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读了两本书,《呼兰河传》和《杀死一只知更鸟》。读罢再度回味时,大致把两本书做一下有趣的对比,慢慢推敲一下,似乎有一些耐人寻味之处。好比汉堡之于蒸馍,虽然风格迥异,亦有相通之处。 萧红生于1911年,哈珀李生于1926年,两人生活的年代只相差15年。两本书均带有自传性质,都是以儿童清澈的眼光描写孩提时代周围的世界,一个描写民国时期呼兰河小城的风土人情,一个描写美国大萧条时期梅科姆镇的社会生活。 两个小城的风貌形不同而神似。呼兰河小城只有两条大街,而最有名的算是十字街了,若有车马走过,则烟尘滚滚,下了雨满地是泥,而且东二道街上有大泥坑一个。萧红家的后园中有一棵玫瑰,花朵像酱油碟那么大,开得茂盛而芳香。梅科姆是个疲疲沓沓的老镇。一到雨天,街道就成了红色的烂泥坑。人行道上,野草丛生,县政府大楼摇摇欲坠,镇上的院子里种着洁白晶莹的山茶花,夏天时开得如火如荼。呼兰河的人们一年四季里风霜雨雪地过活着。梅科姆镇上的四种人包括县城里的人、林子里的人,垃圾场旁边的人、黑人们各自不紧不慢地生活着。呼兰河城里有探访员们为各种消息作传,梅科姆有斯蒂芬妮充当运送消息的英吉利海海峡。呼兰河的人们借助鬼神寻求解脱,在精神上的盛举,如跳大神;放河灯;野台子戏。梅科姆镇上的人们则到教堂里求得灵魂的救赎。 关于教育和启蒙,不论地域和肤色,童年的影响都将伴随孩子的一生。萧红童年就跟祖父学诗。早晨念诗,晚上念诗,半夜醒了也是念诗。斯库特则常常蜷缩在父亲的怀里读书读报。呼兰河有两家学堂,高等小学里最大的学生二十四岁了。梅科姆的学校则有很多学生每年开学的第一天他们来报个到,以后就不来了。管考勤的老师把他们弄来的,威胁他们说要不来就带他们去见警长。她认为只要把他们的名字写在花名册上,开学的第一天把他们弄到学校来,她就算执行了规章制度。让人惊叹的是梅科姆县那时就有强制义务教育的规定了,学生不来上学要报警,尽管流于形式,仍然叹服实行强制义务教育之早。 封建礼教和社会偏见对人的迫害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命运。12岁的小团圆媳妇被折磨致死,15岁的拉德利被禁闭得十五年没有露面。阿迪克斯说:"总有一些办法能使人变成幽灵。" 当读到知更鸟一书中最温馨一段:"杰姆和我每天傍晚在街角迎接阿迪克斯下班,经过杜博斯太太家门口时,阿迪克斯潇洒地摘下帽子一挥,祝她明天过得愉快。阿迪克斯当着杜博斯太太的面把我悠起来放在肩膀上,一家三口在暮色中一路走回去。正是这时我觉得父亲是世界最勇敢的人,虽然他从不摆弄枪支,也从未参加过任何战争。" 祈愿世上的孩子们都能坐上这样的肩膀。 勇敢的杜博斯太太离世时像山风一样自在,不亏欠任何人,不依赖任何东西。冯歪嘴子不但没有感到绝望已经洞穿了他。因为他看见了他的两个孩子,他反而镇定下来。于是他照常地活在世界上,他照常地负着他那份责任。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纪念碑上虽然没有刻下这些平民英雄的名字,在文学的园地里他们宛如一颗树、一株劲草散发的自己的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