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婚姻》 1985 彩色片 90分钟 苏联莫斯科电影制片厂摄制 导演:阿尔别尔特·姆克尔特羌 编剧:阿法纳西·别洛夫 摄影:米哈依尔·柯洛普佐夫 主要演员:娜塔莉娅·别洛赫沃斯蒂柯娃(饰奥尔迦) 伊戈尔·柯斯托列夫斯基(饰伊戈尔·列托契金) 【剧情简介】 卫国战争的年代。酷暑降临到了乌兹别克斯坦。人们热得躲在公园的树荫下,不断地用灌溉渠里清凉的山泉水涮洗着脸。从莫斯科撤退到这里的年轻女教师奥尔迦不合季节地紧裹着一件棉上衣侧身躺在公园的长条凳上哆嗦着。在她身边走过的伊戈尔·列托契金找了一辆手推车,把她护送到了住所。奥尔迦认出了伊戈尔,知道他是演员,她常去看他们剧院的演出,这个剧院也是从莫斯科来到这里的。 奥尔迦告诉伊戈尔,她染上了疟疾,盼望能回莫斯科。她认为只要能回去,她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目前,只有获得批准,持有特别通行证的人才能回莫斯科。 凑巧,伊戈尔所属的那个剧院获得批准,近日内就要返回莫斯科。伊戈尔请求剧院经理能否把奥尔迦纳入编制,让她随同剧院回莫斯科。经理回绝了他,因为回去的人的名单早已报批,不可能再增加人了。伊戈尔还和经理谈了一个不知谈过多少遍的老话题:他要求到前线去,他认为他的理由很充分,他是炮兵学校毕业的名正言顺的少尉。他的军人证上的一条附注告诉他,在发生战争的情况下,三天内就要到兵役委员会去报到。而他,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就去了。但没多久,剧院经理通过政治部又把他从军队里招了回来。现在他坚决要求再去。经理让他安心演戏, 回到莫斯科以后再谈这个问题。 不知为什么,伊戈尔总觉得孤单单地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的奥尔迦需要帮助,他为她送去了奎宁药,千方百计地为她寻找返回莫斯科的途径。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恻隐之心,对她丝毫没有恋慕之情。因为她那副狼狈相:苍白、虚弱,左边脸颊上还鼓起一个疱。她除了引起他的同情之外,不会有别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伊戈尔得知他的同事、另一位演员高鲁别夫几天前娶了一个乌兹别克姑娘迦莉娅,迦莉娅将以高鲁别夫的合法夫人的身份随同丈夫一起去莫斯科。这件事启发了伊戈尔,他急匆匆地拽着奥尔迦到户籍登记处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并告诉奥尔迦,这一措施是短时期的需要,是为了救奥尔迦的命,因为她需要回莫斯科调养身体,到了莫斯科他们就可以离婚。 在回莫斯科的火车上,剧院的同事们还为他们庆贺了婚礼。剧院经理给这对新婚夫妇送了一件很有趣的礼物:一件婴儿穿的"连衣裤"。途中,在一个小车站上,伊戈尔下车去买东西,正要上车,火车开动了,奥尔迦抓起伊戈尔的上衣,猛一下从正在加速的火车上跳了下来,她的一只脚扭伤了。伊戈尔本来是可以赶上火车的,奥尔迦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反而害得两个人都离开了火车,伊戈尔暗自骂了她一声"害人精"。附近虽然有一个车站,但火车不在这里停,他们必须到30公里以外的枢纽站去上车。奥尔迦的脚一瘸一拐的,不能远行,伊戈尔找来一匹小毛驴,两人骑坐着慢慢往前走。谁知道路崎岖难行,小毛驴再也不肯走了,伊戈尔只好用麻袋背着她走。伊戈尔弯着腰没法认路,于是奥尔迦就从麻袋里伸出头来为他指点方向。他们欣喜地赶上了原来乘坐的那班火车,平安地到达了莫斯科。 伊戈尔护送奥尔迦回她莫斯科的家去,到了那里,发现她的家已在轰炸时变成了残垣断壁,而她的父母在这以前就已双双亡故。父亲是语言学家,在前线战死的,母亲在接到父亲的死亡通知书之后不久也离开人世。伊戈尔陪同奥尔迦又一起去她的姨妈家,谁知和姨妈住在一套房子里的邻居小女孩说:姨妈在挖战壕的时候被德国人扫射死了。伊戈尔把奥尔迦带到自己的住处,把唯一的一间住房让给她住, 自己到远处的姐姐家里去栖身。 伊戈尔给奥尔迦领来了食品供应卡和食品,当他气喘吁吁地背着背包迈进自己的住所时,他惊讶地发现奥尔迦变漂亮了:脸上缠着的布带没有了,小疱也消失了,气色很好,神情显得快乐,声音又悦耳,完全换成另一个人了。屋子也收拾得整洁利落。伊戈尔第一次感到他的住所像个"家",但他们双方都感到应该去办离婚手续,不离婚,奥尔迦分不到住所,也很难找到工作。伊戈尔让奥尔迦把身份证给他,以便办理离婚手续,他答应三天后再来。在尚未离婚之前,奥尔迦愿意为他尽一点做妻子的责任,她为他缝衬衣的扣子,帮他找更换的衣服。 伊戈尔已经被批准去前线了,在即将与奥尔迦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他似乎对她有点依依不舍之情,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只觉得现在他迈进这个住所时,像是回到了家。奥尔迦为他煮菜,他们在一起聊天,奥尔迦向他谈到了自己的爸爸、爷爷。他们还在一起填写离婚申请书,但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离婚理由,因为他们找不到可以不伤害任何一方的借口。他们谈得很晚,伊戈尔感到奥尔迦在默默地呼唤他留下,但他还是走了,他怕或许会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还有,他也不忍心让她成为一个战士的妻子,一个未来的寡妇。 奥尔迦正若有所思地在桌子上摆弄剧院经理送的那条婴儿"连衣裤"的时候,伊戈尔的姐姐来了,她这才明白:原来伊戈尔瞒着她结婚了,而且一结婚就分居,妻子占了他的房子。她挖苦了奥尔迦几句就走了。 奥尔迦给伊戈尔留了一个条子,离开了他的住所。她没有留下地址。伊戈尔是从奥尔迦的姨妈生前住过的那套房子里的邻居小姑娘那里知道奥尔迦在伤兵医院工作。他找到了奥尔迦,告诉她:他已参军,他的住所可以转让给她,他已给她登记上了户口,他没有时间去办离婚手续,把办手续所需要的一切证明材料交给她,由她决定办或不办。奥尔迦接过材料,刷、刷两下就撕掉了。伊戈尔两天后就要去兵役委员会报到,他们还有缩短了的"两天的蜜月"。奥尔迦答应晚上10点钟值完班就回家,谁知护士长让她替一个接到丈夫死亡通知书的护士值一个班到第二天早上10点下班。 伊戈尔躺在单人床上比比划划地在考虑,怎么能想点办法,使这张窄窄的床上能躺下两个人。一阵敲门声把他从幻想中唤了回来,邻居送来了通知书:报到日期提前了一天。 伊戈尔带着背包到医院里去向奥尔迦告别,奥尔迦送他出来,他们相互表白:都愿意成为真正的妻子和丈夫,而不是纸上的。伊戈尔拥吻了一下奥尔迦,头也不回地跑了。她看到他跳上了一辆电车,电车渐渐地消失了,但奥尔迦还在那里望着,望着…… 银幕上赫然一条打上伊戈尔阵亡日期的字幕。 【鉴赏】 这是一部把战争留在画面外的战争题材影片,是一个新的尝试。它基本上是一个情节剧,剧情带有明显的假定性。剧情很感人,类似的情节观众可能在很多影片里都见过,影片作者没有追求什么独特的新手法,相反地,他们丝毫也不掩饰地运用了传统的手法,但影片却产生了十分感人的力量,几乎令人感到颤栗。影片所表现的这桩"合法婚姻"的假定性,乍一看来甚至有点荒唐,但正是这种荒唐中蕴含着时代的悲剧,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时期,任何事情在当时都会变成悲剧。这桩"合法婚姻"使人想到战争都使人们的生活畸形到了何等程度。 影片拍得十分朴实、真挚动人,但很多地方又处理得并不简单化。单纯绝不等于是简单。首先,男主人公伊戈尔这个形象就十分真诚。影片一开头,他在乌兹别克斯坦路遇奥尔迦时,他对她仅仅是出于同情和关怀,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当时,奥尔迦在他看来是很不起眼的。他为了帮助她,不惜做起假来,缔结了这样一桩"婚姻",这弄虚作假的"婚姻"是出自真挚的恻隐之心。直到最后,他们产生了真正的爱情后,他也毫不隐瞒地告诉奥尔迦,她的确曾经是他的累赘和负担。 奥尔迦跳火车扭伤脚,伊戈尔牵来一头小毛驴,两人骑毛驴赶路这场戏富有喜剧色彩和幽默感,并且带有古老的民间传说的调子。影片的喜剧因素的分寸感掌握得很好,不使人觉得故意做作,常见的情节剧式的剧情也不使人觉得简单化。而且,随着影片的发展,情节剧的因素是在逐步加强。 这部影片中,男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动表现得很细腻,而且是在一种动态中表现出来的。这完全符合电影的本性。 影片快结束时,伊戈尔想好好利用参军前的两天过一个美满的"蜜月"。他在自己的斗室里默默地安排"新房",他丈量了一下单人床,觉得实在太窄,于是就动脑筋想法让它宽一些。伊戈尔在进行甜蜜的幻想时,他并不知道奥尔迦还要继续在医院里值班,来不了啦,这更使观众为他感到无限惆怅。 同样,奥尔迦内心的秘密,观众也早已从她的行动中窥知了。奥尔迦有一次独自在伊戈尔的住所时,把剧院经理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一条"连衣裤"取出来,拎着它,像教小孩走路那样地让它在桌子上学步。这一情节表明,她嘴上虽说要快快离婚,实际上是希望这桩"合法婚姻"成为真正的"合法婚姻"。男女主人公的这些富有幽默和喜剧色彩的动作独特地将他们的内心世界展现给了观众,而且这两位演员丝毫不怕自己在银幕上显得可笑,严肃认真地在进行表演,这也是影片获得成功的很大保证。在这里,男女主人公的可笑成了他们的真诚天真的同义语了。男女主人公的"天真"是演员从现代人的时代角度领悟出来的。而且男主人公的一片柔情也是今天这个时代的人赋予他的。 男女主人公生活在特定的时代,他们的爱情是由战争产生的,这爱情不像歌舞升平时期的爱情,它没有太多的浪漫色彩。具体地说,在这部影片中,爱情就融化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例如,奥尔迦以"合法妻子"的身份为伊戈尔缝一个扣子,替他把衣服洗干净,把屋子给他整理得有条不紊。在伊戈尔来说,当他与奥尔迦一起坐下来喝茶时,他感到无比的安详,他开始对这间屋子有了"家"的感觉,那当然,奥尔迦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影片的编导没有故作深奥地要通过影片表现多少哲理,但影片的情节和主人公的思想感情令人强烈地感到,人们多么需要一种家庭关系把他们彼此联系着,这在那时尤其显得需要。人们正是为了要捍卫这种普普通通的家庭联系, 才走上战场的。 伊戈尔没有像过去影片里的英雄人物那样喊出多少惊人的豪言壮语来,他只是做他应该做的,而且一切都出自真心实意,都是自愿的,他坚决要求上前线是自愿的,他照顾奥尔迦是自愿的,他离开她也是自愿的…… 情节剧有很大的假定性,这是尽人皆知的,而且剧情主要是虚构的,但在这部影片中,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情节剧一般都是大团圆的结尾,《合法婚姻》却以真正的悲剧收场。影片最后,奥尔迦送伊戈尔去前线,他们在街上走着,说着一些竭力想冲淡悲剧气氛的话,走着走着,突然一辆电车出现了,这辆电车将要把伊戈尔带走,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奥尔迦惊恐地意识到:再一霎那,伊戈尔就没有了。在这里,电车像是死亡的象征,它横在画面中,把男女主人公隔在两边。同时,画外响起了坦克履带和炮弹的声音,引人惊恐的战争的具体形象出现了。在这里,画面和音响的运用具有电影剧作的意义,它们是影片剧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最后,当奥尔迦泪痕斑斑的脸尚未从银幕上隐没时,就出现了伊戈尔阵亡的字幕,这样的蒙太奇处理更产生了强烈的悲剧力量,留给了观众无限的惆怅…… 本片被《苏联银幕》杂志评选为当年最佳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