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消失的岁月第六章在升学考试的日子里

　　第六章 在升学考试的日子里 第三节 升学考试发榜啦-2
　　发榜后的笫二天，我睡得很迟很迟才起床，真是升学考试期间几个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天。在矇眬的睡意中，我似乎听见了弟妹们的嬉笑声和王伯伯亲切的声音： 轻声点轻声点，让你们大哥今天睡个好觉吧！我睁开眼晴一看真是太阳都快哂到屁股了，我才赶紧穿衣下床，看看床头的台钟，时针已经指着十点半。
　　快到中午的时候，辉翼哥带着小侄儿方庆来了，不一会住在城里的杨家三姨娘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傻小子。过了不久，家住化龙桥的四姨娘带着海全表弟也来了，他们都是得知我考上初中的消息后特地赶来祝贺的。
　　杨家三姨娘还是第一次看见快满两岁的小方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棒棒糖塞到他的口袋里，然后快乐地把他抱起来，顺口问了辉翼大哥一句: 方庆她妈为什么没来呀？辉翼哥腼腆地告诉她，方庆她妈怀孕了，大约再过个两个来月就要临产了。这时候三姨娘可乐开了花，她抱着小方庆大声说笑:小方庆，回家时要给你妈说好，要她保证生个小弟弟陪你玩！逗得家人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连声誇奨辉翼哥福气好。
　　四姨娘也十分高兴地对辉翼哥说: 你回家和你媳妇好好商量一下，要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多生几个娃儿，当个新中国的母亲英雄！讲得大家又快乐地嘻笑不停。
　　解放初期，小孩子考上初中、高中可是件十分光彩的大事，大人们都给我带来了不少礼物。三姨娘给我带來的是一个兰色的文具盒外加一双＂回力牌＂球鞋，她还心疼地对妈妈说：牛儿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放学回家还要爬坡上坎挑四、五担水，真是难为他哟！带双回力牌球鞋给他穿，走起路来舒服些。我拿起那双浅灰色的回力球鞋左看右看心里很高兴，要知道在五十年代初期，那可是中国的名牌，穿在脚上走起路來特别舒服。
　　四姨娘给我带来的是一个很时髦的书包，比我上小学揹的书包大多啦！里面分了好几层，摆放书本，练习本，文具盒都有专门固定的地方，用起来很方便。辉翼哥给我带的是两大包广柑和几本小人书，三岁的辉天弟弟看见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馋得都快流口水了。妈妈赶紧叫冬姐到厨房去拿把小刀来，在广柑的表皮上花上几条口子，然后一片一片地把果瓣剝出来，装在两个大盘子里端上桌，在酷热依旧的秋天里能吃上这么又香又甜的水果孩子们都很高兴。
　　傻哥哥那时候都快十四岁了，看上去可比以往懂事多了，我领着他端着果盘先给大人们送去。回来后又拿了个果盘摆在小孩们的桌子上，让弟妹们自已拿着吃。他还傻呼呼的站在旁边看热闹，大人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纷纷夸奖傻哥哥有进步是杨家三姨娘好福气。
　　刚刚吃完水果，辉翼大哥高兴地告诉我: 永叔嫂子的大妹子刘永华就在溉澜溪街上一家百货公司当干部，有什么急事可以找她帮帮忙，我十分高兴地点点头。我还记得，一九四九年九。二火灾后她和几个弟妹都曾在江北四方井老宅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才十四岁，是个文静、美丽的小女孩，想不到五年过去了，永华姐姐现在都当干部了。辉翼大哥一面说，一面又把几张黑白照片交到我的手上，叫我设法把侄儿、侄女的照片带給她，我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家住化龙桥的王成芝四姨娘带着海全表弟来看我，那时海全快四岁了，脸色黝黑，身板儿挺得直扛扛的，很讨人喜欢。他和我家三弟辉天很是投缘，老是喜欢带着他到处逛，我家天井和二楼储藏室都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他还喜欢叨叨咕咕要冬姐和我带着他们俩人，爬上城墙去看两江汇流后奔流而下的状观美景。
　　江北水沟街一带沿江城墙雄伟状观，一律采用条石砌筑而成，两江汇流后江面变得十分宽阔，江水奔腾带着穿流不息的轮船、帆船奔向远方。
　　忽然间，几个小傢伙高兴地鼓起掌来，原来是一条巨轮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壮丽辉煌，不停地鸣响汔笛向下游驰去，船尾的巨浪击碎了金黄色的江面，飞溅起一阵阵金色的浪花，玩了好一会儿，冬姐才领着大家慢慢地走回家。
　　吃过中饭后略事休息一会儿，爸爸对大家说，想带她们到下横街去看看自建的新房，并请他们提提意见，孩子们听了也都吵着要跟着去。
　　大家十分高兴地登上城墙，向江北嘴码头方向走去，然后在小广场部位转道下橫街。当我们一群人走到下横街紧靠保定门部位时，一座粉刷完好的地下一层，地上三层的新楼房展现在我们面前。爸爸向正在清理现场的工人师傅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大家进入内室参观。
　　按照当时江北地区的住房标准，我家的自建楼房还是比较时兴的，爸爸对大人们说: 本月底就全面建成并清理完毕，已经有几家人来洽谈出租的事宜了，看来这憧房子不愁没人租啊！按照当时的住房需求和价格标准，楼房共四层，合计约三百平方米，每月租金总收入可达60元左右，基本上可以解决全家人部分生活问题。家住化龙桥的四姨娘十分感叹地说：汪二哥还是有眼光，自已投资建房后出租，赚点钱贴补家用。又不像开办辗米厂，纸张经营部那样还要僱人经营，有剥削行为存在，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杨家三姨娘站在妈妈身傍轻轻地说: 汪二哥这个办法好是好，下步棋怎么走主动权在共产党手上，如果共产党坚持搞房产改革，你的房子就变成了共产党的房子，即使拿点租金也很少，妈妈听后点点头沉黙不语。
　　爸爸听见三姨娘的话感触颇深，他也轻声地回应说: 润祥在旧社会辛苦操劳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挣点家业。解放后辛苦打拼走的也是正道，挣点钱置点房产出租应该算是和法收入吧！如果今后又要搞什么房产改革，把私人财产收回去就很难再调动普通人的积极性，历史也会证明那样作是错误的。
　　共产党确是一心为民的政党，但是，要把一个贫穷落后的中国建设好谈何容易？只有把各阶层人民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才能搞好新中国的建设！光靠共产党自已干，搞全民所有制，时间搞长了就不行了，反正都是国家的哪个人来管嘛！三姨娘听完爸爸语重心长的讲话后黙默地点点头。后来她又对爸爸妈妈说:现在房子已经建好了，赶尽租出去是上策，能收几年房租就收几年房租，反正全中国又不止你们一家人有房子，走一步算一步呗。说得大家又开心地笑起来。
　　在吃晚饭的歺桌上，大家谈得最多的还是我上中学的问题，因为十四中学已经通知下来，由于宿舍紧张一年级新生只能走读不能住校。每天必須早上六点钟出门，七点半钟必须赶到学校。在坐的长辈在重庆解放前夕都曾经跟随爸、妈一道到头塘一个别墅里避难，都要经过当时的私立诚善中学，他们知道这趟路程有多么运，大人们估计走一趟起码在十二华里以上，上学，放学起码得两个半小时以上，碰到刮风下雨就更难说了。杨三姨娘坐在大厅的餐桌边问我: 牛儿有没有困难？我想了想十分果断地回答: 没有困难！到时候约几个同学一道上学，一定能打个大胜仗！杨三姨娘当着大家的面十分感叹地说:上学的路程太远啦！每天来回两趟，真是太辛苦孩子了。
　　过了一会儿，杨三姨娘对我爸、妈说:现在考学校是实行分区录取制度,离好学校近的家庭占便宜,当然,革命干部子弟可以不受这个限制,有专门的学校供他们读书。我看呀,二哥今后也要多长个心眼,找个好学校多点的地方安个家，給孩子们今后升学创造个良好的环境和条件。爸爸听后脸色变得十分滞重起来，当即向住在化龙桥的王成芝四姨娘和长安厂的辉翼大哥打探情况，逐渐摸清楚了重庆地区初中，高中学校分布情况和学校招生的基本条件，思索良久后默默点头。
　　大人们对我的回答十分满意，四姨娘还特别表扬了我几句，她开玩笑地说: 我们牛儿大少爷解放后思想改造得好，每天还要为家里挑四.五担水，扫地抹屋的事也总是抢着干，每天上学来回走个二十几里路也难不到他！不就比到外公家远一点呗！讲得家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三姨娘看到亲人们都那么高兴，也忍不住当众揭开了一个秘密，她在亲人们的注视下十分高兴地娓娓道来。
　　她当众讲了我好多优点，诸如有爱心和同情心，努力学习不怕困难等等，同时又揭示了我不少的缺点，其中最主要的一条是患得患失。什么是患得患失呢？三姨娘解释说，碰到一点小问题心里就想不开，一付郁郁寡欢的样子就是患得患失。就拿这次中考来说，牛儿本来就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但是总担心考不上丟了面子，成天没精打彩弄得二姐也很心疼。
　　我就是要告诉牛儿，男子汉大丈夫闯荡江湖，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心胸放开朗些什么困难都能克服！考虑到牛儿当时的情绪，我想了个办法叫他抽签，其实他哪里知道竹筒里装的全是红签，我逗他说: 抽中了红签大吉大利，他当时抽了个红签高兴得跳起来，才慢慢把他的情绪调整过来。大人们听到这儿，你望望我我瞅瞅你，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真象和三姨娘的苦心，忍不住又快乐地笑起来。
　　三姨娘看着我亲热地说: 你是汪家的长子，又是新中国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一步一步地攻克中考关和高考关，做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好青年。古人说得好＂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希望你给弟妹们做个好榜样！杨三姨娘人本直爽忠厚，她画龙点睛的发言讲出了长辈们的心里话，赢得了大家不断的喝彩，傻哥哥似乎也明白大家都在夸他娘，非常高兴地伸出大姆指在空中晃动呐喊，引得全家老小又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三姨娘直爽的谈话给了我很大启发，逐渐打开了我心灵的窗户，使我的学习有了一个正确的方向。是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是多么生动形象的描述，作为新中国的第一代新少年，我一定要沿着这条路不停地走下去，纵有千难万险也不回头。
　　晚饭后，我和冬姐送辉翼大哥两爷子到朝天门看方庆的的外公去了。妈妈和罗妈妈两人领着四姨娘和杨家三姨娘到上横街，下橫街一道闲逛，看看江北夜晚的新气象。当我们从江北嘴码头走出来正好和她们碰上，罗妈妈老远就看到我们姐弟俩，快活地向我们打招呼。妈妈也高兴地对我们姐弟俩说:干脆你们姐弟俩也到上横街一带去看看吧，也算是对牛儿考上初中的稿劳，听妈妈这样一叨咕，我心里很高兴。
　　江北人晚上出来逛街，不外乎两个目的：
　　第一，看看江北地区晩上热闹的夜景，在上，下横街长长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一个店铺、一家摊点面前几乎都挤满了人，而且吃的玩的都和四川、重庆一带的民裕风情有关，特别吸引人。
　　第二，就是评尝一下江北的美食，解放初期江北美食十分便宜，流香四溢的冲冲榚才一分钱一个，小孩子特别喜欢吃；现做现买的糍粑，包上带糖的黄豆粉也是大人、小孩的抢手货，才五分钱一个；米亭子菜市场有名气的猪肚糥米饭，加上一碗蹄花汤，吃起来令人回味无穷，也才一毛钱一碗。江北颇有名气的红油抄手、担担面沿街都有好几家，不远处一个摊子旁边的煤炭灶上，蒸着十几个牛肉小笼，摊主揭开蒸笼盖，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两位妈妈招呼大家专拈自已喜欢吃的小吃落座，她们俩人则挨桌付钱，让大家吃个痛快。杨家三姨娘带着傻哥哥吃的是重庆红油抄手，化龙桥四姨娘带着海全弟弟吃的是猪肚糥米饭，妈妈和罗妈妈领着我和冬姐点了两个牛肉小笼，又请摊主端了两碗四川担担面来，大家快乐地品尝江北的美食，觉得四川麻辣味的粉蒸牛肉确实好吃，就给两位姨娘各送去两小笼，大家快乐地吃得好舒服。
　　吃完小吃后，大家又到前方路上闲逛，看见路边上还有一个贩买图书的摊子，罗妈妈各选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鲁滨逊飘流记＂送给我，喊我回家后好好看看。罗妈妈还对我说，一年前曾看过这两本书，都是写得很好的励志小说，希望我认真学习保尔柯察金和冒险家鲁滨逊的拼搏精神，走出一条自已的人生道路，我十分认真地点点头。
　　这时候罗妈妈对站在旁边的妈妈十分感叹地说:二姐，汪二哥和你的改造、拼搏精神使我和君彤都很受启发。解放还没几年，你们就彻底抛弃投资经商的旧思维，以极大的毅力改变自已和孩子们的旧思想，决心继承熊、楊两位先贤遗志，重走治病救人路，坚持下去必将成就一代名医。
　　罗妈妈又轻声对我妈妈说，前两天君肜告诉我，根据中央决定，西南军政委员会要立即撤消，单独建立四川、云南、贵州、西康等省、重庆市人民政府直接归中央政府领导，君彤去留问题也提到了议事日程上，妈妈听说后，不免担心起来。
　　在微风拂煦的夜晚，我们一群人在江北闹市区遊玩，充分体验到新中国初期社会和谐，事业兴旺的大好时光。十点钟过后，大家虽然余兴未尽，也只好慢慢归去。
　　回到家中，妈妈把罗妈妈讲的话告诉了爸爸，爸爸沉思片刻后讲了下面一席话：据说，主管领导曾反复徵求他的意见，君彤兄直言不讳的告诉那位领导人，辛亥革命后，自已在旧军队打拼一辈子，功过参半，目前已年愈六旬，没有其他奢望，一切均听从组织安排。
　　据说，领导上目前正在协调，拟安排至化龙桥某个国营厂当领导人的可能性很大，享受的高干工资待遇和政治待遇仍然维持不变。君彤兄还真诚地对我说:思想改造确实不容易，但是只要是真心想通了，心情就会很舒畅。
　　往事早已逝去，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当我小学刚毕业的时候，汪、罗俩家人正走到命运的十字路口，最后都选择了一条跟着共产党，顽强拼搏自食其力的新路，带领着大人、小孩跟着共产党，行进在建设我们伟大袓国的大道上。
　　本节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