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单薄的衬衣倚在老红漆门上,院子里的水泥地上飘去了雨,徐徐的风穿过杨树的树梢,钻进玉米地,又从过堂钻进,吹到我的面颊时,还带着丝丝凉意。 雨渐渐下得大了,风也随意的吹着。雨下的密,真如轻寒的罗幕,时而被风吹得鼓起,时而左右摆动,仿佛是个轻佻的舞女。 平房上的雨水汇聚流下,像个天然的水龙头。雨水落到地上,变成一朵朵泥花来,溅到我脚上,腿上,我真想在这水龙头下冲洗冲洗,涤去这么多年来落在我生命中的灰尘,好好滋润一下我。 小时候,时常惬意地坐在小札凳上看雨,那时候不懂的什么,只是觉得好玩,偌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孩子,雨就成了很好的玩伴。我总是有大盆小罐等满雨水,总是想把所有的雨水留下。现在想想,那是对于我来说,从天而降的雨水是无限的,是不会枯竭的,现如今,这雨是弥足珍贵的,我辜负了这个玩伴这么多年,刚想弥补,却没有了约会的地点——老屋要拆了,去盖高楼大厦了。 头顶轰隆隆的雷声炸开了,我朝屋里退了两步,余光隐隐的看到外公蹲在门后,嘴里叼着根烟,从门缝里朝外看,大概也是看雨看的入迷了,神情满是忧伤,屋里烟雾缭绕,迷了我的眼睛。 外婆放养的一群鸡,被雨打散到四处,整齐的羽毛被打乱了,湿湿的贴在墙上、破瓦转上。旧铝皮箱里还藏着几只自在的小公鸡。我的心不由得悲凉起来,明年,这些鸡要藏到什么地方呢,哪里来的草坪能放养这些霸道又挑剔的草鸡呢? 外婆嘴里叨叨着,雷声大雨点小,雨渐渐的就停了下来。 四处静寂,知了聒人的声音也将息了,我抬头仰望,空荡荡的天空赤裸在我面前,即可孤零零的树无助的随便摆动着树枝。两个月前,同样的地方,我眯着眼睛,抬头看到的是指头大的天空,院子四处的树层层包裹着,形成了天然的绿井。可我宁愿呆在那个地方,做一辈子井底之蛙,为什么要把我从井底叫醒? 在这幽静的院子旁,在我还沉浸在享受之中时,想起了打大砖搅水泥的机器轰鸣声,伴着人的吼叫。 看来这次回去,真的是送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