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因战记之跨界鏖战二

　　李纯铭将自己的水壶拿在手中，倒了些许给她，水流从她微微开启的嘴唇中入去，她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瞳仁里有着暗淡的光彩。
　　老专家激动起来，说：＂……能活下来，这个姑娘能活下来！＂
　　听到老专家的话，大家仍旧担忧，毕竟她是从傲因人手里救下来的，不知道经受了些什么。
　　李纯铭把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向前。那个认出她的战士还在李纯铭身边继续说着：＂我记得她，她之前……就是方总亲自见过的女孩！＂
　　李纯铭听到这里，转头对那战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那战士突然闭上了嘴，想了想说：＂她，怎么说呢？她做过类似‘慰安妇’……＂
　　听完了战士的介绍，李纯铭有些动容，原来这个姑娘还那么崇高，居然很有牺牲精神，不禁对她肃然起敬。＂乌尔达拉＂，李纯铭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我一定要救你回去，让方总再次见到你！
　　两支小分队终于进入了一个小镇，准备好好休整一天，还要补充些补给，水啊，吃的。可是李纯铭他们见到残破的小镇已经一半被黄沙掩盖，心里就沉甸甸的，看来不仅没有吃的，连水源也不一定有。
　　夕阳在天边喷出了红霞，所有人在这最后的灿烂里心事浮沉。
　　李纯铭把一小块压缩饼干用水浸湿后才喂给她，小心翼翼地好像照料亲人，他自己也有些吃惊，为什么照顾着这个姑娘时候心里特别平静，心中不起任何波澜。
　　数千里之外，晨露市的中心医院里，阮微澜正给一个阿婆按摩，她用尽了力气也没有让阿婆有任何感觉。阿婆平淡地对她说：＂姑娘，我这是老寒腿很多年了，你的力量有限，怕是不奏效啊。＂阮微澜自己也这样觉得，可是那几个男医生都上了手术台，其他人都是女的。这时肖青青来到床边，对阿婆说了句：＂阿婆，让我来试一试吧！＂
　　阿婆突然向她摆手说：＂……不用你，就让这个姑娘来吧，她可是我孙儿未来的媳妇！＂
　　阮微澜听了一怔，连肖青青也没有想到。
　　阿婆又说：＂我这个老太婆真是牙掉了嘴豁了，竟然都说出来了，哈哈哈。＂
　　见阿婆笑了，阮微澜也忍俊不禁，她看了看肖青青，说：＂肖姐，还是让我来吧。＂她并不以为是真的，觉得阿婆是在开玩笑。
　　于此同时，方铭越在电子地图上做战前演练，他对一旁抽着雪茄的毛森说：＂毛森，我们可能会面临新的困境！＂
　　毛森浓浓的眉毛皱起，问：＂你是说我们的力量薄弱，不能扩大战局取得更大的战斗果实吗？＂
　　方铭越点头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们的战斗太需要盟友，我们必须寻找到相邻国家的残余抵抗军！＂
　　毛森吐出一口烟，说：＂我们确实需要其他抵抗军支援，才能歼灭更多敌人！＂
　　方铭越点头，沉吟道：＂我们现在采用的有点像是麻雀袭扰战术！但是这种战术是不能取得多大战果的！＂
　　毛森笑了，但是很快严肃起来，说：＂我知道，方，我们必须让盛金立做出更多的无人机……找寻最近的盟友！＂
　　方铭越说：＂是啊，可是他一直都在忙着研究外星人的科技技术，无暇旁顾！＂
　　毛森点头说：＂我们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仅仅一个盛金立是不够的。＂
　　方铭越突然陷入沉思，他不由自主地摆了摆手。毛森知道，他这是要独自思考的意思，就慢慢走出了战略指挥部。
　　两支小分队渐渐看见黄沙飞舞，仿佛世间最浓墨重彩的西洋画。
　　李纯铭仍旧背负着乌尔达拉，他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感觉到背上的姑娘一直在昏睡。前一次睁开眼睛，也许是回光返照，然而老专家却说这姑娘能活下去。恐怕她需要很坚强的意志！
　　迷蒙的夜晚，看不清遥远的沙丘。
　　地面上的热度让人身处煎熬当中，李纯铭将姑娘从背上放下，后背心已经湿透。医务兵过来给这位姑娘做了些检查，给她喂下一粒小药丸，说：＂李队，我现在给她喂下清热解毒的药丸，她不久还会醒来。＂
　　李纯铭说：＂好，我会等她醒来。＂
　　老专家似乎在给他的小分队讲授经验，有的分队成员还在提问，真正是一场专家资深的讨论。
　　一轮看来偏红的血月，在寂静夜空里无声无息。
　　两支小分队成员逐渐进入梦乡，他们背靠着背就能熟睡，可见白天有多么疲累，可是仍有战士在四周警戒。
　　当晚又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除了警戒的战士走动时候的沙沙声，熟睡的战士呼吸声或者鼾声，专家小队的队员们也在休息，然而睡得并不安稳。
　　李纯铭醒来，接手黎明前的警戒。他在四周巡视了一遍，从远红外夜视仪里能见到沙子中冒出头来的沙鼠、挥动钳子的蝎子，夜色中不见其他活物。其实，李纯铭内心觉得诧异，这个夜晚静谧，白天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他担忧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傲因人似乎不应该如夜色里这般沉静。
　　转了一圈回到了乌尔达拉身边，李纯铭在月色下隐约见到她睁大的无神的双眼。这个姑娘在傲因人那里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李纯铭按捺不住，终于在她耳边小声说：＂姑娘，你是叫乌尔达拉吗？＂他这样问其实是想看看乌尔达拉是否神志清醒。
　　然而，乌尔达拉没有回答。
　　毛森一个人在帐篷里踱步，他的雪茄烟只剩下一小节，明暗相间的烟头一丝丝烟雾熏染着寂寞的空气。他想起了山口灵子，她那苍白的脸色……过去和她的一切唤起了毛森沉默的记忆。他仿佛听见灵子说：＂我来到这里并不是想骗取你们的信任，奈何你们总是这样的想我！＂
　　毛森轻轻念道：＂灵子，灵子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无私提供‘海妖’、‘海神’给我们打赢了那几场杖，难道你真的无所图吗？＂他依稀记得山口灵子站在树下，任凭风吹散她的满头秀发。他也记得月色迷人地融入到帐篷里，灵子背对着他站立，她说：＂赢了这场杖你们就会相信我吗？＂她用不太纯熟的央池语言说着，慢慢褪去衣物，抬脚迈入一盆热水里。毛森当时没有及时转身，他见到了她的后背和笔直的一双美腿。毛森想：我一定是被她迷惑了，真相应该是很残忍的！历史上，央池遭受过阳西的武装侵略，一座城市毁在阳西人手中，当那个巨大的蘑菇云升腾成形之时，许多人都快疯了！
　　过了三天，李纯铭已经看出这个姑娘从阎王那里报了个到就又抽身返回来了，他就更加悉心地照顾着她。老专家来到他们身边，他看着乌尔达拉，拿起她垂下的手臂，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李纯铭心中明白老专家会诊脉，他的奶奶从小就告诉过他这门中医技艺，他不由得赞叹：＂大叔，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懂得的东西吗？＂
　　老专家轻轻叹口气说：＂这个世间的学问就像满天的星辰一样又多又杂，我所了解的不过是那么有限的几颗星……＂
　　李纯铭默默点头，问：＂她怎么样了？＂
　　老专家摇头，说：＂她的心脉俱损，侥幸活下来也已经是奇迹……＂
　　李纯铭将姑娘的头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叫来医务兵将乌尔达拉交给了他。
　　李纯铭召集了战士们，连同老专家一起商议接下来如何进入洲川。老专家见到李纯铭精细的分析情况给战士们听，他的目光如炬，用手中一支干枯的树枝在沙土上绘制了地形图，哪里是荒漠，哪里是绿洲，哪里是目标航天航空基地，一样样都像是熟稔得很。李纯铭的目光扫过众人，见到老专家绘制的地图，知道老专家出发前就已经把地图背了下来，也顾不得惊叹，马上对战士们说：＂现在我们一起看看老专家绘制的地形图。＂
　　老专家神情严肃，清了清嗓子说：＂各位，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个荒漠一角，接下来我们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去东边的绿洲，那里可能还有水源，但是一定有傲因人盘踞；要么我们绕过它直接横插入航天基地，这样的话，我们的补给不够，我们到达航天基地后还可能遭遇大股的敌人——＂
　　李纯铭不愿意战士们过多了解实情，这样的残酷现实很容易动摇战士们的信念。
　　老专家似乎也知道了这点，伸手将绘制的地图抹去。
　　有的战士不解，说：＂大叔，您怎么这么快抹去了地图，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看得很清楚。＂
　　老专家站起身来，说：＂你们继续讨论作战方法，我到科研分队那边看看，我得稳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打退堂鼓。＂
　　李纯铭心里清楚老专家话语落在最后半句话上，其实是在提醒他，要稳定军心。李纯铭不由得抬头，目送着老专家离去，他换了一种语气问大家：＂谁还记得我们出发前毛总说的话，谁还能喊出我们的行动口号？＂
　　几个战士疏疏落落地说：＂我们誓死保护专家小分队……＂
　　李纯铭点了下头和战士们一起宣誓：＂我们誓死保卫专家小分队周全！＂
　　＂我们誓死保卫专家小分队周全！＂
　　不远处，听到战士们这边庄严宣誓的声音，老专家对其他专家说：＂我们大家听听，战士们在宣誓。我作为这次行动的专家团队队长，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宣誓：我们一定拿到航天第一手资料！＂
　　＂我们一定拿到航天第一手资料！＂
　　……
　　天空湛蓝，黄沙一片。天地之间的结合部突然出现了绿洲的影像，那像影子一般的影像，这是海市蜃楼？！
　　老专家听到有的专家在对这＂海市蜃楼＂指指点点。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在沙土上画了起来，不知画些什么，似乎是在排遣心里的忧虑。
　　清晨，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一跃而出。两支小分队成员逐渐从熟睡中醒来，即将面对艰难的行程，大家心里都是沉沉的磨盘碾压的滋味。
　　李纯铭过来看望乌尔达拉，医务兵向他报告说：＂病人昨夜昏迷入睡，刚才又清醒了大约十分钟！＂
　　李纯铭点头，问：＂她没有说什么？＂
　　这时，老专家走过来说：＂她的舌头没有了……＂
　　医务兵心里咯噔一声，立即检查了一遍姑娘的口腔，说：＂报告队长，老专家说的情况属实！＂他摸了摸头，心知这个姑娘一直昏迷，给她喂水和食物时候，她的嘴巴没有打开，所以没有留意她的舌头。却不知老专家是怎么知道的？
　　老专家又说：＂这姑娘还有清醒的时候，到那时我们就会清楚她经受了什么……＂说完，老专家背着双手离去，似乎还发出了一声叹息。
　　李纯铭注视着医务兵，什么也没有说。
　　医务兵却红着脸说：＂……一定悉心照顾、照顾这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