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已经是夏天了,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都那么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乡下的夏天不分白天黑夜要远比那只露着四角天空的城市热的多,清晨的阳光懒懒的刚刚从那覆盖着绿油油的庄稼的地平线底下爬出来,那些起大早准备下地干活的人们,便已经感到了那迎面袭来的微微热浪,地里的活得尽早的下地去干,不然等到那日头升到两杆子高的时候,你就是再想干恐怕也就没法干了,先别说那没遮没挡的庄稼地里自个儿弯着个腰,那光溜溜穿不住衣裳的脊背一会就能给晒的掉一层皮,就是那油光满面的柏油公路也是给烤的滚烫滚烫的,在地里劳作的人们要是一个不注意就那样光着个脚走上去,那可就糟了你不光不敢多站一会,就是停都不敢多停一下得赶快回身撒丫子往路边的树底下跑,要是万一动作迟缓一点跑慢了,那自个儿的脚底板子上平白无故的多上几个大水泡,可就怪不得谁怨不得谁了。 然而人总是喜欢那样没事找事,这些事情有急着要办的有等着要办的,这中间的两个字等和急连起来也正好是……等着着急!这样的说法不免有些让人搞笑,可细细一想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那封信—— 在淄博湖田阿傻早早发出的那封信,自从寄出去的那天起阿傻无时无刻的在等着——着急的等着,然而等来的却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就那样不知不觉的一个月过去了,老家里还是没有半点音讯,阿傻真的着急了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说实话他好想家中的那个她能赶快的给自己回信,这样一切也就顺理成章的没事了,然而事实却总是那么不尽人意,那封回信他不光没盼来,期间他又一连的写了好几封并且每一封信里还都附上了自己的照片,又一次的一同寄了出去,而后接下来的便还是那仍无休止的等待,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宿舍里的兄弟们都睡熟了,他便悄悄的在床上坐起身子,双眼静静的望着窗外那橘红的灯光发呆,他不知道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家中的那个她——王燕到底怎么样了?过得还好不好?自己一连好几封信都寄出去了,难道她一封也没收到吗?还是已经有了其它的想法?不然怎么会连一封信也不给自己回呢?就这样一天天一夜夜悄无声息的过去了,白天上班工作的阿傻闷闷不乐的怎么也打不起情绪,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没有半点精神,与往常的他相比真的是就像换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一旁的那个李秋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每每到晚上下班之后他便单独的陪着自己的好哥哥,一同出去满街的瞎逛目的就是想让他开心起来,别总是那样的跟自己过不去,可……一连几天下来却也并未见任何效果,就在这中间那个女孩也就是董事长的女儿晶晶,也不时的背着自己的父母不知道时常的来车间里找他,走进他和他悄悄的说几句话,而后再给他几个甜甜的迷人的笑,阿傻虽然满心的介意可是……老家里却怎么也不给自己回音呀!就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他们由彼此的那点害羞的陌生到最终的无话不谈,在对方的心里那丝最微妙的清纯便悄悄萌生……! 这到底该去怨谁?从头到尾又是谁的错?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真的很难求出一个标准答案来! 相识不如陌生! 既然相识有何必在乎那以后的重逢! 人——这一辈子啊! 经历的太多了未必也是件坏事,至少到自己老了以后,坐在冷冷清清的小屋子里绝不会因为回忆而感到心灵上的空虚! 收不到家中那王燕的回信,阿傻便试着给家中县城里的大哥挂了好几次电话,电话里大哥告诉自己说是家中无事、一切都很好,只要自己安安心心的上班工作就是,不要分心的挂牵着家里。至于,当自己问道大寨她的时候,大哥说:自从换过号之后人家就没来过自己家里一趟,虽然是这样但是却一点另外的什么事也没有,因为媒人立根叔没来也没说,在乡下男孩和女孩之间的亲事,都是要起先通过媒人才方可达成,否则要是闹出别的不愉快的事情来可就没人管了,立根叔不来庄乡面上也听不到什么别的话和议论,这就证明大寨那头什么事也没有,不然媒人立根叔还不早就不请自来的登门了吗? 听了哥哥的话阿傻那颗原本紧绷绷的心稍微的放松了一下,可是也许是出于多心聪明的他还是在心底悄悄的升起了一种无形的难以形容不可名状的感觉,至于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自己怎么想却也想不出来,于是他便那样身背着那份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难熬的过了一天又一天……每到这个时候,李秋明便会轻声的开导着阿傻希望他想开些,把所有的事情也都看的淡一些,冥冥中有好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把自己的心放平了,很自然——那一切的事情便很是轻松的看个透透彻彻。并且还一个劲的强调着说阿傻的女朋友家里很可能是因为农活太忙,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给他写信,或者说在乡下这种青春男女之间的浪漫根本就实行不来,若是有了就会白白的遭人那突入袭来的闲话和议论,有好听的也有难听的,不管是那样都会闹得自己心里烦烦的,如果是真的出了这些事情她那里还会回信呢?城乡之间的变化和差距很大,城市里孩子的开放要是放在乡下,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会被磨的溜光圆滑轻装上阵!原本是在家里老实不爱说话的孩子,到了城市里随着那些城市人七彩多角的影响,慢慢的也就开始丢掉那身最初的封建铠甲,活脱脱重新另投胎转世了。 李秋明的话说的没错,乡下的孩子到了城市里从头到脚几乎都慢慢变了样,就连给自己的女朋友写信也开始在字里行间的让人看到了那些小小的肉麻的字眼,你说说就这些在那一个成天就知道双脚门槛里门槛外出出进进,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女孩的心里来说,她能看的惯?所以阿傻收不到大寨的回信也就很自然的在情理之中了! 听了秋明的话阿傻也知道那其中的道理,可就是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自己真的变了吗?那些字里行间没像秋明说的那样写些别的呀!可……那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眉宇间挂着那份想不通,阿傻再也不想去理会那贫嘴的秋明了,因为此刻的李秋明竟然趁人之危,就在自己烦恼愁苦的这个时候,他还在那里嘻皮笑脸的给自己开玩笑,说什么他也爱上了自己,巴不得两个女孩都给自己吹了才好,他好从中而入。 李秋明说的眉飞色舞,阿傻的话也来得结结实实,就像一块大石头似的,当头便狠狠的给他闷了回去,那一边的李秋明并没因为阿傻那话的突然而生气不开心,相反他双手紧紧的挽着阿傻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起来,并且嘴里还发出了那孩子样的哼哼声。 阿傻真的受不了他了赶紧使劲的将身子一转,背对着秋明再也一声不吭。 宿舍里是自己的好兄弟! 厂子里晶晶则初步的成为了自己的好朋友,并且由此阶段一步步的悄悄向前跨越着。 有文化的女孩子本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更何况像晶晶这样有文化又有着非凡外交能力的女孩子?不管何时何地她说话办事真的就是与众不同。她不像那些娇声惯养的孩子们一样,逢事就吃醋伤心闹情绪。晶晶不……她很是看得开,她知道自己喜欢阿傻却又不束缚他,在她自己的心目当中喜欢就是喜欢,在其之上除了那个爱字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能超越它的字眼了。所以,当着阿傻的面她便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说什么:别人的议论和笑话只能当成耳旁风,不得往心里去因为那些人本身就不怎么清高,在这些人的嘴里喷放出来的话能让人们相信吗?他们不懂事自己不能不懂事!她真心实意的告诉阿傻,自己喜欢的就是阿傻他的为人,而不是他身上的那些过去,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走在一起,哪怕是挨饿受冻自己也愿意也开心,只要阿傻愿意自己这个有钱女甘愿嫁个穷苦郎! 这样的表白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地面,恨不得把地面看穿成一个洞——知道归知道懂得归懂得,两个崭新的开始——阿傻的心理依然更矛盾! 聪明的晶晶很是看得开,她总要找尽一切机会的帮着阿傻走进阿傻,给老家写信的事情她也已经知道了,就在阿傻予以瞒着自己的时候,聪明的她便主动当着阿傻的面说:她已经和传达室的刘师傅说好了,一有阿傻的信刘师傅就会让人跑到车间率先通知自己,并且她还主动把自己的心里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毕主任,看能不能给阿傻争取几天假期让她回家去看看,结果她的这些话还没说完便被毕主任给半路的拦住了,理由是——如果自己真的爱一个男孩子,那么就得慢慢学会在某些时候做一个醋坛子,让他和那些另外的女孩子尽量少来往或是不见面,慢慢的他的心里便只剩下了自己,但这样必须少不得一个致命前提,那就是——自己必须是这个世上最懂的他的心思的知心人……! 为了自己最心爱的男孩,晶晶说道做到以致是原本温柔贤惠的她突然的显出了有点女强人的色彩。 每每下班经过传达室门口的时候,她总要忘不了的问问里面的刘师傅:有没有滨州的来信,如果有请他及时的送到六车间交给阿傻,或者是打自己的手机由自己来取而后转交给他。刘师傅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还是那样的答应了,而后两个人面对面的微微一笑,在人们的视线里晶晶身形一闪,云一样的便轻轻飘出了集团公司的厂大门……! 这也许就是喜欢! 这也许就是爱! 在牵挂与被牵挂之间来回徘徊! 与时间相比牵挂便成了那一根细细的线,不论长短不论距离,它总是那么步履蹒跚的从这头到那头……! 这不——就是因为这无形的牵挂呀,大热天的这个人便顶着那滚滚热浪,骑着自行车沿着那条块要被晒化了的公路,冒着那刺鼻难闻的油漆味汗水淋漓的往老家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