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计们看吧这就是——白龙湾。这离浮桥很远咱要想早点到湖田那就只有走摆渡,都合计合计……啊!" "大个子!不用合计走摆渡就是,这年月还不知死了多少回了难道还怕这一遭吗?走就是啦!" 大个子走在最前面很显然它的话是说给后面的人们的,听了他的话还没等别人开口阿傻的父亲便张口占了先。他的话也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大伙没一个不赞成的。 "大个子!千元说对了,咱能活到现在就已经算是长寿星了,往后还不知那一天咣当一下子就死了,还怕他娘的这一回吗?走哇!过哇!" "来了咱就不怕,大个子你带头走就是了。" "大个子走吧!我紧跟着你,走。" 有些人不免很纳闷,不就是坐个摆渡过黄河吗?用得着这个样吗?就跟上战场似的?我们现在的年轻一代没有缘分去亲身经历过那一回,如果把自己缩放回那个时代并亲眼目睹那时的场景也许你就不会存在这些疑问了。奔腾呼啸的黄河水沿着河床足足拐了一个大弯,也就是因为这个大弯人们才叫它"白龙湾。"这个地方水流湍急,河水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打着漩涡地发出阵阵哞叫声,那声音一会像虎一会又像牛,远远的让人听起来心里就直发慌。站在河边举目向对岸望去,那对岸的人分明就是一个小黑点除此之外再就是眼下河边上由当地农民组成的几只船队,有大船也有小船,大船贵点小的则便宜。 "千元!咱们上大船,大船安全一些,走。" 大个子说完走在最前头推着车子便朝那停靠在岸边的大船大步走去。 "生死来他这一遭,走、大个子!" 阿傻的父亲话像铁打的钉字字带响。 他们离家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赶到黄河边已经是黄昏了。急着赶大船的不止他们几个,河边上早以密密麻麻站了好些人,都是清一色推小车子跑长腿的。 "最后一摆了啊!抓紧时间,天黑了就不渡了,抓紧时间上啊!" 船头上掌舵的双手紧抓着舵把随同几个伙计一个劲的大声吆喝着。 "稍一等船家,上、千元!" 大个子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推起小车子顺着翘班便上了船,后面阿傻的父亲也紧紧地跟了上去,再接着便是正经人,小结巴他们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到了河对岸就好说了,要是给留在这边晚上住马店都能把咱给坑死。" "就是啊!到了对岸咱赶夜路到了湖田就啥也好办了?哪怕随便找个地方好歹滚一觉然后再干活呢?哈哈!" "千元说的对。就这么办,赶夜路,哈哈!" 上了船也算是放了心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有一种去了心病的感觉。 大船开走了,岸边上还有一些人在犹豫也有一些人在等更有一些人他们嫌大船的价钱太高整整五毛钱,也就是因为这五毛钱他们便选择了小船那只需要两毛就够了。那小船只能容纳几人和大船相比它就像一扇门板一样实在是小的可怜。小船也离开岸边摇晃着向河对岸赶去,它那里能过的去?一米半多高的巨浪一个接一个那小船只能在巨浪的尖顶上漂,人们常说的——"赶船"也就是这个样子,掌舵的双手紧握舵把两只眼睛丝毫不敢怠慢,若一个稍不留神连人带船可能就会葬送黄河。在那个年月这种事并不为新鲜因为黄河三天两头的发怒,白龙湾距离"武定府"不远,并且在哪里至今还流传着那么一句话:开了白龙湾,炊烟看不见,先淹武定府,后淹阳信县。由此足见那时黄河的无情。 那一天阿傻的父亲等人很顺利的过了黄河因为他们坐的是大船,然而那只小船,待他们回来的时候听那大船上的人说:那小船接连渡了不下十几次但每次都是船离开岸边还不到五米便让那小山一般的巨浪给顶了回来,最后船家无奈地退还了人们的钱,他望着那滔滔巨浪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船往岸边一扔神情沮丧地回家了。 当天没能过得了黄河第二天还可以再渡,可如果是让它给吃了倒时候后悔也就晚了,所以当时那些小船上的人下了船后他们都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庆幸,庆幸自己还能活着,"这辈子打死也不坐那小船了,为了省下那几毛钱到时候若真的把命给丢了真是划不来了!"他们一个个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在紧紧地叮嘱着自己。 阿傻的父亲和大个子等人他们过了黄河后没有休息,他们真的赶了夜路整整的赶了将近一夜的路,等到他们感到湖田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他与大个子商议之后几个人便靠近路边找了地方把车子整齐地放好,几个人背靠背的围坐在一起打了盹,等他们睁开眼到时候已经是大清早太阳都两杆子高了。赶快的相互叫醒对方,各自的收拾好自己的车子然后按着先前说好的:一天时间必须把自己的煤炭收满车子,待天黑以前在此地聚齐而后连夜往回返。大家都看好自己的方向走了,阿傻的父亲也不敢再等,他站在原地抬头向东面的方向望了望皱起眉头稍加沉思之后,便双手推起车子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那时的湖田是还一个不大的穷山镇子,由于是山区,镇子里家家户户都挖"露天煤"那时的煤便宜小商贩花不了几块钱就能很快的收满车子,而后甩手一倒卖很轻松的就能挣个十几块不成问题,大个子早已经自己干了好几趟了这一次他叫上阿傻的父亲是出于真心想帮他一把,不然这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哪能随便的就告诉别人呢?阿傻的父亲更是明白大个子的良苦用心所以那一天他推着小车子肩上背着秤杆子挨家挨户的去问去看,最终还不到天黑他已经满载而归早早地站在那里等着了。 "千元!真不赖,比我回来的都早,你好眼光啊!这煤要比我收的这些强多啦!哈哈!天快黑了等等他们回来之后,咱好赖的吃口干粮而后就连夜赶回去吧!哈哈!" "好!我这还有干粮,来、咱先吃着。" "我这也有,吃吧!" 不一会的功夫正经人从西边的一条小路上,推着满满一车子煤也向这里走了过来,凭他自己那满嘴瞎忽悠的经验他也一眼就看出阿傻的父亲收的煤确实几比自己的要好得多,于是真心的夸赞之余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三人几句话之后便各自从包裹里拿出早已凉透的干粮,就地往地上一蹲边吃边聊的等着还没回来的那几个人。 太阳终于掉进了大山的根底处再也看不见半点余光,本就萧条的小镇子路上也没有了行人那匆匆的脚步,有的还只是那一条弯弯曲曲直通家乡的小路,几个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的老人,双手紧紧托起自己那满满的一车子"希望"一字排开也就沿着那条小路躬起那厚实的背榜,在初春那清冷又淡淡的夜色里一步步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高兴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