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离阿傻确实不远,当初他的父亲为了一家老小的生存,还曾不知多少次的推着小车子和乡亲们步行着去过,那个时候由于是步行他们走的便是近路,横过黄河直穿清河镇而后再直达淄博张店,现在条件好了大厂家都有自己的班车,阿傻当时便是坐了那华光集团的班车去的,只不过他走的是远路,走国道绕道桓台,这一绕本是不很远的路便成了远路,等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车上整整颠了一天的孩子们,见目的地终于到了,车刚刚停稳他们便迫不及待的簇拥着,一个个从哪个不大的车门口里挤了出来,背着的、扛着的一个个都拿着自己的行李,在一个早早等候在哪里的年轻人的带领下,向一幢高高的宿舍楼走去。 "王部长啊!尽快给这些孩子们安顿好住处,明天一早在楼下广场集合点名而后一起去集团报到上班分配工作!啊!这回就辛苦你了啊!呵呵!" "没事!没事!您放心就是!" 还没走进楼道的时候,从宿舍楼的另一边走过来一个穿着很是干净又时髦的女人,看样子又四十来岁,鼻梁上驾着一副小小的眼睛,说话的同时嘴角微翘让人一看就是一个资质很深的高层领导。从她的口中阿傻知道这个领着自己去宿舍的年轻人姓王至于名字自己就不知道了,他只记得在那个当时这个人只是忙活着给自己和同乡们安排好了住处以后,在自己之后的工作当中与他联系打交道的时候便少甚至于根本就再也没有了,再后来的后来他从哪些爱听事的人们的嘴里得知这个人老家是东营的,在淄博工作已经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阿傻是一个不喜欢打听是非的孩子,对于这个人的一切前前后后他并没有过多的往心里记,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以后自己的人生里竟还会与那东营牵着那份扯不断的缘。 华光集团位于淄博湖田,又名"淄博第一陶瓷厂!" 说道湖田想必大伙不会再陌生,当年阿傻的父亲和他的叔叔还有大个子等人,推着小车子倒蹬煤炭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多少年了?老一辈的路如今自己又莫名的踏了上来,也许这真就是命运的安排?当初在家的时候父亲曾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讲过:为了一大家子自己走南闯北的那些苦难经历,这其中就有湖田。如今……唉!每当下班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回过头顺着那条夜色下的公路,远远地对着自己家的方向久久的望着,他的心里涩涩的就不是滋味。 "就剩你们四个了跟我来,那边有一个单间很好正好能住你们四个。" 说话的声音相当快,但就是含含糊糊的给人多感觉就像是嘴里含了一块糖。 "嗯!" 阿傻和其他三个男孩,一起开心的答应着,而后跟在那王部长的身后直奔那单间走去。 "好了!这屋里床位齐全,你们就自个儿收拾收拾吧!别忘了明天早晨八点楼下操场集合点名,一块去集团厂子里报到一块给你们分配工作,知道了吗?记住了,啊!" "嗯!记住了!" 不知要费了多大劲终于听懂了那王部长的话,阿傻和几个男孩强憋着肚子里的笑,使劲的绷紧各自那时刻要翘起来的嘴角,把那王部长送到了门口。那王部长终于走远了,那憋在肚子里的笑声便最终得到了释放,不大的小屋里顿时笑成一团。 "喂!都别笑了现在快八点了,再晚了食堂就没饭吃了,我看咱们还是先下去吃饭吧!" 个长相黑瘦的男孩看上去并不比阿傻大,可他聊聊的几句话不难让人看出,这出外打工他已经不是什么第一次了,他有一定的经验。 "对!别愧对了肚子下去先填饱了再说!哈哈!" 另一个身穿蓝色上衣的男孩,也没有阿傻大双手一边轻轻拍着他自己拿扁平的小肚子,一边乐悠悠的说着,满脸说不出的快乐开心。 "嗯!那……就等回来再收拾吧!呵呵!" 阿傻以往不该自己的那种沉稳,给人的印象极深。 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出了门,说说笑笑地直奔楼下的餐厅而去。 那个偌大的餐厅便是整个厂子里的职工餐厅,饭菜很好客就是价格太贵,五毛一个的馒头一个大小伙子吃不上几口便没有了,再加上那时的工人工资并不是很高,每人一个月能拿到一千元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如果生活上再不节省一点,出门在外的一年下来说实话也真剩不下几个钱。幸好阿傻的饭量不大,可那一年他也没挣下多少钱,相反却弄了一身终生的遗憾! 唉!这无法形容的人生啊!也是太能以捉摸人了。 "喂!你是哪个村的?叫啥名?我是城南刘同子村的我叫刘晓!年方二零……哈哈!" 哪个身着蓝色上衣的男孩首先打开了话匣子,自我介绍的末了还摇头晃脑学着古代教书先生那样子的,嬉皮笑脸的拉起了长长的音调。 "靠他妈的!还年方……还二零!你找对象呢?" 是哪个长相黑瘦的男孩,还没等那刘晓的笑声落地,他便恶狠狠的臭骂了起来。 "哈哈哈!刘晓!你比我大我得叫你哥哥!我叫宋江河是城西毛家巷村的!哈哈哈!" 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那个男孩,身着干净的白色上衣,生的面目清秀说话的声音很粗很低,那开心的笑声里露着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肉麻!那你也得管我叫哥!我十九岁!叫王军!家是城北北园子村的!哼!" 原来他叫王军,长得又黑又瘦可那恶狠狠的话音里,却透露出他那十足的青春活力。 "呵呵!我……我是城北王家楼村的叫雪君!今年十九了!" 头一次出门的阿傻面对伙伴他还真有点害羞放不开,话说完了他默默的感觉到自己脸上微微的有点热。 "哇!好好听的名字,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嘿嘿!本来长的就像个女孩!嘿嘿!" 那个刘晓虽然年龄最大可说起话来没辙没拦,嬉皮笑脸根本不像个大哥的样儿。 "去死!是不是想女孩想疯了?人家是英俊俏皮的帅哥,他娘的你不会男女不分连男的也喜欢吧?啊!哼!" 还是那王军。他恶狠狠的话专门对准了那刘晓。 "哈哈哈……我宋江河长得也可以,要不你爱我吧,反正你正好是哥哥,咱两个搞……哈哈哈!" 那宋江河露出了他内心底处的那份活泼淘气,几乎与那刘晓相拼比。 "呀额……你们……你们也是太开放了,当着这么多人就……!" 长这么大阿傻从没听过有男孩这么开场白的对着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哪能受得了想说的话只说了半截,便面露尴尬的低下了头。 "敢!我和雪君一块把你们给阉喽!让你们当太监都没地方当去!哼!" 王军脸紧趴在那桌子上的饭碗上,一边大口小口的吃着饭一边仍旧恶狠狠的咕哝着。 "我靠!俺们只是随口说说嘛,你就那么狠心!吃完啦!走啦!晓哥哥!哈哈哈!" 宋江河第一个吃完饭,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推看似生气的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末了还管那刘晓肉麻的称呼了一声哥哥! "靠他妈!你没治了……雪君!吃完了吗?回去吧!收拾收拾睡觉去!" 骂声完毕那王军回头叫了一声阿傻。 "嗯!吃完了!走!" 应声阿傻扔下筷子也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 "喂!河弟弟别走嘛!等等我我爱你……哈哈哈!" 见人们都离开了桌子,那刘晓也赶快的起身把椅子往旁边一拖,快步赶上去跟在王军和阿傻的身后,冲着走在最前面的宋江河边笑便娇滴滴女孩样的一个劲儿的喊着。 "他妈的你们两一块去死!" 王军气鼓鼓的头也不会,从后脑勺扔出的那几句话能硬生生的把人砸死。 四个孩子走在最前的宋江河,跟在最后的刘晓,中间的阿傻和王军,那一连串裹在笑声里的叫骂,惹来了身后那一片异样的眼神和目光。 宿舍里的灯依然亮着。 "雪君!咱两个睡一张床,你睡上铺我睡下铺!" "嗯!好!" 阿傻听了王军的安排脱了鞋子爬上了上铺。 "雪君!你睡上铺安全些,因为刘晓在下铺!哈哈!" 那宋江河也睡上铺,正好与阿傻面对面。此时的他仰面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慢言慢语说出的话更让人发笑。 "我看你们两个今儿晚上谁敢动,我就给你们剪了去!哼!" 王军说完话也不知从哪变戏法儿似的弄出来一个大剪刀,紧紧的拿在双手里坐在自个儿的床沿上,向前探着身子在对面下铺刘晓的脸前示威的显摆了一下。 "哼……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变个太监!哼!" 坐在床里边,那刘晓把脸往另一边轻轻一斜,满不在乎的藐视了王军一眼。 "靠他妈!你……没治了没治了赶紧去死,上楼梯道撞墙去!快快快!哼!" 王军悻悻的收回身子,这次他是真的没了辙,嘴里不断的骂着。 "哈哈哈……!" 那刘晓并不因为他的骂声而生气,相反他更加开心的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一块笑了起来,一时间小小的宿舍里被那开心的笑声塞得满满的! "行啦行啦别笑了说正事,明天就要上班了,还不知以后怎么样呢?" 宋江河在床上坐了起来,好看的小脸蛋一下晴转多云。 "谁知道哇?干上几天看看再说吧!一个月后要下分厂……唉!最好是能留在总厂,还是这儿好哇!" 一说到上班的事,那刘晓一下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仰面朝天的躺在自个儿床上,蔫不拉几的几句话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 "那还用说?咱们几个除了雪君是第一次之外,谁不是都有一两年的打工经历了,谁不知道总厂好?可……可要想留下来有多难呐!咱自个儿想留下就留下了?那得看人家主管愿不愿意看中你才行呢!哼!" 坐在床沿上的王军,年龄小却满肚子的经验之谈,说出的话头头是道。 听着他们那低声的谈话,躺在床上的阿傻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出外打工,自己当初只知道这也能挣钱便报了名来了,然而这打工二字里边究竟还包含了另外的什么,单纯的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也更不知道这萍水相逢的兄弟,还会鬼使神差的牵扯着自己拿以后的近半生。这命中的事谁也不会先知先觉,冥冥中它就那么安排了,自己想躲也躲不过去。 该来的它总要来,不该来的它也要来,不管你想到想不到或者是愿不愿意它总要来。 宿舍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人们都睡了,再也听不见了半点嬉闹,宿舍里只剩下了安静,在那灯光里悠然自在的安静,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