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两个小伙子一路都在唉声叹气计算婚礼的花费,我默默的听着,不由得回忆起20年前,自己的那裸到负数的婚: 1993年,我和男朋友从师范大学毕业,那时候还是包分配呢!因为生源紧张,所以毕业时接到严厉的文件规定:师范生必须到学校教书!一律不得转行!服从分配! 于是我和男朋友就乖乖的服从分配到一所乡下的中学,各自给分配到男女集体宿舍里,我在三楼,2人一间,他在一楼,三人一间。 1994年,写了结婚申请,领导郑重审议后批准了,到医院体检合格了,到居委会开了证明,拍了一寸的照片,然后就带着七七八八的这一堆东西,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然后一晃就到了2011年了。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没有房子,和我同屋的女老师搬到别的集体宿舍,他从一楼搬上来。 没有双人床,我和他睡的单人床都是学校的公共财产。虽然俩个人都瘦,但是睡一张1米宽的床还是挤了些,到校办厂要了一条又宽又平的木板,下面架上板凳,靠墙一挤,哈!双人床诞生!用《浮生六记》沈复的话说:不费一钱。 没有婚戒。为了我妈妈面子上过得去,我们俩到苏州人民商场挑了枚黄金戒指,假装说是婆婆给的。1200多元。那是从我每月224元的工资里,省吃俭用一年攒下来的。 没有婚照,因为虽然很向往,但实在没钱拍那些奢侈的天价照片了。现在,看见别人美轮美奂的婚纱照,遗憾已无法弥补。 没有婚礼。因为我父母一直反对,办婚礼必然双方老人要见面,要讨论许多琐事,呵呵,那可是要五洲动荡起风雷,天翻地覆慨而慷。省省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家呢?穷的除了债一无所有,怎么承办一场体面的婚礼? 没有婚纱。买了一件大红的外套,过年的时候穿回老家,招摇过市,对每一个亲戚朋友说:在单位里举行过集体婚礼了,喏,就是穿的这件衣服。过了年再穿回学校,一边喜气洋洋的散发喜糖一边说:在老家办过喜酒了,喏,就是穿的这件衣服——为了省钱,喜糖是到食品商店称了十几斤,自己一个个装到塑料袋里,点燃蜡烛封的口。 火苗忽闪,一团橘黄晕开来,小小的温暖在指尖,眼泪突然下来了,不可遏止。那一刻,只觉得说不出的委屈,毕竟是女人,毕竟是终身大事啊! 这样的婚姻算不算裸婚?我想,应该算的,而且,裸的彻底,裸到负数:不仅双方老人没有给一根针一根线,他是长子,我们还要为他父母还债。一点一点还,用了三年,还清了。紧接着,他弟弟读书,从中学到大学,供养了十年,本科毕业了,现在,也和我们一样有了体面的工作、稳定的收入和幸福的家庭。 与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如说此中甘苦两心知。最艰难的岁月,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现在想来,裸不裸婚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一个青涩的生命,只有经历磨难,才能够饱满、厚重,焕发出金子般的价值和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