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是泡在蜜罐里的蜜蜂,我是田野间任凭风吹雨打的没有名字的小草,我是放养长大的孩子。 我出生在一个乡村的大家庭里。曾祖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两个叔叔,三个姑姑,长我两岁的哥哥和我,一共十二个人。爷爷和奶奶年轻时夫妻感情就不睦,基于什么原因,我无从探究。爷爷比较偏爱父亲,奶奶和父亲之间的母子关系也不融洽,缘由也是无从知晓的。我出生后,家里就又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奶奶怕年逾古稀的曾祖父,患病的爷爷,两个年幼的小娃,会拖穷了整个家庭,怕叔叔们和姑姑们以后难成家。在我出生满月后就提出了分家,于是十二个人的大家庭拆成了两个六口的小家。曾祖父和爷爷,被"理所当然"地分给了身为长子的父亲,这样我们家里便有了两个无劳动能力的老人,两个年幼的小孩,只靠两个劳动力的父亲和母亲支撑六口之家。可想而知,当年的父亲和母亲是多么的艰难。奶奶比爷爷年轻很多岁,身体又硬朗,所以奶奶一家六口都是壮实的劳动力,在甩掉曾祖父和爷爷这两个"大包袱"后,日子很快便过得红火了。 爷爷解放前是一个地下工作者,解放后到公安局就职。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作为一名离休老干部从单位退下来多年了。虽然每个月都有退休金可以拿,但大都"贡献"给了药罐子和营养品了。看到家里的困难,爷爷拖着病体每天进城去摆小摊。生意好的时候,还可以贴补家用;生意不好的情况,至少他可以自己解决自己的生活。 家里没有人手可以照看满地乱跑的哥哥和还是婴儿的我,父母下地干活的时候,只能把我们也带上。母亲在田埂上铺一个蛇皮袋子,让我躺在上面,吩咐哥哥在旁边陪着我。哥哥有时候会陪着我,有时候也自己跌跌撞撞地在地里乱跑。我不哭不闹的时候,父母便使劲地干活;我要是饿了哭闹了,母亲才停下手上的活喂我吃奶,自己也休息片刻。如果我不是饿了,只是没来由的哭闹,母亲是不会停手来抱我哄我的。不是她不心疼孩子,而是父母两个人要种六个人的地,实在是腾不出手腾不出时间来。这种情况下,母亲只能叫回独自跑去玩的哥哥逗我玩。哥哥长我不到两岁,还没有力气抱我,他只会摘一把狗尾巴草塞到我手里,或者扮个鬼脸学几声阿猫阿狗的叫声逗我。村里的乡亲看到孩子在田埂上睡着了,劝母亲抱孩子回家睡觉,母亲是这样子回答的,如果抱孩子回去睡,到家后又醒了,还得再抱出来,这一去一回太耽误时间了,这样一天的时间干不了多少活的;把孩子单独放在家里,醒了,哭了,饿了,尿了,都不知道,我在地里,孩子在家里,心里总是会惦记着,也无法安心干活,还是在田埂上睡吧,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比较安心,这样还可以做到干活和照看孩子两不误。 我想,当年睡在田埂上的我,任凭风吹日晒,蚊虫叮咬也一定睡得很香吧!因为最艰难的日子我们一家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