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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询室丨所有的光明都在最黑暗的时刻绽放


  文丨卢悦
  大家好!从今天起我们新开辟一个栏目【咨询室】,希望大家喜欢!
  本文关于来访者的部分纯属虚构,但咨询师的体验都是真实的。
  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这不是一个诗意的标题,而是我做这么多年的咨询的体验。什么是有效的咨询?有效的咨询不是你胸怀若菩萨,灵通如观音,有效的咨询就是不倒翁,很多时候,当来访者要倒下的时候,你可能也会倒下,只是和来访者不同的是,你可以像不倒翁一样迅速站起来,我所体验的治疗的转机,都是发生在最黑暗的时刻,当你绝望的时候,也就是来访者的世界的尽头,这个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来访者也就有了希望。
  因为成长就发生在这个时刻:生命最黑暗的时刻,我一个人。黑暗 孤独=创伤。因为一次次的黑暗时刻,他们都是流着血没有包扎,他们的生命才开始失去了能量。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回到那些黑暗的时刻,重新搭建起他们的生命的骨架。
  梅来到咨询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一团糟,有一次她抱着两岁的儿子,在阳台,居然有一种想要扔下来的愿望;与此同时,她和老板也吵翻了,老板克扣了她的年薪;她老公也和她吵到不可开交;更难过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妈妈偷偷把家里的积蓄都给了弟弟,在她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妈妈都说没钱!
  这些话都是在开始咨询的前半个小时她所说的。她的语气很尖利,哭成了泪人,一地都是纸巾,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上去简直糟透了。这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来访者。很多时候,你会希望来访者得体大方,聪明而且领悟性高,一点就透,一说就通,这样的咨询多惬意和顺畅。
  梅:这周我简直过得太糟糕了。我们的工作遇到特别大的困难,领导威胁说,如果我们这个项目搞不定,就宣布公司破产!我慌了。我回到家,就不停地流眼泪,丈夫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跟他说有什么用?他就冲我大声吼;这时候我妈过来跟我要这个月的生活费,她不是有私房钱吗?我都要被解雇了,她还跟我要钱?……
  显然梅是一个"苦水型"的来访者,这样的来访者的生命中有太多苦涩的泪水,她们急于一吐为快,但问题是,当她们说出淹没性的纷繁复杂的故事以后,你根本无法加工处理,最后她会觉得意犹未尽,事实上,即使是三天三夜,她也说不尽自己的故事。所以在听了15分钟后,大概了解了主要的事情经过的时候,我打算开始慢慢澄清她的痛苦,我的关注点不是在事情上,而是在她的情绪上,这是让她从一个话题狂奔到另一个话题的狂野的动力。
  咨询师:连续打击,这种四面的楚歌,让你几乎崩溃了。当你崩溃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梅:卢老师,我该怎么办?(哭)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用各种悲情的故事,来掩饰内心更深的痛苦,比如说内心的空和以及对于无力的恐惧,如果她成为一个控诉者,也许会感觉自己更有力。当我开始触及到她的情绪的时候,她拒绝接招,因为这是很可怕的一种体验,她没法承受,所以要么她会不停地说,要么她就会希望我帮她把事情都解决了。我要做的就是慢慢地让她回归到情绪的世界,这才是我们的工作的战场。而在我咨询的初期,每当来访者说,我该怎么办的时候,我都会慌张,我没有足够的容量接住来访者的焦虑,也会被她席卷的焦虑击倒。这时咨询师的人格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
  咨询师:你现在完全没主意了,这个挑战太大了。你是如何应对如此糟糕的一天的?
  当一个来访者将太多的负面情绪都一股脑的倾倒到你这里的时候,你就需要做出一个评估:她真的这么糟糕?还是说糟糕也是她的一种防御?往往,她们会过度关注生活中不如意的部分,而将自己的资源和他人的资源过度贬低、缩水和矮化。这时你如果要跟着她来共情,就会陷入到无边无际的深渊去,她会越发地沉浸到表浅的歇斯底里地情绪发作,而成功地远离了她所恐惧的核心情绪。所以这个时候,我会强调她的能力,给她"赋能"。我不会认同她的糟糕,我会强调她自我的能量。
  梅:好像有一个声音说:一定能抗过去的,我还有希望,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当来访者有资源的时候,就不要放过,尤其是那种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的来访者,她们可能无法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多么出色的危机应对者,而支持她们长期"抗战"的,往往是她们生命中的重要他人曾给予的,让她们和自己的资源连接,会让她们的生命不再只有一种苦涩的颜色,还会有一丝丝暖色。哪怕是"坟头上的小花"也要强于完全的荒漠。
  咨询师:能多谈谈那个声音吗?
  梅:我想起来了,就像是我妈妈的声音。小时候,我摔断了腿,跑了几家医院,医生说都要截肢,可是妈妈不信,就一直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结果到了第五家医院,医生觉得可以给我手术,最后我的腿保住了。我妈妈救了我!
  咨询师:所以你妈妈的声音,是你面对危险的支柱。
  梅:(撇嘴)可是她把唯一的私房钱都给了我弟弟。
  咨询师:所以你有些矛盾?一方面你妈妈的坚持会让你感觉到妈妈是爱你的,而且妈妈的力量在你快要崩溃的时候是你的支柱;另一方面也不愿意承认她对你的作用,因为你对她还有气。
  当来访者把一堆焦虑和恐慌扔给我们的时候,我们需要有一个评估,需要了解哪些情绪是深层的情绪,哪些情绪只是功能性的表层情绪,哪些情绪是原发的,哪些情绪是次发的。当我们可以将来访者的情绪看清楚以后,就可以顺着她的情绪进入到她内心的最深处。比如我产生了一个假设,她现在的一团糟的焦虑发作中最深层的情绪是妈妈把私房钱给了弟弟,这个行为是伤她最深的部分,可是来访者用无所谓式的轻蔑试图略过这个情绪,此时我们就可以有一个选择,如果和来访者的关系建立得足够好(如下的干预可能会在咨询的第五次甚至是第十次进行),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看看她对深层情绪的处理能力是怎样的。
  梅:这样的妈妈不提也罢。
  咨询师:是的,在你看来,如此偏心的妈妈,何必提及,也许你就想忘了她。
  梅:亏她还有脸跟我要生活费!
  咨询师:她把你给她的生活费攒起来给了弟弟……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到了最核心的情绪,反而变得无所谓,这就是我们可以在建立关系有一定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干预的地方了。这句话有些阴险,因为我似乎在挑动她的敏感神经,这会刺激到她,只有刺激到她的核心情绪,她的痛苦才能真正释放出来。这就像是按摩,我们需要足够力量让纠结的肌肉可以放松下来,同时也要小心不要用力过度而让人受伤。这就需要一点点儿试探和一点点儿渲染,看着对方的反应而动。
  梅:(大声嚷嚷)她凭什么!我像伺候慈禧太后一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她,付出了这么多,她视而不见,只是想着她的那个从来不搭理她的那个废物儿子,我就不是她亲生的吗?
  咨询师(温和地缓慢地低语):你很愤怒,你为了和妈妈保持关系,付出了很多努力,可是最后却发现她却给从未付出的弟弟那么多爱,这太不平衡了,难怪你会那么难过,那么委屈,好像你的付出,在妈妈眼里什么都不算……
  梅:(流泪,低声)是我很差吗?妈妈,我只想看到你对我微笑,只想你心疼我一点儿,这一点儿这么难吗?妈妈……
  此时梅终于来到了核心的情绪,在这个情绪中,她不再金刚怒目般的愤怒,也没有带着兴奋的夸张地表现她的痛苦,她进入到比较退行的状态,这种状态最好是在咨询关系建立以后出现,第一次咨询不能走这么深,因为每个人的承受力有限。这里只是做一种展示。
  这只是咨询中的大浪滔天之中的一段小波澜而已,事实上,一个人是很难抵达内心深层的情绪的,因为那往往积蓄了太多的伤害,这些伤害因为常年没有办法解决导致它会一直成为影响我们生命的暗流,直到我们可以慢慢把它呈现出来,这个呈现的过程是很残酷的,有人会说,你们哪里是共情,简直就是给对方流血的心脏补刀。
  可是事实上,医生和屠夫的相似就是都做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只不过一个是为了建设,一个是为了破坏,同样是开膛破肚,一个是为了缝合后的治愈,一个是为了肢解后的分食。
  咨询师就站在来访者生命最黑暗的角落,因为他们比来访者更有力量站在那里,做来访者做不到的事情,然后为来访者可以做到这些事情,保驾护航,提供尽可能的安全,来访者可以痛苦,但这种痛苦是你在按摩时候体验的,一种痛后的愉悦,会让来访者在可以承受巨大的情绪压力后,找到光明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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