事的。
　　尚贤德复述完，打一个手势说：＂该你们了。＂
　　汪德礼说：＂我来说一个吧。说古时候有一个叫梅沃阳的人，有一天他因有事要出远差，却很不放心自己那个有些水性杨花的老婆，便想出一个办法来，用一纸封条贴在了老婆那个部位，上面写着‘梅沃阳’三个字，就放心地出门了。不料等到他回家那日，叫来老婆让他查看封条，你们猜怎么着？＂
　　林冬至说：＂那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封条没有了，人家难道不要尿尿吗？哪长久粘得住的？＂
　　汪德礼说：＂理是这么个理，真要这么回答也就无趣味了，再想想。＂
　　突然尚贤德把桌子一敲，说：＂我猜出来了，看到下面‘每天日’三个字。＂
　　汪德礼说：＂尚书记真是好智慧，答案就是这样。＂
　　尚贤德得意地说：＂我是推理出来的，你说了他的老婆有些水性杨花，那么她肯定要背着老公和别的男人干那事，要干那事就肯定要撕纸条，老公想出这种办法当然是只笨鸟，有这样的老公，老婆自然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个答案。＂四个人都哈哈大笑。
　　李四保其实是知道这个段子的，但在尚贤德面前，他怎好汪德礼一说出来就揭底呢？尚贤德本来就对自己感冒，这会儿自己又正有求于他，那不是自找麻烦吗？李四保猜尚贤德可能也听说过，只是想借机会显摆一下自己罢了。
　　汪德礼这个故事算过关了。接下来就轮到李四保了。李四保说：＂为提高广大劳动人民的文化素质，于是在农村办起了扫盲班。一天，扫盲老师在课上说到了天和日这两个字，就说：‘乡亲们，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老师一说完，马上就有一个农民从嘴巴里抽出正吸着的烟杆说：‘老师，这一天一日嘛大伙基本上能做得到，可这一日就是一天太难，你这不符合实事求是的精神。’这个农民一说完，开始大家还不明白是啥意思，接下来好像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便笑倒了一大片。＂
　　汪德礼说：＂四保，你这个不精彩的，应该喝酒。＂
　　尚贤德说：＂这个可以过关的。＂
　　汪德礼说：＂冬至，该你了。＂
　　林冬至用手抓抓后脑勺说：＂要说这种带颜色的故事还真一下子想不出来的，要不我说顺口溜吧：感情已欠费，爱情已停机……＂
　　汪德礼立刻打断说：＂你拉倒吧，这老掉牙的东西谁不知道的，快，自饮一杯！＂林冬至没办法，只有仰脖喝下一杯。
　　尚贤德说：＂说有一个丈夫正在家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张仅以几片树叶遮掩羞部的裸体女油画，这时妻子过来了，冲他吼道：‘你是想站到秋天，等树叶落下来才甘心吗？’＂
　　汪德礼说：＂尚书记，你这个不算的。＂林冬至和李四保也跟着说不算。
　　尚贤德说：＂好，不算，不算，我喝。＂笑着喝下了一杯。
　　林冬至忽然脑袋一拍，说：＂我想起了一个，大家看能不能过关。说某妓院倒闭，一人将拍卖的鹦鹉买回了家。鹦鹉看到女主人说：‘老板娘换了。’看到女儿说：‘小姐也换了。’看到男主人说：‘客人没换。’＂
　　汪德礼说：＂尚书记，你看他这个怎样？＂
　　尚贤德说：＂这个可以过关的。＂林冬至马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态。
　　李四保说：＂我再来一个。说有一位小学老师教学生们写一个‘卵’字，有一个男学生老是写错，不是丢左边一点就是丢右边一点。一天，这位老师就把这个男学生带到了办公室，让他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摸那下面吊着几个卵，学生摸了后说：‘两个。’老师问：‘记住了吗？’学生说：‘记住了。’从此，这个学生写‘卵’字真的再没把那两点弄丢过了。＂李四保说完，开始大家还愣在那里，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尚贤德说：＂上面这些段子，细想一想，还是李四保这个段子有些意思，它无疑是讽刺现在的老师。说句实在话，我也是从教师队伍里出来的，还当过小学校长，对教师这份职业并无偏见，但对眼下那些从事教育工作的人我是真的有些看不起，说难听些，就是一群没有灵魂的人。现在社会上对教师的真实评价怎么样，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教师也是人，有七情六欲，这都没错，但有些人连最起码的职业道德都没有。这种半知识分子身上的自私、狭隘和虚伪，你只有曾经浸淫其间才能理解。教育也是一个准官场了，现在各乡镇中学和中心学校的校长位置每年暑假都是争夺得激烈，就以我们荷塘镇中心学校那个办公室来说，从校长到书记、教研员、报账员、工会主席、干事，就有六七个人之多，差点赶上一个乡镇的党委班子了，坐在位置上的想升迁，没有位置的想谋取位置，就连一个完全小学校长的位置都让人当命根子一样。有一个小学校长，当了十几年，没有一点起色，也就是升不上去，官瘾又非常重，又没那个往上爬的能耐，眼看那些比他后当校长的人都钻到中心学校办公室去了，就觉得心里委屈、憋屈，书不好好教，校长更是为了满足心中那点可怜的权欲心理。有一年组织上要他下来，他发火了，说凭什么让他下来不让干，最后还托人找到了我这里想赖在位置上，出手很大方的，好烟好酒，当然绝对不是他的钱，为一个那么大点的位置；我一句话就给挡了回去，懒得搭理，我看不起这种可怜的小人。＂
　　汪德礼说：＂尚书记说得对，记得以前我孩子读小学时，快到考试了，老师要求每个学生背熟四篇范文，记人的、叙事的、写景的、状物的，各一篇，说如果考到哪种类型，就把背熟的文章默写到卷子上就好了。我也曾经当地过代课教师的，也没这么干过。你们说说，哪有这样教学的老师，这不是在害学生吗？＂
　　尚贤德说：＂我很讨厌每年的教师节，就荷塘镇而言，每年的教师节表彰大会我是能不参加就尽量不参加，我讨厌面对下面那些面孔。电视上那些教师节晚会我更是没兴趣看，什么崇高啦，什么无私奉献啦，这不是瞎话吗？抄袭论文去骗荣誉证书，鄙视成绩差的学生，你争我夺评职称，丑态真是不一而足，说到底，教师就是一种职业，与崇高无关，你这样说还实在些、客观些；你说崇高无私奉献吧，就举我们荷塘镇的例子，你们没有看见哪一位教师退休后还自动回到岗位来上课的，不照样坐在麻将桌上玩得个不亦乐乎？或者和身边的妇女搞出一点桃色事情来，还崇高无私的？笑话！＂
　　林冬至说：＂四保啊，还是你行，一个小段子引出尚书记这么一番深刻的言论来，我们一同来敬一下尚书记。＂三个人就一同举起杯子来敬，尚贤德情绪上来了，一仰脖喝干了。四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喝完了两瓶高档白酒。李四保看得出尚贤德虽不明显喜形于色，但内心还是蛮兴奋的。
　　从春风大酒店出来，三个人一同把尚贤德送回家后，就回了荷塘镇。李四保醉醺醺地驾着车回家去，突然心生一计，想：＂何不再回去一趟，买些高档烟酒去尚贤德家把心事向他挑明了，省得他尚贤德到时捡好话说，我这当面把事挑明了，将来若再不行的话就是他尚贤德的不是了。＂
　　李四保这一着算是对了，又站在尚贤德家门口按门铃时，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尚贤德妻子一张姣好的脸，绽了个笑脸说：＂四保，才回去又来了，是落下东西了吗？＂
　　李四保说：＂嫂夫人，没的，刚才有事忘了和尚书记说了，记起了就又回头了。＂
　　尚贤德妻子说：＂进来吧。＂
　　对于尚贤德来说，今天喝这么多酒正好，李四保进去时，看见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尚贤德转过脸来说：＂四保，你怎么又折回来了？＂李四保赶紧趁着酒意，坐在了尚贤德右边的沙发上，支支吾吾地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说完了，感觉心里一下子轻松多了。
　　这次尚贤德亲切实在多了，一张脸转向李四保说：＂我也不瞒你，刚才汪德礼和林冬至也是为这事来的，我想后面还会有人来的，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只能说是尽量吧，届时再看情形而定，你说呢？＂尚贤德这样一个态度倒让李四保有些感动了，就算到时当不上村支部书记，也会对尚贤德少很多怨恨的。
　　李四保说：＂尚书记，今天打扰你了。＂站起来起身就要出去。这时，尚贤德家的门铃又响了。尚贤德妻子去开门，进来的是芦塘村的支部书记李长寿。李四保与他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出来了。
　　回来的路上，李四保想：＂妈的，今天幸亏自己反应快行动快，要晚一步，李长寿就进去了。好了，事已至此，该做的也都做了，就听天由命吧。＂
　　李四保身心一轻松，加大油门，车子一溜烟往前冲去，而自己身体下面那根东西也一个劲地勃了起来，还一挺一挺的。李四保这才想起有一段日子未和老婆做过那事了，今晚要好好来一下了，疏通疏通，人这具肉体嘛，该进去的时候就要畅快地进去，该出来的时候就要痛快地出来，说到底，人一辈子就为进出二字而活！但转念一想，还是去找菊花吧，若到时自己当不上村长或书记，再想睡这个臭婊子倒难的，趁着现在能睡一回算一回的，他喜欢菊花在床上的那副疯浪劲；自己的老婆啥时候睡都不晚的，肉不吃永远在锅里烂着，没关系。
　　李四保记得自己第一次和菊花在一起时真是可笑，竟然是两个人站在一个臭烘烘的厕所里把那事给干了。说实在的，李四保在当上太平村的村主任之前，除了自己的老婆，真的没碰过其他的女人，甚至连手都没有碰过，至于是否对老婆之外的那些有姿色的女人动过心，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李四保没当村主任之前是不当不知道，当上村主任之后是一当吓一跳，开始李四保是不太适应的，一年下来后，李四保总算明白了，原来当官就是这么回事。客观说来，李四保也算是一个长相不赖的男人，高大，健壮，五官端正，很打眼的，多数女人见了都会有好感。他和菊花的事情应该是菊花先贴上来的。当上村长后，李四保和店老板菊花才有了实质性的接触，而不只是以前的认识了。由于经常去她的店里吃饭，就混得厮熟了。菊花是有几分姿色的，又对李四保摆出了一副开门迎客的架势，来吧来吧，李四保就有些意乱神迷了，私底下也摸过几次菊花的奶子和屁股，摸出自己内心好大一片欲望来，和老婆亲热时意识早就开小差了，大脑里尽是菊花的那张脸。
　　终于有一回，村委会几个人为工作在打夜班，李四保出去叫菊花为大家搞点夜宵；快到店门口时，李四保看见菊花打着手电筒往一个低矮的厕所去了。当时正是仲秋时节，村委会大门前的两棵桂花树花儿开得正好，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可能是这香气刺激了李四保，他内心一动，立刻快步悄声地跟在了菊花的身后。菊花一进厕所，反过身来要插门，李四保赶忙伸手阻拦了。菊花问：＂谁？＂李四保压低声音说：＂小点声，是我。＂李四保也闪身进去了，又插上门，回过身来就在黑暗中抱住了菊花那一截热乎乎肉嘟嘟的身子，一边嘴里疯狂吸吮，一边就下面扒拉开了裤子，然后两个人就这样站立在臭烘烘的厕所里激情四射地把事情给办了。
　　凡事只要开了头就好办了，李四保后来和菊花躺在床上提到两个人的第一次时说：＂这辈子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搂着一个女人站在臭烘烘的厕所里干那事，而且当时好像一点也没有闻到臭气的，想来真是好笑。＂
　　菊花说：＂我当时正憋了一泡屎的，和你一干起那事来，一点拉屎的感觉都没有了。＂
　　当晚，李四保就和菊花一同钻进铺了电热毯的热乎乎的被窝筒。李四保拼了命地在弄，菊花四肢舒展，热烈熟练地迎接着，两人把被子都踢到了地板上，两具肉体在床上恣肆地翻腾，一浪逐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终于完事了，李四保把菊花拥到怀里，眼里满是爱怜，有些懊丧地说：＂菊花，我这个村长是再没得当了，当村支部书记也不知尚贤德能不能同意，到时你还会和我好吗？＂
　　菊花轻掐了一下李四保的脸，假做嗔怪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和你在一起，你说你给了我什么，我就算是当婊子一次卖一百块钱，你算一下你欠下我多少钱了？不就是给我买过两套衣服？还不是名牌，我图的是你的钱吗？你真不当村长或书记了，只要有机会，我照样跟你在一起，我菊花图的不是你的钱和权，喜欢的是你李四保这个人，你若还想竞选村长缺钱的话，可以从我这借，我有多少愿意借给你多少。＂
　　菊花一席话是动了真情的，李四保虽从这具身体上曾获得了不少的乐趣，但这份真心却仿佛是今天才算见识了，是患难见真情的，自己也被感动了。又想起这段日子来心里所承受的烦恼和憋屈，一个大男人竟差点掉下泪来，说一声：＂菊花！＂就抱着菊花胸前两只白硕的奶子热腾腾地吮吸起来，和着自己的口水呱唧呱唧一片声响，放下这只又赶快去吮吸那只，好像生怕委屈了哪一只似的。
　　4
　　随着竞选日期的渐渐逼近，太平村李金水和李民生所聚集的两帮人马开始上户拉拢百姓，见人就敬烟，好话说个不停，还请那些村里有些号召力的人吃饭。
　　李民生的一个手下说：＂这村长竞选说到底还是财力的比拼，你和李金水的实力相当，要想获胜，就得出点奇招，当然也就是要出钱了。＂
　　李民生说：＂怎么个出法呢？镇政府说了不准拿钱买选票的。＂
　　手下说：＂我看这样，我们和镇商贸街上一家超市说好，发给村民油票，油票上编好号码，盖上你的私章，让村民凭油票到超市领取食用油一桶，另外也给超市一份油票清单，让超市照单发放，所发对象除了李金水的死党之外都发，李金水的死党没必要给他们白吃，如果李金水照做的话，我们就再发第二轮，和他拼财力到底。＂
　　李民生听了后，和手下几个重要人物商量了一下，觉得此举可行，就着人办理去了。一张选票换一张油票，一张油票去超市领一桶食用油，对于老百姓来说，什么时候能遇着这么好的事，不是天上掉馅饼——馅饼值几个钱，是天上掉下食用油。有的老百姓拿到油票后，感慨地说：＂要是村长每年竞选一次该多好啊！＂油票发下去，村民一片欢腾！
　　李民生这边油票一发下去，李金水那边就得知了消息。
　　李金水问手下：＂我们该怎么办呢？＂
　　手下说：＂要不我们也跟着发油票？＂
　　李金水说：＂这可是一大笔钱啊，要到时竞选不上，可就亏大了！＂
　　又有手下说：＂我看这样，有几个村子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日夜派人守住村口，三班倒，也就这两三天时间了，只要稳住了那几个村子，与他李民生就有得一拼的。＂
　　还有手下说：＂我有一个办法，不用派人日夜守住村口这么麻烦的，只需去镇政府把李民生给告了，告他贿赂选民，公然违反选举法，只要他的选举资格一被取消，我们不就是稳坐钓鱼台了吗？＂
　　此言一出，李金水认为这个办法很好，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就马上行动了。镇政府原本也是抱着民不告官不理的态度，现在李金水出来把李民生给告了，而且证据确凿，不作为就不行了，只好取消了李民生的竞选资格。李民生一获知此消息，人差点气得吐血，为了减少损失，立刻就去镇商贸街超市终止了油票兑换行动。李金水则大喜，失去了李民生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看来村主任位置是唾手可得了。
　　5
　　寒风猎猎，竞选之日终于来了，李金水可谓志得意满，仿佛看到心爱的女人已躺到床上剥脱衣服等他了。但结果一出来，李金水怔然如痴，真是鬼都想不到，李明义被选上了。李明义当时是投了票后就回了家的，没去关注选举结果，连他自己都被惊住了。李明义想，既然选上了他就当吧，他要把大家号召起来，把村里的重污染企业都赶出去。
　　李金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把李民生给告了，那些拿到油票的村民本以为李民生发了油票，他李金水也会发的，到时一张选票可以获得两桶油，法院不是吃了原告吃被告吗？咱老百姓今天也两个竞选人都吃一回，就等再拿一回油票一起去提油吧，可谁知等来的是李民生终止油票兑换的结果。有少数性急些的村民却是一拿到油票就笑嘻嘻地去把油兑回来了，那些没兑换到油的村民眼红那些兑换到了油的村民，就把一腔怨气都撒到了李金水的身上，他哪还有当村长的希望，李金水就这样失去了所谓的民心。
　　太平村不只是李四保，还有一位男性委员和蔡芹也都落选了。尚贤德对太平村选举出现的结果实在是感冒，怎么把李明义那个狗东西给搞上来了？尚贤德为此把荷塘村落选的村长汪德礼放到太平村当支部书记来了；同时让太平村另外把蔡芹聘请回来，协助新当选的妇女主任一同做好计划生育工作那一块，工资由镇政府直拨。
　　李四保总算是美好的愿望达成，他被尚贤德任命到太安村当了支部书记，离家也不远。尚贤德还算是够意思的。李四保新官上任后，立即就又去了尚贤德家一趟。尚贤德坐在家中的沙发上说：＂四保啊，真想不到太平村的选举会弄成这个样子，都怪那个李金水，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结果好了，你看居然把李明义那个狗东西弄成了村长。只要不是李明义当村长，不论李金水还是李民生都可以的，本来村民就被李明义煽呼得对镇政府有情绪，这一来他更可以推波助澜了，妈的！＂
　　李四保说：＂尚书记，您也不用懊恼，还是看一步走一步吧，看看他李明义是怎么来当这个村长的。＂
　　尚贤德说：＂是啊，所以我把汪德礼派去太平村当了书记，让他时刻监视村里的一举一动，同时要求他务必做到与村民打成一片，随时了解村民的心理动态，要做到防患于未然。我原来是打算就让你在太平村当书记的，考虑到你既然已在本地失去了民意，还是换个地方好的，再说你处理家里的事情来肯定会掣手掣脚的，还不如换一个地方强些。＂
　　李四保说：＂谢谢尚书记成全，我在太安村一定要把该做的工作尽力做好。＂
　　从尚贤德家出来，李四保胸中真的是心潮起伏，想起自己没当村长之前，是那么硬气豪爽的一个人，怎么一当上村长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软弱、自私，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是虚荣心？是对权力的欲望？是自己一直就存在只是未露出狐狸尾巴的本性？李四保自己都搞不清楚，总之，他感觉自己活得很可怜，甚至是很无耻，就这么一点事情都想不开，放不下，实在不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