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兴安岭脚下的天气已渐渐转寒,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侵袭了这片静谧的土地。 那一年,我12岁,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去舅奶家做客。欣喜惊讶挂在了我这个懵懂少年的脸上,一切都是如此的新鲜。火车经过了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停靠在了一个小站,小站为群山环抱,斑驳的石子路由车站一直延伸到山脚下。车站两旁的柏树和白杨郁郁葱葱地生长着,它们是保护站台的天然屏障。 出了站台,不远处我看到一个体态微胖,略显沧桑的老人赶着毛驴车朝我们走来。 母亲很快认出了车上的人,"孩子快看快看,那就是你舅奶,她来接咱们了,快看"。我不禁惊讶又欣喜,"舅奶,舅奶,她就是我的舅奶啊!",和我想象中的舅奶有很大的差异。于是我高声呼喊,"舅奶舅奶,我们在这呢"。闻声,她加快了驱车的速度,小毛驴仿佛也格外兴奋,小车颠的吧唧吧唧响。 坐驴车,乃平生第一次,那种喜悦劲真像五月的太阳一样灿烂。这一天,喜悦的心情冲散了严寒。不到半个小时,毛驴车就载着我们到了心向已久的舅奶家。那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古朴的小院整齐的篱笆,石砌的甬道,房上青砖红瓦。小院四周为菜园环绕,面积大约一公顷。园中金灿灿的瓜果已挂满枝头,西瓜硕大无比,香瓜芳香四溢,南瓜结的满地,黄瓜娇嫩欲滴。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也是舅奶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舅奶家生活并不富裕,卖菜是她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尽管如此,还要供一个高中生一个大学生,艰难可想而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舅奶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筐一筐的菜被抬上车,毛驴出发了,为赶时间舅奶奋力挥鞭,可怜的毛驴累的直喘粗气脚步也越发的沉重。落日的余辉洒向天边,一天就要结束了,毛驴原路返回,舅奶终于可以稍稍地休息一下了。 常年累月的忙碌,压垮了她原本健康的身体,终于有一日她晕倒在了菜市场,被人送进了医院…… 结果很糟糕,她被确诊为胃癌晚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晴天霹雳!她的胃不好,我早就知道,可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一切的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那一天天空飘下了晶莹的雪花,洁白的天使都为她流泪了,所有的亲人不忍心你就这样的离去,呜呜……这之后的每一个寂静无眠的夜,似乎都在诉说着无比惆怅的伤感。 那一夜, 依稀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平时舍不得花一分钱,自带凉馒头就咸菜的舅奶,她佝偻的身体,此刻在我的心里却变得如此高大。 有人说,母爱如炽热的火焰,浓烈而又充满热度。而我要说,真正的母爱不止是热度,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无私的付出,是默默独自承受生活的苦,而给予家庭孩子无限的甜。 舅奶是一个普通人,一生没出过远门,很多人更是不知道她的名字。然而她就像白杨树一样始终为孩子遮风挡雨,像她这样生活的人,还有许多许多。 她们是平凡的,但也是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