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十六

　　耆元老，最近龙宫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我问。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的一个侍卫突然失踪了，至今仍下落不明。耆元老说。
　　这件事应当仔细留意，切不可掉以轻心！
　　耆元老说，龙王，这件事我一定会认真对待的。不过，这么大的龙宫，偶尔有一两个侍卫失踪也是很平常的事，以前也常有类似的事发生。龙王也不要过于操心了！
　　我点点头，便让他走了。
　　一阵阴风飘过。
　　我赶紧跑出去，四下里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
　　紧接着，飕地一声响，一支飞矢划过，深深地插在了墙上。那支箭上插了封信。我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要救素溦，请只身到魑魅岛一叙！＂
　　我鄂然。他终究没能忘记仇恨。
　　很快，几个侍卫纷纷跑来向我报告，说有人闯入了龙宫，杀死了不少侍卫，并掳走了龙母……
　　看来他的魔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不禁一片茫然……
　　微弱的光线反照在子阳阙前的空地上，使这片宁静的土地显得更加宁静。子阳阙的大门紧闭着，掩盖着一屋子的诡谲。
　　一丝声音都没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压抑了许久的寒风，终于飘过，带着草木左右飘摇。两个人影在子阳阙前闪现，忽而又消退了。
　　古腾子搀扶着我，一步一步地把我扶到子阳阙内。子阳阙已被修葺一新，散发着古木的清香。古腾子把我扶到榻上躺着，说，灵儿，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会没事的。
　　然后古腾子推门而去。
　　很快，我便感觉浑身琐痛。我大声呼喊着，吐血不止。看着汩汩鲜血从我口中流落到地上，我不觉浑身颤栗。
　　一阵阴风将门推开了。紧接着，两个黑影走了进来，一个高大，一个袅娜，滚滚杀气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在流动。我努力地抬起头，却看到两张戴着面具的脸。
　　我赶紧抓起身边魔法杖，从榻上翻身下来。面前的两个人却一步一步地朝朝我逼近，一直把我逼到墙角。我惶恐地看着他们，大声呼喊，却不见有一个侍卫进来。
　　高大的黑影大笑起来，顷刻间整个子阳阙都有颤抖。好久，他的笑声才舒缓下来，然后，一个低沉浑浊的声音响起，仿佛是从地底下迸发出来：岛主，我跟你说过，叫你安稳地坐在岛主宝座上，不要插手一些敢管的了，可你就是不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东南魔法大师！对，是你！还有，我娘！你们究竟想要怎样？我惊恐地说。
　　他们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扔到地上。我娘转过身去，长叹一气，说，灵烺，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魔法杖交给我，从此按照我的意愿办事，一切都会平静如常。
　　我大笑着站稳身子，整理好衣袍，说，娘，你不要受东南魔法大师的蛊惑。
　　她转过身来，说，灵烺，你不要再说什么了，快把魔法杖交给我吧！
　　我揩干净嘴角的血迹说，娘，你认为你能从我手中将魔法杖夺去吗？
　　东南魔法大师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充满杀气，岛主，不要忘了，在灵兔族，你曾经服过岛母的一包药，现在剧毒已经在你全身散开了！
　　我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不屑地一笑。
　　东南魔法大师，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我吐的不是自己的血吗？
　　我随即便运出灵气，屏息注视着面前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我们就这样彼此对视了很久。空寂的屋子里，只听到几颗心在砰然跳动。
　　哈哈……哈，岛主，这只是一场误会，不要多虑，不要多虑！东南魔法大师诡异地大笑几声，转身拉起我娘，就要夺门而去。
　　然后东南魔法大师便死了。就在他大步跨出门坎的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魔法球击中了他的胸膛，接着便有无数的飞矢朝他射去。我只看到血光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然后他便毫无气力地倒在地上。我娘赶紧跑过去，将他扶起。
　　东南魔法大师瞪着双眼，死死地看着我，让我感觉他和我之间仿佛有着莫大的深仇。他一张一翕地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喊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眼睛里很快噙出了泪水，他那浓密的睫毛被浸沾得一塌胡涂。岛母，我不能再为你效忠了！他话音刚落，两眼便紧紧地闭上了。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下，披散的头发悬落下来，吊在半空。我娘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他那紧闭的双唇和不再起伏的胸脯已经彻底地摧毁了我娘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我走出去，将趴在地上的她扶起。这时，又一道炙热的魔法光柱从外面的树丛中迸射出来，直逼向她。我飞快地腾身而起，用我的魔法杖将那魔法光柱挡住。
　　古腾子从丛林中走了出来。紧跟在她身后的，便是荤和一群肩扛劲弩的侍卫。他们走过来，围在我和我娘周围。
　　岛主，一切都已按计划完成了！荤说。
　　我看着他，马上严肃起来：西北魔法大师，任务完成了就好，以后千万不要再自作主张！今天要不是我，恐怕我娘已被你的魔法柱击中了。
　　岛主，刚才我向岛母发出魔法光柱只是一时失手，我并非有意如此，希望岛主见谅！荤赶紧向我解释。
　　我让荤和古腾子将东南魔法大师的尸体抬走了。我想趁此机会和我娘单独谈谈。
　　子阳阙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我娘坐在桌边一直沉默。我则抱着酒杯不往地饮酒。
　　她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问道，灵烺，你叫我留在这儿，究竟所为何事？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想问她的一些问题实在太锋利，我担心出口会伤及和气。
　　灵烺，我知道，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很不理解，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灵霄宫。有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或许，死去的正东魔法大师说得对，我原本便不该让你留在魑魅岛！她安静地说。
　　为什么？我又满满地倒了一杯酒，一举手便将其全部吞入肚中。
　　你现在还是灵霄宫的岛主，我不便对你多说什么！她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那一夜我失眠了。
　　几天后，古腾子正式成为正东魔法大师。局势似乎已基本平稳。我没有为死去的正东魔法大师举行葬礼。我一直对他心怀耿介，从内心里憎恶他。现在东南魔法大师已死，更不会有人向我提及此事。一切就这样不了了之。
　　古腾子不久便率领侍卫们出征了。离开灵霄宫那天她显得意气风发，俊逸的头发散落在肩头飘逸地飞舞。临走之前，她不断地嘱咐我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对于我她总感觉万分难舍，其实我自己也对她很是依恋。但为了消灭残留在魑魅岛西北方向的龙宫侍卫，她最终还是离去了。我看着她留在尘烟灰土里的身影，只有默默地祝她好运。
　　送走古腾子后我立即回到大殿里，正好碰见荤和柰从大殿里跑出来。他们慌慌张张，险些一头撞在我身上。
　　我将他们拦住，问他们到大殿来做什么。柰正欲开口，荤一把将他挡住，抢先说道，岛主，我们是到大殿来找岛母的，不过没找着。
　　我说，你们找我娘有事吗？
　　是，是，是有点事！他们一起点头。
　　我说，那好，我娘现在在魔冥阙，我跟你们一起去见她。
　　他们却吞吞吐吐起来。我们现在还有事，不能去见岛母了。他们说完便慌慌忙忙地走了。
　　我赶紧步入大殿。此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很安静。荤和柰刚才的表现让我怀疑他们有什么事隐瞒着我。凭我的直觉，他们到大殿来肯定做过什么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我仔细在大殿里搜寻着，从顶梁一直到地面。我突然在地上看到了那串轻淡的脚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父主死后我在岛主宝座前的石阶上发现的那个脚印。荤和柰曾经是灵霄宫的侍卫，习惯了穿侍卫靴，直到当上了魔法大师也依旧如此。那个脚印或许与他们也有些关系。
　　想到此，我不禁对荤和柰也产生了一种潜在的怀疑。
　　古腾子在前线告捷的讯息频频传来，使魑魅岛上所有精灵都渐感泰然。于是我决定趁此时刻去祭祀父主。
　　那天，魑魅岛首次出现了雾霪沉沉的景象。大雾笼罩在整个魑魅岛上空，使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我娘挽着我的胳膊走在前面，勐和素霜走在后面，然后是灵霄宫的魔法大师和一些侍卫。
　　我们一直来到父主的陵前。那几棵古树已经长得繁茂无比了，高耸的石碑也已经裂迹斑斑。我轻轻拂去落在石碑上的尘土，不禁感慨万千。回头去看我娘时，她也早已泪眼模糊。
　　我想起了曾经与父主走过的所有刻骨铭心的岁月。其中令我至今记忆犹新的，便是他杀死婉若时毫无血色的表情和死时那种不容侵犯的威严，以及将魔法杖交给我时的低落。
　　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主的遗愿——报仇雪恨。我在他陵前默默发誓，一旦古腾子将残留在魑魅岛上的虾兵蟹将消灭干净，我会立即率领侍卫杀入龙宫！
　　几片枯叶从树上飘零下来，落到我跟前。我俯下身去，将它拾起。原来叶子也是一样，当秋天已至，就会脉络尽衰，然后只能渐渐枯萎直至凋零。
　　从那以后，我娘对我的态度似乎改变了很多。她对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开始对我言听计从。一切似乎变得比以往要顺利得多。但越是如此，我内心便越感到惊恐不安。
　　古腾子很快胜利归来。奇怪的是，我们的侍卫几乎毫发无损，甚至连一个受伤的侍卫也没有。我把古腾子喊来，向她询问情况。她告诉我，她让所有的龙宫侍卫都退回龙宫了。
　　我责怪古腾子实在太糊涂。那些虾兵蟹将们重返龙宫势必会增强龙宫的力量，这将会大大增加我们攻打龙宫的困难。
　　自从古腾子回来后，一种更为诡谲的气氛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