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别苑

　　（段落：L-I，H-U-A，B-I-E，Y-U-A-N。）
　　 L.
　　 soledad - westlife - coast to coast (from Rosalie)
　　 if only you could see the tears
　　 in the world you left behind
　　 if only you could heal my heart
　　 just one more time
　　 even when i close my eyes
　　 there＂s an image of your face
　　 and once again i come to realise
　　 you＂re a loss i can＂t replace
　　 soledad
　　 it＂s a keeping for the lonely
　　 snce the day that you were gone
　　 why did you leave me
　　 soledad
　　 in my heart you were the only
　　 and your memory lives on
　　 why did you leave me
　　 soledad
　　 walking down the streets
　　 of nothingville
　　 where our love was young and free
　　 can＂t believe just what an empty place
　　it has come to be
　　 iwould give my life away
　　 if it could only be the same
　　 cause i can＂t still t
　　（听着熟悉的歌曲，向CARL问起生命皈依的伊甸园，他在我的梦里指向远方，说：普提岸。望眼欲穿的远方令人仿佛嗅见世界的光亮。而我认识的这个世界却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中。一亩三分田的小屋窗里，米奇色帘子紧紧裹着。熟悉这个世界，是依靠敏锐的嗅觉：它有发现阳光或者泥淖的魔力。无意间爱上这个世界，却是因为我屋外别苑的梨花，那是一年中飘进我世界里最酣甜的香露。）
　　I。
　　我像是一棵绘满了年轮印痕的梨花树，一次、两次、三次……用暖阳普照在我身上感受到温暖的形式来记录生命里的每一天，每当太阳下山一次我就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画上一个新的圆圈，凭靠嗅觉度过人生的日子，我甚至以为自己像《变形记》里的格里高尔。萨姆沙一样变成了一只可怜的大甲虫。人与人之间用触觉和嗅觉交流的时日里觉得每个人都是生活在无光世界里的小动物，像陀螺般旋转或者前进、摄食、然后休息。甚至，已经不需要思想和个性的累赘。
　　H。
　　我的记忆深处潜藏着某个人的身影：他有着清澈的胚子，一双好看诱人的睫毛，那些金色的睫毛透过阳光就像一面面扑闪的桃花扇。可是记忆里，曾有人说我们注定不得善终。于是，我们就像两个背上了诅咒的孩子，却假装无视命运依旧顽强的成长。是的，那些过去的记忆里我曾经是一个笑容灿烂，能听见动人旋律、有着动人眼眸的女孩，我也一样有着桃花扇般可爱的眼睫毛。他们说，有着长睫毛的孩子都是善良的，那时我也曾经固执地以为，我们的善良终究能以满载恩泽收尾。我是个任性的孩子，2岁的时候人们亲切地唤我为＂happy＂，他们说我会得到幸福，可我却蹲在地上大哭大闹，我说：＂我不要happy，我只要CARL。CARL是我的龙凤胎哥哥，我们出生的时间几乎是相同的。那一天，执拗不过我的人们开始叫我＂CARL＂，一如他的名字。
　　U。
　　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关于哥哥CARL的，总是最好的。关于妹妹CARL的，总应遭人垂怜。于是，孩提时代的我总喜欢故意偷偷躲在屋子的角落里，每逢有聚会的时候总期待有人关注躲在角落里的自己，会有人主动来陪我玩，逗我开心。这样的形式起初奏效，可日子久了，渐渐地、竟会被人遗忘。还好，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被人忘怀的时候，哥哥CARL总会走到我身边，坐在我身旁陪我聊天，给我分一些他拿来的东西：水果、麦芽糖，或者苑外的梨花。梨花香，醉心肠。那是我最爱的花，我和CARL哥哥出生的时候，爷爷就在苑子里种下了一棵梨树，我叫它CARL树，孩提时代我总喜欢拉着哥哥在树下嬉戏，总喜欢仰着脑瓜问：CARL树，哥哥和我，你喜欢哪一个？只能选一个哦。然后我就会乐呵呵地自言自语：＂哈哈，当然是我啦！CARL树最喜欢CARL妹妹了！因为CARL妹妹也最喜欢你的梨花了！＂
　　A。
　　我离家去哈尔滨上大学，CARL哥哥则外出工作为我凑足学费，尽管我和他考上了同样的学校，可是他却不愿前往。他说人应该有所担当，就像薛明说的＂与我体重一起增加的，还有肩上的担子！＂。那年毕业我背着大包小包的一堆行李回家，心想爸妈都已年迈，而CARL哥哥又在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只好自己拎起包从火车站等公交回去。可是，那天竟在火车站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CARL在我一出站就漂到了我，顺手帮我接过大包小包的行李。那天的火车比预计时间晚点了足足6小时，我一下火车竟然还看见了他若无其事地走过来。那年1月的冬季小雨弥漫，天气微凉，火车站人潮澎湃，他难道就这样一直站着吗？我拉了他的衣角，湿漉漉的水滴从棉絮里沁出：＂你一直在雨里等我吗？＂CARL哥哥轻松地耸耸肩：＂哪有，我一直站在屋檐下，只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
　　B。
　　爸爸妈妈的头顶上已然有了斑白的鬓发，CARL哥哥整天忙前忙后地照顾年迈的爷爷、用工作挑起家里的担子。只有我，明明大学毕业却还留在家里想要过一个温暖的冬季，等躲过了这一年的寒冬，再去工作也不迟。CARL哥哥却任劳任怨地忙碌着，每天回家为我们做好吃的饭菜，总是先夹给我们吃。妈妈总是说：＂妹妹要向哥哥学习，哥哥多懂事，能挑起家里的重担，挣钱供你读书，还能够照顾家人。＂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撅起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每逢如此都是哥哥一脸笑容地说：＂没事，让妹妹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以后找份好工作，将来一定会比我有出息。＂我每次都不断点头默认。妈妈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也为你哥哥做点什么……＂我却朝哥哥使了个鬼脸，伸了伸舌头。摆明了，我总是喜欢欺负他。其实我之所以喜欢欺负他，是因为他总是比我优秀，总能轻易得到大家的赞美和关注。也有点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其实我和大家一样——很喜欢他。
　　I。
　　躲在火炉边的冬季很快就成为了过去。三月，背起行囊准备进军新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CARL哥哥送我离开，那天我有说有笑地踏往了北漂的旅途，CARL哥哥却一直神情凝重，左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右一句＂到了那里记得多给我打电话＂地唠叨着。我却有些生气，他刚说完那句：＂像以后，过马路要小心，绿灯走，红灯停。＂我就不耐烦地往马路上走了，我蒙着耳朵过马路，不想再听他的唠叨。心想，要是我再也听不见就好了，那我以后再也不用听他在我耳边烦了。突然间，一辆疾驰的列车穿梭而过，向我的方向撞过来！我满脑子都是汽车轰鸣的声响，那些声响把我压得透不过气来。我真是一个没有骨气的孩子，估计是车子还没有撞到我时就已经昏倒在地，没有了唠叨，亦来不及后悔。满脑子里填满了轰鸣的车喇叭怒吼，满身都是被恐惧惊呆了的疼痛……
　　E。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那无厘头的渴望，从那天苏醒后，我好像失去了某部分记忆，总觉得生命里有某一部分被抹去的痕迹，我努力回想，脑海却剧烈地疼痛。那一天起，我的眼睛里便没有了这个世界的光亮，也再也听不到整个世界的声音。＂不是说好了，我只是不希望听见嘈杂的声音而已么？为什么偏偏要多拿走一样东西？＂我摸了摸被布之类的东西缠绕着的大脑，疼得不愿再想。我就这样活着，数着时间划着圆圈。时间的脚步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溜走，然后翻倒瓶子，它们再一次流逝。我真的就窝在了角落里，我的小楼筑在心里，而我在心里建起了一堵戒备森严的墙。我能感受到CARL哥哥，他会陪在我身边：有时候喂我吃东西，有时候为我带来一株小小的梨花。有时候我走到窗子边还能闻到苑子外沁甜的梨花香。它仿佛在告诉我：走出这间房子吧，外面的世界梨花开了，很美好。可是我再也不想走出去，我担心现在这奇怪的模样会把周围的人吓倒。我常常做着同样的梦境，在梦里我听见CARL哥哥对我说：＂过马路要小心啊，绿灯走，红灯停。＂我甚至会梦到，那天被车撞到的人不是我，而是CARL哥哥。＂我甚至会反反复复听见那个白胡子老人说过的话语，他说＂我们注定不得善终＂。接着我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砸东西，撞墙壁，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直到每天CARL哥哥来到我的身边，有时候他会拥有入怀，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颊，有点苦，有点咸。
　　Y。
　　三百余次日出温暖过我的肌肤和身体，一年仿佛就快到了尾末。突然有人把一张纸样的东西塞在我的手里，我抚摸着它，上面竟有深深浅浅的字迹，仿佛是——盲文。我开始努力认清这些字迹，第一句话是：＂快点好起来吧，你已经……＂＂已经……什么？＂我问周围的人。接着有人在我的脊背上写字，微微有些痒，我努力感受着那些一笔一划的字迹：＂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梨花了，今年的苑子里处处是梨花，开得格外绚烂。＂＂可是，我不会好了。＂我轻轻摇头：＂梨花再美也会凋谢，外面的世界会有很多伤害，有可怕的诅咒，我不愿意走出去。＂只见脊背上又有了温暖的手指划过：＂窗子外面，有永远也不会凋谢的梨花。＂＂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不会凋谢的梨花，梨花再美，也会落下，也会离开……＂说到离开二字，我的心竟然莫名揪心地疼痛，我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泪滴滑落。＂如果你不相信就自己睁开眼睛看看吧，苑子里真的有永远不会凋谢的梨花，它们很美。你要好起来，勇敢地走出去，去睁开眼睛看这一切美景，不然，你说的苑子里没有永不凋谢的梨花就是骗人的了。＂他费了很久才把这样一长段的字写下来。我一脸疑惑：＂苑子里真的会有永不凋谢的梨花吗？＂
　　u。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开始对于这个苑子有了一种新的憧憬。第二天，CARL哥哥又来了，他在我的背上写下了一行字；＂今天我带你去苑子里感受梨花。＂于是就用轮椅车推着我走出了房间门，走进了苑子里，我感受到了冬日温暖和煦的阳光，闻见了苑子里梨花格外的清香。又是一季寒冬，我躺在棉被里的青春已经将近漫长的一年。冬天，梨花不开，可是今年的冬天，竟然不仅无比温暖，而且处处有着梨花的芬芳。我多想去看看、多想去看看。
　　A。
　　＂等你好起来的时候，我会带你去看梨花，我们一起在苑子里种很多很多的梨花，我们一起在梨花下幸福快乐的生活，只有祝福，没有诅咒。＂那是CARL哥哥在我背上写下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在辛苦地照顾我。终于，我渴望见到苑子里的梨花，还有那一棵和我同名的CARL树，不知道现在它长大了没有，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CARL陪我去医院，我摸到了很多的手，粗糙的、细腻的，皱巴巴的……仿佛曾经我也紧张地拉过某个人的双手，后来却成为了时间里的一段早已被抛在了不知名的垃圾箱里的回忆。我的眼睛和耳朵都在急救室里接受急救，我闻到了一些难闻的药水气味，我真想用手把鼻子捏住，可是手术台上，手脚都被捆绑了。提起鼻子，我突然记起很小的时候，我和CARL哥哥、邻居家的CNDY妹妹还有那个我们被我们叫做红鼻子小丑的JONE。他总是流鼻涕、红着鼻子被我们大家嘲笑，可是他却对我很好，从小总喜欢跟在我身后，我走到哪，他也跟到哪。还喜欢手里捏着一颗脏兮兮地、快要融化的糖果塞给我，用有些口吃的话，笨笨地说：＂吃、吃……＂。他妹妹CNDY每次每次见到都喜欢过来抢糖果给CARL哥哥，CNDY说：＂你不要我给你哥哥吃，等以后我长大了，就要嫁给像你哥哥CARL那样的男孩。＂而哥哥CARL每次拿到脏脏的糖果都会很爱惜地把它含在嘴里傻傻地笑，我才读懂了哥哥崇高的精神。手术过后一个月，终于可以揭开一大堆让我裹得透不过气来的棉纱布，充满期待地希望我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可以看见哥哥，然后我会再对他说：＂我错了，走马路，要小心，绿灯走，红灯停。＂
　　我努力试图在拆开棉纱的那一刻睁开双眼，有一丝丝光线，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在我眼前晃荡。我努力喊着＂哥哥……＂可是，他却不在人群里，我的眼睛好了，周围的一群人、爷爷、爸爸妈妈、红鼻子……都围在我身边，有的哭，有的笑……可是，这样隆重的时刻我最希望见到的CARL哥哥却销声匿迹了。
　　梨花香，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世间事，皆无常。为情伤，笑沧桑。
　　N。
　　妈妈说CARL哥哥早在一年半前已经离开人世，去了属于他的天堂。我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我闻到了他的气息，他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从未远去！＂妈妈流着泪：＂孩子，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努力回想过去，两年前的一幕：在马路的红绿灯路口我任性地闯红灯……一辆疾驰的列车向我飞快地开过来……是CARL哥哥！是CARL哥哥挡在了我面前……然后我们被车子撞出很远，他还不忘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们一起倒在了血泊中……我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生……我努力摇着CARL哥哥：＂哥……醒醒啊，醒醒……我以后一定很听话……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说你烦……医生从救护车上走下来，探了探哥哥的鼻息，遗憾地摇了摇头：＂救不活了，他已经死了。＂我流着泪，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成了一个看不见听不到的人，甚至失去了某一部分记忆。
　　＂其实你没有那么严重，你是受了些刺激导致的，医生说你的伤害有一大部分都是心理层面导致的，你不愿意接受哥哥离开的事实……＂妈妈哽咽着。
　　＂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庙前祈福，离开的时候却发现篮子里装着一张字条，字条上面写着：＂一切关乎爱，由爱而生，由爱而灭。有人生，必有人灭。于是生生不息。你本来是从光明里来的天使，莫让自己从黑暗里离去。在再生车站里，灵魂只有变得轻如鸿毛才能飞上天堂。可是因为你的不舍和牵绊太沉重，于是CARL哥哥无法回到过去，也无法再生。试着把这份思念和执着放飞吧，还你和他各自一个美好全新的世界。＂接着，苏醒。醒来的那一刻还是习惯了闭上双眼。突然间，脊背上有温暖的手指划过。我闭上眼，努力去感受那上面的字迹，只见上面写下了这样的话语：＂梨花开了，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去看梨花，你还记得吗？＂
　　我惊诧地睁开双眼回过头紧紧拥抱身后的人：＂CARL哥哥，不要走……＂。身后的人拉开我，笑了：＂我不是CARL，我是JONE。＂我一脸惊讶：＂所以，这一年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红鼻子点了点头，依然一脸笑容：＂CARL妹妹，不是一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我迅速拿起床边的笔记本数了数＂一年已经过去了，没有一年半那么久啊。＂
　　＂哈哈，那是因为你记下的全是阳光温暖你的日子，你可知道，除了日出的日子，还有阴雨天，还有雷电交加的时间呢？这些，你都不愿意算进去。＂红鼻子笑了起来：＂所以，如今是夏季，是梨花开得最绚烂的日子，于是在你的窗子里当然可以闻到梨花的香味了。＂
　　＂真的会有永不凋谢的梨花吗？＂我一脸疑惑。
　　＂当然有，想看吗？跟我来。＂红鼻子拉着我走到了屋子外，家中的别苑竟然四处种满了梨花树，处处都是梨花的芬芳。
　　＂这些树都是你CARL哥哥为你种下的，他其实一直都很疼爱你。＂红鼻子站在CARL树边认真地说。
　　＂可是这些梨花终究都会凋谢，最终都会离开。＂我撅起嘴一脸不满。
　　＂打开这个，这里有永远不会凋谢的梨花。＂我好奇地接过红鼻子递过来的盒子，他一脸神秘和期待地看着我。打开精致的小盒子，一枚漂亮的梨花戒指在梨花苑里闪闪发光。
　　＂这是……送给我的吗？＂
　　红鼻子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站在CARL的梨花树下听见了一阵开怀的笑声，朝笑声里望去，一个美丽得像伊甸园般的梨花苑里，CARL哥哥和CNDY妹妹在快乐地玩捉迷藏，唱着那首令人开心的《欢乐颂》。我忍不住笑了笑，抬头在金色的阳光下看到了眼前这个红鼻子，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他，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红鼻子，他是成熟而有所担当的JONE。而他动人的双眼上也有一对美丽的金色睫毛，扑闪扑闪的长睫毛，就好像两把美丽的桃花扇，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你笑了。＂红鼻子开心不已：＂我还以为你的心里有一堵墙。＂
　　＂但，你发现了一扇窗，不是吗？＂我一脸笑容灿烂。
　　那一年，梨花别苑里种满了梨花，处处芬芳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