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岁月下部七十

　　＂小雪？＂
　　＂嗯……？＂
　　＂哎呀！这个小雪你说说他早不会来晚也不会来，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看看董事长、张经理还有毕主任还有那些其他车间的主人们都在这儿，这不是……竟明摆着往那枪口上撞吗？唉！完了——这下他和小李都完了！唉！＂
　　＂也是的……你说他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私自跑出去了，也是太……唉！＂
　　＂别说了你看看……他身边不还有咱们的老实人……毕师傅吗？＂
　　＂是呀！他……他们怎么……这是咋回事啊？＂
　　在毕主任扭回头差异又不解的眼神后边，紧接着的便是张经理和董事长那淡定如水微侧身，从眼角的余光里斜射出来的不断怀疑的上下打量。
　　在后边紧跟着的也就是整个车间里那交头接耳关切的各自埋怨了。
　　＂主任对不起！刚才你不在车间的时候，我私自下去了，在这里我承认自己的错误，任凭领导的各种处分，可是在处分我之前请允许我说几句话！＂
　　从楼梯入口一边说一边迈步稳稳的走向车间正中央的阿傻，此刻大英雄人物一般浑身都放着无限光彩，那张英俊的小脸蛋上冰冷若水，从未有过的冷静与沉着。
　　＂小伙子！车间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着急，如果你的话与此有关那就说吧！＂
　　一旁的张经理稳稳当当的开了口。
　　＂这个就是厂子里人们经常议论的六车间第一号美男孩吧！＂
　　＂不错！就是他……别看生在乡村，那天生居来的气质真的不是随随便便哪一个城市男孩能比的了的！＂
　　＂这人呢……长得太帅了也是个麻烦呢！＂
　　＂你这话是啥意思？＂
　　＂哼哼……会有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来！唉！＂
　　＂我靠！整的就跟那真事似的，神神叨叨的你算卦的瞎子呢？切！＂
　　＂嘴上说话注意点，看哪儿……！＂
　　那些别的车间的主任在忍不住悄悄议论的同时，隐隐的似乎要出现因说词不同的争论，最后还是一个岁数比较大的故意压低了嗓音，下意识的拿自个儿满是烟叶味的嘴角，往正全神贯注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的车间中央看着的董事长那一撅嘴，大伙这才忽然警醒每个人都自知语出不周的，把脖子一缩舌尖一吐嘈杂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
　　＂是啊！小雪！如果你知道什么那你就说出来吧！啊！大伙都着急，这可是厂子里从未有过的事情，竟然出在了咱六车间，我这个主任……唉！＂
　　话到伤心处毕主任的眼睛里明明有泪水，那没有流出来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她侧身正面向着正要往车间中央走的阿傻，由于是紧紧的盯着看着就像是寻找答案那样的认真仔细，所以只是那么稍微的一侧脸阿傻便看了一清二楚，不由得他在心里默默的打了个唉声，而后径直的奔着车间中央走去。
　　＂毕师傅先让我来说吧！＂
　　与此同时老实的毕师傅也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同来到了车间的正中央。
　　静！
　　偌大一个车间里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乱箭一样，纷纷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向着阿傻那张俏皮的小脸蛋无声的齐刷刷的投了过来。
　　李秋明把那已经悄然无声留到嘴角的眼泪，拿手背使劲的擦干，两眼期待的静静望着自己的哥哥，这个唯一给自己说话的哥哥！他的心里就像是刀片轻轻滑过的那样痛，渐渐的他再也止不住轻轻偷偷的哽咽起来，随即那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泪水，便再次模糊了他那双秀气漂亮的睫子。紧靠着他的毕主任，心里就是万般委屈也只能忍着、等着、盼着，自己从来到车间以来对工作都是兢兢业业，不管是什么时候也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因此厂子的最高领导在张经理的极力推荐下，自己这才一波三折的踏上车间主任，这个拥有百十号人小领导的位子，风风雨雨多少年在自己的不断努力下，再加上自己为人的和善车间的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不信服的，也就是因此大家伙都心甘情愿的因为她而去拼命的干活，让加班就加班从没有半个怨言的，时间长了车间里上下便不自主的凝成了一根绳，渐渐地一直到后来＂铁红旗＂荣誉称号终于高高悬挂在了车间南边正中央的墙壁上，今年如此、年年如此六车间成了打不到的＂红旗班＂这面红旗不是自己挣来的，他是整个车间人们的血汗挣来的，可如今……毕主任不敢再往下想了，她的心在痛和李秋明一样刀割的那样痛，她在心底不断的深深自责着，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了六车间，是自己管理不善，除此之外不能去抱怨任何人。就这样想着，原本她也静静望着阿傻的脸，也像李秋明一样慢慢偷偷的低了下去，因为眼泪再也做不到那么顽强，最终还是顺着那憔悴的脸颊默默流了下来。
　　淡定的张经理，他双手直直的垂在身子两侧，那双利剑一样的眼神紧紧的死盯着已经站在那里的阿傻，他不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帅气的小毛孩子他的心里到底知道了些什么，那个答案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他急切的想知道，比谁都着急！
　　晶晶的父亲也就是董事长，此刻的他反倒更加沉着冷静起来，甚至于还显着有那么一点的胸有成竹，他嘴角那微微悄悄的一丝笑，被旁边的那些主任给上心的看了个正着。
　　整个车间的空气霎时凝固，矮矮的压得人们都透不过气来。
　　＂众位哥哥姐姐不管今天大家现在心里想些什么，都请听我把话说完好吗？在此我先替秋明谢谢大家！谢谢你们！＂
　　坚定不移的眼神深深忘了一下依旧低着头默默哽咽的秋明，阿傻便立刻转回身子面对着南边人群最集中的那边，大声的喊出了自己心中依旧的那份疑虑。
　　＂君哥！这事你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天你又不在场，只是毕师傅和李秋明两个……连我们这些在场的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看呀……你还是别说了，别没事也把你自个儿给搭进去！＂
　　自我悠哉！话说完了很是无忧无虑的再把脸往一旁轻轻一侧，嗓子眼里那很是随便看似又似无奈的表情和得意的哼哼声，不得不把周围人们的目光一下都不约而同满目疑惑的看了过去，那是十八号机器上鹰钩男的声音，不管是谁听起来这话都不无道理，处处都为着阿傻着想可事实又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吗？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说得清。
　　＂哎呀！这小孩说得也对，雪呀！我看你没有十成把握就别说了，那天你也真的不在场，你哪能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呀！＂
　　是张阿姨和李阿姨的声音。
　　＂是啊！我看人家那孩子说得没错！＂
　　＂我知道你和秋明的关系很好，他一直很是喜欢的喊你哥哥，可……可这个时候不是你出头的时候哇！这不是小事……你看不见的事情你想想你自己能说出个来由吗？＂
　　鹰钩男的一句话无异于就是一粒掉进已经烧开的油锅里水珠，炙热的温度再也难以容那水的冰凉于是便砰然爆开！
　　空气流动了，车间里闹洋洋的再次乱作一团。
　　＂都别吵安静下来，让小雪吧话说完。雪说吧！＂
　　毕主任的话更像是一刻不定时的炸弹，及时的炸开惊呆了车间所有人的目光，躁动再次平息、已经流动起来的空气也不是那么灵活，它游丝般的悄悄在每一个人的眼角余光和嘴角的偷偷咀嚼中，来回不断的飘来飘去。
　　所有人不同的目光再次深深投向阿傻。
　　＂他妈的多管闲事……找死！＂
　　在心里暗暗的狠骂着，鹰钩男已经转过去的脸也随着众人，假惺惺质疑的又转了回来，死死的盯着阿傻的脸不肯离开丝毫半分。他想知道阿傻究竟要说些什么，所以混在人群中的他尽量把自己那颗不愿另外再想其他后果的心，往下使劲压了又压，直到脸上露出那种别人谁也看得见的轻松自如和事不关己！
　　＂不错！昨天晚上我确实没来，秋明自己来的……并且他来的时候是从食堂门口独自跑过来的，那个时候天还并不是很黑，主任在那里找到我们，由于我有事便给主任请了假，就那样秋明便自己一个人跑向了车间，众所周知我想……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下午的那个时间，如果是主任安排加班的话那将是一个什么时间……吃饭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车间里会有人吗？应该不会……！＂
　　冷静的阿傻终于闸门一样的打开了自己话题。
　　＂是啊！我记得主任告诉咱们加班的事之后，便催着咱们一块下去吃饭了，并且我还记得很清楚，她说要下去找秋明和小雪，因为下班之后他们出去的早。＂
　　＂是……没错！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么回事！＂
　　＂是又能怎么样啊？这……这跟那青瓷花瓶也扯不上半点关系呀！＂
　　阿傻的话刚落地，三两个的声音开始在人群中胆怯的悄悄露出头角。
　　＂是！这一点我能完全证明，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张经理！＂
　　听到阿傻张口便来了这么一句，低着头的毕主任像是从梦中惊醒似的，豁的抬起了头义正言辞的证明着。
　　＂嗯……！＂
　　张经理只是静静的恩了一声，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平静的就像是块被刨平的木板。
　　＂君哥！你说这些有用吗？唉！＂
　　还是鹰钩男的声音，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极力的打着差。
　　＂哼哼……会有用的。那个时间车间里应该没有人，可事实并不是那样……因为，就在张经理和毕主任将秋明带走之前的那一刻，也就是青瓷花瓶刚刚被发现之后，秋明曾经一五一十的给我说了个清清楚楚，当时的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和可疑的地方，可就在秋明随着张经理走后，毕师傅的又一席话不得不让我开始警觉，大家都知道毕师傅在厂子里可是个老员工，他人老实平日里也说不得半句笑话，我相信在这个时候他不会骗人更不会骗我，所以站在自己的机器旁边，我将秋明的话和毕师傅的话相互一串联，再加上早晨毕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亲口对我说的昨晚上领班在电话里，告诉她车间里发生的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我心里便很是不安的由起初的警觉到现在的不敢相信，这中间过度出一个让人笑得肚子都痛的结果来。＂
　　很是轻蔑的在鼻孔里哼哼了两声，便算是回答了那鹰钩男的追问，之后那一段段谁也不敢相信的推断，便开始在人们的耳边眼前徐徐拉开帷幕。
　　＂结果？……还让人笑的肚子都疼？君哥！你在给人们讲故事？＂
　　鹰钩男的三哥问号也算是歪打正着的说进了大家的心里。
　　＂是啊！小雪！你快把我给说糊涂啦！到底是啥呀？咋还会肚子疼？＂
　　＂别那么神神秘秘的了，快说出来就是了！＂
　　＂就是啊！看来你是真的知道这事情的根源，咱车间这面红旗可就全靠你了，你可……！＂
　　阿傻的话已经高高吊起了人们的胃口——好奇的胃口！
　　＂秋明告诉我，他自己从食堂跑到车间的时候，在楼道里遇到了两个人……听了主任的安排大家都下楼吃饭去了，而无独有偶这两个人恰恰落在了最后面，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随着大伙一起下楼，主任走的早大伙是走在了主任的后面，而他们两个则走在了大伙的后面，当他们要下楼也要高高兴兴去吃饭的时候，在楼道里碰上了赶奔车间的李秋明，哼哼……说来也是巧合呀！其实就在楼下秋明如果不上厕所的话，很可能他就会在这车间里碰上这两个人，同样也就出现不了今天现在这个局面！＂
　　说这些话的同时，阿傻的眼神不断的犀利的慢慢环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似乎要亲眼看着那人亲自乖乖的走出人群——可是却没有！
　　＂啊……这……有这种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哇！还有人没给我们一块下去？是谁呀？＂
　　＂是啊！谁没和大伙一块下去？你看见面没有？＂
　　＂我那看见了？看见还好了呢！哼！＂
　　＂看来这事儿真的有些蹊跷哇！＂
　　＂咱们车间都习惯了，工人下去吃饭车间的门又不上锁，难怪呢？＂
　　＂谁想到会出这种事儿啊！＂
　　＂是啊！以前都是这样也没事儿啊！＂
　　随着阿傻的话，人们的议论开始趋于一条线。
　　＂小雪这事确实不假……给工人们安排完工作之后，我便自己先下了楼去食堂找你和秋明，他们确实是走在了我的后面，可……再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是……！＂
　　毕主任的话还没有说完。
　　＂只是在您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的门口碰上了两人，你们简单的聊了几句话便各自走去了，回到车间您便看到了正坐在机器旁边休息的李秋明！是吗？主任！＂
　　一字不拉紧跟紧，阿傻的话句句如钉。
　　＂是！小雪！你是怎么……！＂
　　望着阿傻那冷静俏皮小脸蛋，毕主任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免迟疑的问着。
　　＂主任您不用担心，这……是我刚刚想到的！＂
　　那种乖乖的表情，毕主任再也无话可说。
　　＂当时的您还跟秋明闲聊了几句话，之后您才放心的离开了办公室走出车间回了家，那个时候车间工人都还没回来，车间里仍是秋明一个人，是吗？您还是走了……回家了！因为多年来的经验告诉您自己，六车间无比安全放心，因为您的工人兄弟姐妹们值得您将信任交给他们，所以您离开车间走了……可您那里知道……其实就在您和秋明赶回车间的那一刻，青花瓷瓶就已经被人藏在了六号机器的下面，回家的您和赶到车间坐在机器旁边休息的秋明您们谁也不知道，因为车间里只有您们……藏花瓶的人早已经下楼去走了。＂
　　真相一点点在阿傻的嘴角露出。
　　＂对！我确实在那个时候没有发现六号机器下面有青花瓷瓶，就那么和秋明聊了几句之后便下楼去回家了，并且在厂子大门口碰上了他们！当时……我还说了他们几句！＂
　　说道大门口时，毕主任的话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顿了一下而后才接着把话说完。
　　＂对呀！我们当时在大门口碰上了主任，主任还再三的叮嘱我们让我们小心些，到了时间就赶快下班回家，就那样嘻嘻哈哈的说了几句话之后，我们就一块回到了车间！＂
　　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说的都是一个中心。
　　＂所以……当你们赶到车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秋明一个人。是吗？＂
　　顺着大家的话阿傻接着往下说。
　　＂是！当时我还跟秋明说了几句笑话呢！＂
　　＂是啊！这……秋明也给我说了，加完班要回家的时候，秋明走的最早……他是第一个跑出车间的人，因为是毕师傅让他先走的，而就在他刚走后不一会六号机器又来了两个干完活准备要回家的男孩子，他们无心的和毕师傅聊了起来，闲谈中他们打算等毕师傅收拾完机器和他一块下班回家，可偏偏就着这个时候成品区的张阿姨和李阿姨，忽然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样的，发现东西丢了……青瓷花瓶不见了……！＂
　　一语既出、句句如实人群中终于开始有人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