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在这个时节,应该在自家的小花园里浇花种草,或是戴着老花镜拿着报纸在温暖的阳光下打盹儿。但是,60岁的卡罗尔•巴茨却选择了登上"雅虎"号战舰,并指挥它开启了风雨如晦、硝烟弥漫的征程。 2009年1月,美国加州桑尼维尔市,虽然冬季还未过去,加州充沛的阳光已经使这里渐渐变暖。701区第一大街,雅虎全球总部,这家公司此时的状况正如这里的天气—— 雅虎未能遏制住谷歌在搜索领域的垄断势头,即使2007年6月雅虎创始人杨致远担任CEO亲自出马,也未能扭转不利的形势。微软曾提出以每股33美元的价格,全部收购市价为19美元的雅虎股票,但遭到杨致远的断然拒绝。当雅虎回心转意想把微软重新拉回谈判桌时,雅虎的股价已跌至10美元,再也不能引起微软兴趣。 2008年11月,重压之下,杨致远宣布辞去CEO。而这一切对雅虎来说,无异于一个漫长的寒冬。 现在,沉稳、自信、果敢、热情的卡罗尔•巴茨来了。雅虎的股东和员工,多么希望卡罗尔•巴茨能像此时加州的阳光一般,能驱散严寒带来温暖。 经验 1月14日是卡罗尔•巴茨来到雅虎公司的第一天。在短短20分钟的新闻发布会上,60岁的卡罗尔•巴茨意气风发。一头金色短发让她显得干练而魅力十足;细致的职业妆抹去了年龄上的沧桑,使她看起来精神百倍;自信而亲切的笑容时刻挂在她的脸上,对处于困境中的雅虎员工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强心剂。 开场白里,她不忘对雅虎公司及其优秀的员工赞美一番。在接下来面对记者尖锐的提问时,她又显得沉着冷静,避实就虚。 有记者问,雅虎是否会将搜索业务卖给微软,要花多长时间评估雅虎的资产? 巴茨化被动为主动:"我们不要被疯狂的时间表束缚,雅虎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外面的人几乎都在给雅虎下定论,应该这样做,不应该那样做,这些言论都应该全部停止!" 更有人尖锐地问,由于没有任何在网络媒体工作的经历,她是否有能力掌管以广告收入为主要营收的雅虎? 巴茨立刻予以反击:"在我的工作履历中,当我加入著名软件公司欧特克(Autodesk)时,我根本不懂软件设计;当我加入著名硬件公司Sun时,我也对硬件一窍不通。但事实上我都取得了成功。"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开场。"卡罗尔绝对是一个深谙如何掌控大局的老手。"在场的雅虎员工说。 她确实有扭转乾坤的实力。 1992年,当巴茨加盟欧特克担任CEO时,该公司的情况一塌糊涂——产品单一,利润下滑;员工们无心工作,甚至把宠物带到办公室玩耍。 更糟糕的是,在上任的第二天,巴茨竟被诊断出患了乳腺癌,与此同时,欧特克的产品发布会惨淡收场,公司濒临破产。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境地,但是巴茨始终握着绝处逢生的信念。 她尽可能地隐瞒病情,尽快地休假进行手术治疗,仅仅过了一个月,重病还未痊愈的她执着地回到工作中。当欧特克的员工惊讶地看见巴茨又干劲十足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时,他们完全被她的精神所鼓舞了,"一个刚来不足一个月的女人,竟然可以如此不顾一切地拯救公司。"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段时间里,巴茨每天需要坚持痛苦的化疗,然后再匆匆赶往公司。有时她会禁不住在停车场呕吐,但她仍然会镇定而自信地走进办公室。 在上任的第一次董事会上,巴茨果断地提出:欧特克不能停留在单一产品上洋洋自得,而必须不断拓宽其市场领域,并将产品定位改为面向中低端市场,让更多的人使用欧特克的软件。 这样的策略使得欧特克的业务开始复苏。可是一波未平,风浪再起。 时逢迅速发展的互联网冲击着软件行业,欧特克的产品也没能跟上网络发展的步伐。巴茨意识到,欧特克必须进行调整,要学会利用网络来设计、生产和销售产品。 面对互联网掀起的风浪,巴茨再次放手一搏。她改变了传统的"付费升级"的销售模式,采用注册使用的方式,即客户购买一定使用时间,在此期间可免费升级。新的销售模式缩短了升级的周期,为欧特克带来了稳定和持续的收益。 当欧特克沉湎于二维设计软件上的成功,而一直回避风险较大的三维设计软件市场时,巴茨又力排众议,果敢地迎风转舵,直奔三维设计软件市场。最终在三维设计软件市场的成功,使得欧特克顺利地绕过了"过分依赖二维设计软件"的漩涡。 直到2006年巴茨离开欧特克,在巴茨的14年CEO任期中,欧特克的营收从不足3亿美元一路上涨至15亿美元,欧特克也随之成长为全球最大的工程设计软件公司。 "公司就像一艘船,随着天气的变化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当经济环境改变时,技术就得随之变化。"巴茨是一个航海经验丰富的船长。 质疑 一个60岁的老妇人应该在自家后院的长椅上,手拿报纸在加州温暖的阳光中打盹儿。但是,卡罗尔•巴茨却登上了"雅虎"号战舰。在日新月异、竞争激烈的网络业,面对前程的风浪和对手的炮火,她还能游刃有余吗? 一个好船长在出海前,必须赢得所有水手的信任与拥戴。 巴茨当然明白这一准则,"关于雅虎未来的战略,我有很多的想法。但在刚开始就把我的想法传递给他们,是非常不合适的。"她知道,她首先要做的是,深入到员工当中,并熟悉他们。 初登"雅虎"号,巴茨的确在努力拉近与员工的距离,但巴茨船长在"雅虎"号上的第一步却迈得异常艰难。 1月15日,在雅虎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上,巴茨表达了对雅虎未来的信心,"在去年,雅虎确实遭遇了挑战,但是来到这里,我看见了一个拥有优良资产的全球品牌,以及强大的技术、良好的现金流和优秀的员工。"这样的赞誉自然能赢得员工们的心,不过,接下来她竟出人意料地展示出她强势的一面,她对员工将内部消息泄露给媒体的行为十分生气,并声称要将那些泄密的员工"踢到火星上去"。 此前,美国著名媒体BoomTown的专栏作者卡拉•斯维什尔就披露:巴茨不得不将雅虎令人失望的2008年第四季度财报扛下来。而巴茨在员工大会上的大为光火,再次被媒体曝光。 卡拉•斯维什尔调侃式地回应,"巴茨夫人兴师动众地警告,也让我们感到不寒而栗。不过,在1月16日、加盟雅虎的第一个周末,她发给全体员工的电子邮件,同时也躺在了我的邮箱里。"在这封电子邮件里,巴茨除了感谢周围的同事和赞美公司的午餐之外,再次表达了对内部信息外泄的不满。 屡禁不止的"犯规",使得巴茨忍无可忍,在第二个周末,她又在致员工的电子邮件中说,"我希望这么做的人应当感到惭愧,并主动辞职。我们或许应当每周清洗一次这样的人,我愿意首先拿出1000美元作为举报奖金。" 然而第三周伊始,这封电子邮件又一次外泄,出现在了《华尔街日报》的数码频道上。 可以想象当巴茨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某些员工联合媒体顽固地与自己作对时,她是多么地怒不可遏而又无可奈何。这一连串的泄密事件最终在2月2日,以雅虎高级副总裁兼首席公关官吉尔•纳什的离职告一段落。 可是,巴茨的尴尬并没有随之结束。节外生枝的是,在第二封被曝光的电子邮件中,巴茨竟然要求员工们不要再使用"silo(筒仓)"一词,"这个词使我感觉好像回到了威斯康辛州的农场。" 巴茨出生在美国威斯康辛州的一个小城镇,父亲在一家饲料磨房工作,母亲在她8岁那年就去世了。她是由祖母在威斯康辛州的农场带大的,幼年家境的困难让她一直无法忘怀。 尽管如此,巴茨的这一举动还是遭到了舆论的诟病,"堂堂CEO居然因为自己的坎坷身世,会在一个词语的使用问题上,跟1万多名员工较劲。" "众所周知,目前雅虎有一系列的问题亟待解决,而巴茨却在这些琐事上纠缠不休,说明她根本没有真正进入状态。在互联网时代,要想就一封发给全体员工的电子邮件对外界保密,是不现实的,更何况雅虎拥有1万多名员工。" 巴茨船长不但没有赢得"雅虎"号水手们的信任与拥戴,反而还引起了大家的些许不快。还未在"雅虎"号的甲板上站稳,几个迎面而来的小浪头就晃得她踉踉跄跄。 启航 一个强势CEO与一个强大公司的磨合,需要一定的时间。所幸巴茨不算成功的开始,未伤大局。几个小浪头丝毫没有影响到巴茨船长的信心和决心,更令她信心百倍的是,她得到了雅虎董事会的全力支持。 在雅虎董事会与猎头公司确定的新任CEO候选人名单上,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卡罗尔•巴茨。雅虎董事会主席博斯托克更是对巴茨大加赞赏,"她符合我们的所有条件,不论是在硅谷还是在华尔街她都受人景仰。" 卸任CEO后,杨致远回到了以前"雅虎酋长"的角色,并继续担任董事。他也毫不掩饰对巴茨的信心,"她是雅虎CEO最理想的人选,我将非常愿意在任何她需要的地方给予她帮助。"此前,杨致远就已经与巴茨熟识,两人同是著名的网络设备制造商思科公司的董事。 一度被外界视为CEO人选的雅虎总裁、46岁的德克尔,也表示将在全力支持巴茨完成过渡工作后离职,"我希望全体雅虎员工也能像我一样全力支持巴茨。她和我都是英特尔董事会成员,我认为她是一位行事果断、充满激情的商业领袖,相信她有能力率领雅虎进入下一个发展阶段。" 纵然前面的征程风雨如晦、硝烟弥漫,有了这些强大的后台支持,一向自信的巴茨船长毫不犹豫地拉响了"雅虎"号启航的汽笛。 前方的硝烟中,"谷歌"号旌旗猎猎,"微软"号敌友不明。 在目前300亿美元的搜索业务市场中,谷歌拥有63.5%的市场份额,是绝对的霸主。而拥有8.3%市场份额的微软,一直觊觎着雅虎搜索20.5%的市场份额。微软若得到雅虎的搜索业务,便可向谷歌的霸主地位叫板。 微软CEO史蒂夫•鲍尔默不久前放话:如果雅虎更换了CEO,将有可能就收购搜索业务与雅虎重新开展谈判。 对于雅虎把搜索业务卖给微软,沃顿商学院的专家怀特豪斯认为:这笔交易不仅可以使雅虎降低成本、增加收入,而且可以使雅虎的业务更聚焦,将有可能使雅虎成为新一代的传媒公司。 是否出售搜索业务,成为了摆在巴茨面前的第一个重大决断。上任之时,巴茨就已经与鲍尔默进行了电话交谈,但她拒绝透露双方所谈论的具体内容。她只是告诉员工,她需要更好地权衡出售搜索业务的利弊。但她说,直觉告诉她,雅虎不应当出售搜索业务。 毕竟,这是一个谁也不可能轻易做出的抉择。但是,不管巴茨怎样"打太极",她已经重新打通了曾被杨致远封闭的、与微软合作的通道。标准普尔分析师预测,微软与雅虎最终将尽弃前嫌,成立合资公司联手对抗谷歌。 编 辑 方若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