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十四

　　正当我们处于跋前踬后困境中时，佶聱、素霜，以及正西，正北魔法大师进攻受阻的消息传了回来。他们已经被迫后撤，龙宫侍卫早已将整个灵兔族的领地都封锁了。佶聱捎来音讯，建议我们准备集中力量突围出去。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难道魑魅岛真的气术已尽？
　　我迫于无奈，只有下令撤退。
　　我立即给灵兔族的老酋传去命令，让他赶快带领族里的精灵们作好突围的准备，并叮嘱他要好好保护岛母的安全。
　　我们退到了原来的战线上。在那里，我们和佶聱、素霜，以及正西、正北魔法大师率领的侍卫汇合了。懿行在我们后紧紧追赶着。我们集中所有力量，正要与他们再次交战时，懿行却带着部分龙宫侍卫离开前线风尘仆仆地赶往龙宫阵营去了。
　　这正好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重新对作战计划了修攻。我们把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准备带领灵兔族的所有精灵一起突围。
　　东南魔法大师赶到前线来了。由于对他心存戒备，我一直都让他留守后方。他现在私自到前线来了肯定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他找到我，说，岛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没有理他，对他很冷淡。先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使我彻底地对他失去了信任。他的一切言谈举止都让我感觉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和＂阴谋＂两个字联结在了一起。
　　东南魔法大师似乎感觉到了我对他的冷漠。他说，岛主，不是我要私自到前线来的，是岛母叫我来的。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岛母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于是，我只好跟古腾子和几位魔法大师交待几句后，随东南魔法大师回到了灵兔族的领地。
　　灵兔族的老酋长已经率领所有的精灵做好了突围的准备。我娘被几个侍女簇拥着，面容憔悴。所有的人都心情况重地垂着头，神情沮丧。一片狼籍的景象。
　　我娘从人群中走出来，把我喊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她平静地望了望远方，叹息着说，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该去的终究要去，不该留的终究留不住……
　　我不禁悲凉万分。古腾说我永远是所有人心中最伟大的英雄，素溦也这么说。可是魑魅岛没有了，岛上的精灵也即将丧失殆尽，我连自己的疆土和子民都抱不住，我真的还是英雄吗我？
　　娘，不用想太多了，现在的不利局面只是暂时的，我们终究会取得胜利！我强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来安慰她。
　　她把手伸进上衣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包东西来。两滴冰凉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晶莹剔透。是这父主死后她第二次哭。如果说父主死时她的泪是惨痛的，那么此时的泪水则更多的是绝望。
　　灵烺，你把这包药服下，它能帮助你增强魔力。
　　我从她手里接过那包药，将它打开。细小的药丸闪着乌黑的光亮，葳蕤润泽。我看看她，她也静静地注视着我。我抖抖手，将药丸全部倒进嘴里，咀嚼着吞下。
　　我对她说，你等着我的消息，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我将灵力挥出，运于足下，头也不回地奔赴前线。
　　我刚回到阵营，几位魔法大师就向我汇报，说龙宫阵营里突然变得骚乱不止，导致我们难辨敌方虚实。
　　我再次登上瞭望塔，只见龙宫阵营里果真一片纷乱。几个龙宫将领带着虾兵们四处奔散，然而懿行依然坚守着前线。实情的确难以揣度。
　　我说，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切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我们又重新修筑墙池，作好充分的防御准备。在这段时间里，侍卫们格外地努力，日日夜夜都在劳作。巍峨的城墙很快修筑起来，比灵霄宫的城墙还要宏大。人站在上面有一种吞江噬海的感觉。
　　就在我们对龙宫阵营里的情况琢磨不透时，一个身着龙宫侍卫服的精灵来到了城墙下，说有要事要禀报魑魅岛岛主。
　　古腾子反对我亲自去见他。她说这很有可能是懿行设置的圈套。我说有我自己会小心的。我不能因为自身安危而丢掉任何一个可能使我们摆脱险情的机会。
　　我让那个精灵在城墙下见我，而我自己则站在城墙之上，以防不测。
　　他说是千年树精勐派他来的，希望我们能配合他们前后夹攻打败懿行。
　　我迟疑了片刻，问道，是懿行派你来的吧？
　　他说，岛主，我没有骗你。千年树精勐正率领魑魅岛的精灵与龙宫侍卫在后方鏖战，希望岛主能迅速支援。
　　我说，你不用隐瞒自己了，我大师父早已在我们突围出灵霄宫时就死了。
　　他苦笑着，说，岛主，请相信我！试问，又有谁亲眼看见勐死了？
　　我依然不语，想看看他接下来的行动。
　　时间紧迫，看来我只有用原身来证明自己了……他不再看我，低下头喃喃自语。
　　就在他语音落下的瞬间，他已一头撞在了城墙上，血浆四迸。整个头部立即化为齑粉，只有残留的血液涟涟地从领口流下来。很快，一道道光圈在他身躯周围闪现，然后越来越暗，越来越淡，直到最后，一具血淋淋的獐鹿在我面前出现。
　　他不是龙宫的间谍！我懊悔地说。
　　头脑中再次闪现刚才的一幕。一个精灵飞快地向城墙跑来，然后一头撞在上面，血浆横飞，腥味四溢。他死了，只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最后，一具血淋淋的獐鹿便出现在了眼前。
　　我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当晚，我又做了一个噩梦。我又梦见自己被众多恶魔包围。他们挥舞着爪牙，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我汗如雨下，大声呼喊着，说，我是你们的岛主！他们狂笑着，说，你不是。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跨上前来，把长长的指甲抵在我的肚皮上。我努力把睁大眼睛，却怎么了看不清她的面庞。当她把手高举在空中就要像我刺来时，古腾子突然挡在了我面前。然后我便看到古滕子的头无力地垂下，鲜血从她的肚子里不断地往外流去……
　　我大声呼喊着，从噩梦中惊醒。古腾子正好赶来找我。我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立即离我而去。
　　古滕子，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保护自己。我说。
　　她笑了，说，灵儿，我现在好好的，那会有什么事？知识，最近时常有龙宫侍卫突然向这边蹿过来，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我赶紧从榻上跳起来，向外面冲去。古腾子紧跟在我后面。我把她拦住。我说，古腾子，你留在这里，前线太危险！
　　她说，我不怕。如果为了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我看着她。她的额头上早已有了丝丝皱纹。我不再说话，转身而去。她依然跟在我后面，相距仅几步之遥。
　　我赶到城墙上时，几位魔法大师正站在那里观望敌情。我看到龙宫阵营里果真纷乱一片，还不时有虾兵蟹将将向这边蹿来——但很快又退了回去。
　　岛主，我们此刻是否应该乘乱发起进攻？佶聱问。
　　我说，懿行为人狡猾，恐怕情况有诈！我们得先探清敌情再说。
　　我立即换了身夜行服，来到城墙下。几位魔法大师连忙阻拦，说，岛主你不能去，那里实在太危险。古腾子更是反对。她抱着我说，灵儿，你千万不能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所有的一切都真的完了……
　　我坚定地说，我们不能再败给龙宫了，否则我们都将会死。为了整个魑魅岛的生存，我必须如此！
　　我告诉几位魔法大师，一旦收到我的信号，就要立即率领侍卫发起进攻！
　　我将灵气运于全身，口里念着三师父素霜教给我的遁地术咒语，潜入土地之中。我只听到古腾子喊我的声音隔着大地传来，最后逐渐变小，直到消亡。
　　我在地底茫然地潜行着，四周黑黢黢地一片。直到后来，我听到外面一片杀喊声，便一越腾出地面，藏匿于一棵大树上窥视四周情形。
　　我看见懿行手下的几个将领正带着龙宫侍卫们与魑魅岛的一群精灵们激战。地上已经躺下了许多尸体。那群精灵们面对数倍于已的龙宫侍卫毫无惧色，英勇无比。
　　我终于完全相信了那个冒死冲进我们阵营里的精灵所说的话。我挥动魔法杖，横扫向龙宫侍卫。随着一道冰冷的蓝光划过，面前的龙宫侍卫们便全部倒下。
　　好，岛主！千年树精突然大笑着从古林中走出来。
　　龙宫里。我扶着素溦的手，漫步走在蜿延的小路上。
　　周围很静。偶尔有水草摇动，微波泛起。侍卫们在不远处巡逻，来来去去地，从不间断。
　　龙王，在我昏迷的这段日子里，正东魔法大师有没有再来找过你？她转过身，望着我的眼睛说。
　　没有。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把魔法杖送给他，他以后便不会再来龙宫。我回答。
　　可是，我总感觉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你多虑了，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安慰道。
　　她终于安下心来，静静地趴在我的肩上，不再说话。
　　我的内心里，却早已被搅得一塌胡涂。
　　前几天，我收到他的信，他说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再来龙宫作客。
　　或许，一场血腥的屠杀正在酝酿。
　　我已吩咐了耆无老，让他在龙宫的各出口处增派侍卫防守，一旦有什么异常，要立即来通知我。
　　尽管如此，我也依然感觉惶惶不定。胸前的龙涎宝石不断地闪耀，搅得人胆战心惊。
　　我对素溦说，假如，我要你给自己再取一个名字，你会怎么选择？
　　她望着我，一双大眼睛骨睩睩地闪着光。
　　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换个名字。我解释道。
　　怎么，难道这个名字不好吗？她问道。
　　是的，这个名字的确很好。可是，它却总让我感觉心神不定。毕竟，过去的一切留给人太多的恐怖与不安。我想让一切都重新开始，一个完全不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