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阿傻的姐姐还有他在县城里的大哥和嫂子都一块回老家来给自己的老父亲拜年了! "爹!我已经给小君问好了,我那娘家兄弟说他那单位里还要人,过了十五元宵节之后叫他自己过去报名就行,那个单位就是咱阳信县里的外贸地毯厂,工资是每月一发从来不拖欠,工人都是按计件拿钱,工作也不是那么很累离家里也不是很远,我看要是家里没啥事的话就让小君去吧!再说反正家里的房子不也是承包出去了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傻在县城棉纺厂里上班的嫂子,她为人善良和气拿着自己的这个小叔子就跟自己的亲兄弟一样那么亲。 "好哇!我这还以为不好找呢!这年月咱乡下人想进个单位去上班不容易呀!这下好了——去!叫他去!反正家里这些事我也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由她二哥把持着就行也用不着我操多大心,一切只等着过了十五之后开工就行——呵呵!" 一切都那么顺风顺水的安排妥当,阿傻的父亲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了那最开心的笑。 "唉!但愿这回可千万别再……头过年的时候,俺们那后袁村老袁头东关村他亲家的儿子,有人出于好心出面保媒给他的儿子提了亲事,可是没能成——散了!当时村里人都不知道是为啥,因为人们都知道那老袁头的亲家家里有的是钱,就在那媒人刚开始给他家儿子一插嘴说的时候,人们便都肯定的猜测着这亲事没的说肯定能成,可……谁想到它偏偏就没成,弄的他亲家的那个小子这不……好端端的现在疯了,老袁家老两口子啊头过年的时候还去看过那孩子好几回呢,可光看又能有啥用啊?人已经疯了你就是有多少钱也治不好了,唉!从这以后人们这不就闲言碎语的传开了,有的说是那女孩子是个丧门星,嫁了谁那家就会倒霉,也有的说是那两个孩子属相不好,也有的说是那老袁的亲家前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让老天爷给报应了,还有的说是他亲家家里的风水不好得请几个风水先生给赶快的看看……哎呀!反正你一句他一句说啥的也有,就在头过年二十六哪天我去赶集的时候,还见过他亲家的那个孩子呢,浑身脏兮兮的蹲在他家的那个大门口,唉……看那个样子那孩子真的是完了,那孩子的娘和我认识俺们两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就赶快的应承了几句就走了,你说咱能帮上人家啥喽哇?啥也帮不上——那孩子他娘啊一行说一行擦眼泪,让人看着呀真是难受哇!本来好端端的孩子这不就是因为那么一次相亲……唉!这世道真是啥事都有哇!" 一家人团座在一块,你一句我一句开心的闲聊着,阿傻的大姐刚才的那一番话却让大伙的神经一下好奇的紧张起来。 "是啊大姐!我和你兄弟在城里也听说了,还真没想到是他家呢!哎呦!" 又是阿傻县城里的那个好心的嫂子,听完大姐的话她一脸不敢相信的吃惊。 "你说说……至于吗?一个大男人的就为着一个女孩子,也……也太那个了吧!真是的!" 是在家里忙里忙外说话办事都雷厉风行快人快语刀子嘴豆腐心的二嫂。 "靠他娘的……真是没出息,那个女孩子长得多么好看啊?就值得给疯喽!真是的……!" 是自己的老娘,她说话的表情总是那么慢言慢语。 "老袁的亲家我也有印象啊,当年在挑四米四间河的时候曾经打过照面,很刚强很能干的一个人呢!这……老来咋……唉!" 爹的语气里满带着那说不尽的伤感和同情。 "梅姐!那女孩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啊?不然那个男孩子能那个样儿?我想肯定是!" 二嫂继续猜测着。 "就是你能以胡猜乱猜……!" 坐在一旁的二哥,自从大家纷纷落座之后他就没说一句话,现在说了,头一句竟然就是瓮声瓮气的针对着自个儿的老婆。 "俺不就是好奇嘛?问问又咋地啦?还这么凶!" 二嫂想来就是那个样子,嘴不饶人,二哥的话她丝毫没往心上放,干脆一句句叮叮咣咣的都给回敬了回去,只能的那坐在那里的二哥老实巴交的低着头再也没有了半句正装话。 "你还真别说——芳!那女孩子长得什么样儿我没见过,不过我可听人说过,那女孩子长得确实不错,呃……对了!她还就是和小君的对相一个村的呢,名字……听人说好像是叫……叫啥……呃……叫紫云!对——就是这个名儿!人们都说这个女孩子在她的村里轮长相还算是数的着的呢!" 聊着正开心的姐姐,一边细细的回忆着一边水也顾不得喝上一口的说着。 "什么?姐!你说那个女孩子叫什么?" 手里拎着一包花生和糖块的阿傻,从外屋正好走进来,听到姐姐刚才说的最后的那个名字,他心里不由的怔了一下,于是便发现了什么似的追问着。 "紫云!咋了?你也认识那孩子?" 姐姐的反问来的也真是够快。 "呃……不!我那认识她,只是听名字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给——别问了吃花生吧里边还有糖块呢!" 阿傻满脸的不以为然——好轻松! "呀!我还以为你也认识呢!熟?天底下同名的多着呢!哼!娘……我给你包块糖吃!" 听了自己弟弟的那番没边没沿的话,他的姐姐顺手接过那个鼓囊囊的塑料袋子,从里边拿出一块奶糖一边给自个儿的老娘包着,一边笑呵呵说着自己那天真的弟弟。 看着姐姐还有嫂子哥哥他们的笑声,阿傻抬左手轻轻纳闷的一边胡啦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也傻傻的笑着转身难为情地走出了屋子,等他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的那个小厨房里的时候,刚才还在家人面前的那份尴尬和不好意思,此刻一下便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站在灶台前他皱紧眉头挖空心思的想着。 "紫……云……紫……额!是她……!" 也不知道想了多长时间,灶台上的火炉也没来得及点着,阿傻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紧紧的抓着那炒菜大勺的把,苦思冥想的想着——追忆着!这个名字自己到底在那里见过听过,最后他还是终于给想起来了,姐姐刚才口中那个自己怎么就听起来那么熟悉的名字紫云……淄博湖田……华光陶瓷厂,整整给自己写了一年信的那个名字! "难道真的是她?她和王燕儿又是什么关系呢?怎么就从来也没听说过王燕提起她呢?她为什么又和东关村的那个男孩子给散了呢?东关村临近县城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是有钱的住,可她为什么就不愿意呢?她到底是谁?信封上的那个名字和她真的会是同一个人么?还是会另有其因?自己离家整整一年,这中间到底又除了那些叉子呢?" 就像是当年在张店华光陶瓷厂自己曾经的那个六车间里一样,阿傻的思绪再次打开,那一连串不同的问号一时间迎着自己的心思接憧而来。 …… "大姑!俺来给你拜年你也不给俺炒几个好菜招待招待,就知道包饺子胡乱的打发俺回去——哼!" 毛家巷的村西头,身着漂亮衣服的紫云坐在自家大姑家的热炕上,显得好不拘束。 "咦!这半年没见也学会贫嘴了啊!还炒几个好菜?你喝酒哇?还是你男朋友喝酒哇?哼!小屁孩!" 紫云早已经习惯了大姑对自己那喜欢的笑骂,坐在炕边上她头也不抬一本正经的回答着大姑的话。 "哼!男朋友、男朋友!你给俺找个呀?找个你村里的……哼!" "呦!今儿这是刮得哪门子风啊?闺女长出息了,也开始关心起自个儿的婚事来了啊!咋了?也担心自个儿嫁不出去了?哈哈!" 紫云的大姑大说大笑,给人的感觉真是好亲切。 "哎呦!大姑……你瞎说啥呢?你才嫁不出去呢!哼!人家给你闹着玩的,你就那么拿人家开涮——哼!" "好好好!大姑不笑了,说正经的,真的想找一个呀?给你说,俺这村里好小伙子可是有的是呀!要不……大姑去给你参谋参谋?啊?哈哈哈!" "谁叫你参谋!" "那你刚才还叫我给你说呢?" "不是俺!是俺村里的一个女孩子,她想上你这村里来给自个儿找个家,让俺过来给她问问!" "呃……是这么回事啊!有,多了去了!眼下就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了,那孩子是头年刚刚从张店回来的,姓宋名字叫宋江河,他家可是俺村里有了名的头一富户,要论致富整个村子数着人家早,现在他家里要说不趁个二、三十万没人相信,你那朋友要是能找着这么一个好人家那可是她前生修来的福气呀!再说人家那孩子江河长得虽不说是一流,可也是本本分分干干净净的好孩子,论长相也不比哪家的孩子差着几分,你说这样的好人家你那朋友能不愿意吗?叫我说要是她真的愿意那就算是她真的找对人家了!哈哈!" 几句闹话之后,那紫云的大姑一边笑着一边滔滔不绝的说出了她自己心中所知道的那一切一切,旁边的紫云坐在炕沿上一声不吭的听着,她那里知道自己的大姑所提到的那个宋江河,正是阿傻当年在张店华光集团上班的时候,同住一个宿舍的好兄弟宋江河。听了大姑那喜形于色的一番表说,她的心里开始默默的筹划着,筹划着那往下的每一步。 "是呀?那可太好了,俺这同学可终于找到自己中意的了,大姑你能不能把那孩子叫过来先让我帮着俺同学看看呀!等会回去喽我也好当着面对她说呀!你说不是?" 好像是已经想好了,那紫云的话开始往前赶。 "咦!还用得着我去?你自个儿去不就行了!哼!" "大姑!我那认识人家呀!你可让我咋去?" 听了大姑那不肖一顾的话,紫云满脸的郁闷。 "哎呀!你呀……我说好闺女,你就是贵人多忘事,那个孩子你认识,就是我隔壁,当初你还叫人家小盒子呢!哼!这才多大岁数呀就给忘了?自个儿去吧!他的爹娘见你是给他的儿子说亲的,肯定欢迎你呀!啊!去吧!等会早点回来吃饭——啊!哈哈!"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大姑不这么一说也就罢了,她这么一说聪明的紫云她终于想起来了。 "呀!就是他呀?那可是个帅哥呀!行,这回我这同学肯定愿意,这媒人看来我是当定了呵呵!" 紫云那开心来的好突然,她一下从炕沿上蹦到地上,满脸笑呵呵地转身往外就走。 "别忘了早点回来吃饺子,一会就熟……!" "知……道……啦!" "小屁孩!自个儿地事还没个着落呢,还……给人家当起媒人来了,真是愁死人!唉!" 看着紫云那云一般从屋里飘出去的欢快的身影,她的大姑双手里稳稳地端着那一盖垫刚刚包好的猪肉饺子,站在外屋的灶台前满心里是说不出的无奈和惆怅。 …… "婶儿!就这样定好了,过了十五之后的第一个大集——就那天!我让江河和我那同学见见面,你看好不好?到时候我就在县城的那个外贸地毯厂门口那等他,可别太晚了呀!中午之前必须赶到你说好不好?婶儿!" 宋江河家的院子里,紫云笑呵呵的对着那宋江河的母亲说着。 "好、好、好!全听你安排,小!你可记住了,到时候忘了可就是你自个儿这一辈子的大事,可别埋怨俺当妈的啊!哈哈!" 宋江河的妈妈也是那个样子大说大笑。 "哎呀!妈……你又来了!行!云姐!到时候我提前赶过去和你一块等人家好不?" 宋江河一项都是那样说道做到从不爽约,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就更不能耽误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走了!呵呵!" "别呀!这还没吃饭呢?妮儿!" "等以后吧!走了婶儿!" "唉……这孩子……真是……!" 事情进展顺利,紫云高高兴兴离开了宋江河的家,在她的身后那宋江河的妈妈,一边不尽的埋怨着自己没能留住紫云,一边忙活活地迈步追出了院子。 …… 当天晚上! "燕儿!我可是真的给你参谋好了,到时候要是再相不中可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哎呀!你能看中的我就没问题,只要是能够满足我说的那些条件就行呵呵!" "那都不成问题可以说包你满意!" "真的?那……啥时候让俺们见面?" "哼……看把你急的?十五过后的第一个大集,在外贸地毯厂大门口的对面,我早早的和他在那等你,你自己收拾好了可得快点儿,别让人等得太久了知道吗?" "为啥跑那么远呀?在你家里不更好吗?" "你傻呀!你已经有了婚约,村里人多嘴杂要是传出去,是说俺从中瞎搅合呀还是说你自个儿三心二意没诚信呀?这种没脑子的话也亏你说的出来?笨!" "哎呦?俺还真是没想那么多呢!哎呀!真是感谢你呀!呵呵!行行行!那……就都听你安排好吧?呵呵!" "嗯……!" 精美的计划一步步往下进行着,王燕的心里真正乐开了花,紫云的心里渐渐像是被蒙了一层模糊的青纱帐! …… 人都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转回头来好好想想,这年月又能有几个不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呢? 春风不待艳阳天! 正月十五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阿傻的新房子在他二哥的带领下已经正式动工,而他自己也早已经被那地毯厂录取,踏踏实实当了一名地毯厂的新工人,虽然那份工作那份活有点累有点脏,可他还是干的很起劲,每天骑着那辆自行车穿着那随时换洗的干净衣服,从家里早出晚归,来来回回往返在家和县城之间,在那些家乡人的眼里,自己好像真的就成了那自由自在干干净净的城里人,他的心里真是好不开心。 那个地毯厂在县城的东面靠近济成路的边上,也就是原先老外贸出口有限公司的大院里边,现如今由于几经频繁的更换新领导人,那个大院早已经被一条笔直向东的大公路给冲没了,只剩下了那个大门的南边一侧,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不管是风还是雨,默默无闻的好像是在给世人不断的诉说着那些曾经过去依旧的真实故事。 "立根叔!您这是赶集来了?" 中午的大门口很热闹,不管是赶集平常的日子里也是一样,那些卖小吃的还有做小买卖的齐着那大门口的两边伸出去老远,准备午休出来买饭吃的阿傻,和自己的几个同事开开心心说说笑笑的刚从那大院里出来,迎头正好碰上了来赶集的那个立根叔! 立根!阿傻的媒人! "额!君儿!我早就听你叔说了,没回张店在这里上班了,好哇!呵呵!在家里也不错,一个是离家近有点啥事也方便,再一个这吃饭啥的也能省下不老少,比起在外边来强多了呵呵!" 那立根仍就是那个老样子,不说话也就算了一说起话来,两只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紧紧的便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不用问看就知道那是一个精明的人。 "嗯!叔——刚才我一出门就远远的看见你在公路那边和一个女孩子在说话,聊得那么开心那么热闹,哪是谁呀?不会你又给人家当媒人了吧?呵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阿傻一见了那立根,他从心底往外的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呵呵!还不是那个野丫头——紫云!你不认识她,她是你对相小燕的同学又是好朋友,今天她和她一个亲戚家的孩子来赶集,正好在那边碰上就那样在那借着聊了几句,这孩子从小就那么活泼的要命,不管是见了谁说话都是那么敞开,我和他爹是一块从生产队上混过来的人,只不过人家是吃公家饭的我是肯老黄土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她这孩子不管心里有啥话向来都不瞒着我,有啥就说啥呵呵!刚才那是我给她说笑话逗她呢!呵呵!" 见阿傻有意无意的问起自己刚才在公路那边,那立根便毫不隐瞒如实笑呵呵的说了出来,他哪里知道也就是他的这一番自己满不在意的话,恰恰彻底推倒了阿傻思绪里那堵模糊的墙! "呃?是呀?难怪呢!呵呵!" 不用再想了,自己心中那一连串的问号终于被印证了,那紫云只有一个,给自己写信的就是她!笑呵呵的稍微犹豫间,阿傻显得好机警。 "呵呵!就这样吧君儿!我得去买点东西,你赶快买饭吃去吧!我走了啊呵呵!" "嗯!那你有时间上我家里去玩,俺爹老提起你——叔!" "好好好!呵呵!" 开心的对话之后,那立根便骑上他自己的那辆大铁驴满心欢喜地走了,望着他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影子,一种不明的感觉一时间充满了阿傻那平淡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