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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大街故事收起缤纷的情节,进入正常时态,马路旁边车辆好似落水的树叶。悠悠世界,一卷平静谁的牵挂。那些草木,那些墙体,那些灯柱,那些电线,那些栅栏,疏疏淡淡地散发暗香。 一切人间惯用的表达形式,包括戒律,周折,繁闹,误解,以及卧薪尝胆,乃至撕心裂肺,仅是一抹薄薄的幻象。所有的过程都没有语言,好像轻霜断雾,既无誓词,也无记载,攀附在心田的畦垅间。 一只蝴蝶由东向西飘荡,转而从南往北飞行,空气仍然那么平衡,没有任何冲击,没有一丝响声。心一层一层地敞开,深邃如海,没有轻盈的白帆,也没有波痕,无岸,无礁盘。幽谧的天空下,山水恬淡,远远超出了想象,安宁的门窗内外,幸福着人间的幸福。 偶尔见到的人影,好似装饰在时间回廊里的花瓣,几分空聊,几分温婉,可以用心丈量,所谓的时代感,只是一种精神反射。一把橙色的转椅,一杯嫩黄的奶茶,即能构造一个潇洒的全新世界。人生很难耐,又嫌太短,过于寂静或是无缘的等待,做一枚人海星辰,作别现实。 此时,心瘦成一条馈线,坚强与忍受只隔着一首诗。青春不说失去,像飞鸟,也像行云,尽在一呼一吸间。 2
有一种感觉不能驾驭,就像远远的街巷,蓝蓝地静美,蓝蓝地深邃。眼前透着一种张力,无法表达,可直接蹚入,有奇妙的折射线。 这是先进的现代城市一角,悠雅得像古典的乡村。这是某日傍晚,巷陌如落日下的河流,晚归的步履旋卷到各家的门口。夕晖西沉,深色的天边泛紫,釉白的云朵一笔一画地涂上绛红。蓓蕾成长,不经意地妩媚。悠悠小风唱晚,不为某人,也不为某个星座。向南的房檐上安坐着一只松鼠,好像是派到祭坛来的天使。这世道,人心去了何处,还能寻找到仁爱吗? 几个孩子涌到红绿灯下,所有的车辆不分方向地停下,孩子们来到十字街中央,按直角图形走向前方。玫瑰献上如缕芬芳,依依青柳拨动了丝弦,歌声飘向高高的屋脊,天空一览无余。无色的风,似有回声。 孩子们走远了,一切平静下来,唯一想动的念头是敲钟为明日祈祷。 落地的云朵含蓄着几分领悟,那些草尖上的光芒分娩于大地,体内的洞穴留存着脉息,似乎有些随心所欲。微风踏着平仄长短垦荒种菊,弹素琴一首。梦中人,挣脱一串愁绪。流年泛舟,不说春花秋月,现代诗风重归幽雅。 3
翩飞的蝴蝶,不要误撞了祖先摆放在尘世角落的古老陶罐,就让它在曙光里,或暮昏下,平静地沉思,不问曲终人聚散,几度唏嘘,又几度悲欢。长街东南的山峦,总是那么安于现状,岁岁从容,不说老去。 阳光突然淡泊,能听到一匹草叶落地的声音,公园边的半截枯木好似偈语,家雀轻轻地歌唱一阕,白云就飘远了。海棠花比全城所有的物体都明亮,有一种诗意专门用于抒发清净时刻的情绪。所有的景色都被蓝天概括,好像宽幅的水粉画,飘在音乐里。 日晷突破了刻线,茶烟将情寄放在玉兰的花蕊上。此时,轻风正在翻越蚂蚁的脊背,止水中,鱼群游弋,蜗牛与大雁都很安静。茫茫时光几经朝朝暮暮,流溢着墨韵。 身边的花圃好似岛屿,锚定在平静的水湾,玻璃一般透明的阳光,眩曜在每一家的窗台,陪伴着春梅。这一刻,天空明媚,所有的事件都圣洁。 病弱的世界,紫燕飞来,嗅一朵蔷薇,絮语黄昏,阅读一个人的灵魂。 4
光影无声,涂染着栅栏边列队而行的路人,空气柔软,树梢上的花朵偶尔缓慢摇荡。三维的天地,没有任何不安,大量隧道式的流岚,被一枝粉色杜鹃花击溃,刻骨铭心的景象远远超出预计,能感受到一种氤氲心田的柔软。多想敬往事一杯酒,与月亮慢饮,赋半生禅心。 眉眼打湿了多少字句,流落在乌衣巷口,或被遗忘,或作最初的云烟。社会特别脆弱,甚至非常无聊,金钱至上,道德患病,文明腐败,人心比天气还寒冷。那些扭曲变形的思想,苍白了车水马龙和灯火阑珊。过客割破长衫,扔下一壶悲怨,独自跋涉,让最好的心念留守在原籍,一张陈年便笺写下心中的全部悲愤,尽管现实无情,而不需回避,追求也不必停留。 阳光贴着地面轻轻流淌,屋顶上的野蒿打望着天边,所有的枝枝蔓蔓呈平面展开,池塘边缘倒映着一丛雪白的山茶花。舞刀弄枪的错乱是否已从灵魂深处彻底删除,肆意闹腾的疯子正在走向一条绝路。青苗在所有人的胸膛里拔节,岁月歌颂着花开满墙,人间一直在盼望天地宁馨。假若一个人就这样在画里走过一生,那是多么难得。 一只鹧鸪轻轻飞出树林,小碎几缕流云,世界变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