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清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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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阳江是江南文化的发源地，也是集中国书画之乡，诗词之乡，葡萄之乡，水晶之乡，绗缝之乡于一体的美丽山城。绗缝工业历经了手工绗缝，缝纫机绗缝，绣花机绗缝和绗绣一体机绗缝五个时代的变革，绗缝工厂达到380多家，产品畅销世界五大洲。为浦江县域经济的发展做出了贡献。随着行业的竞争和治理污染措施的加大，有部分工厂运行艰难趋于倒闭。就连绗缝巨头新君国际集团公司名下的新君工艺也面临破产，这个几十年的老字号也朝不保夕，令人心惶惶。
新君工艺坐落在工业区的中心，左边和历史最早的浦江绗缝工艺总厂相连，右边和亚洲肠衣集团隔路相望，正前面和白虎链条锁厂隔着一条太平大道相对。新君的厂区地势比白虎低着一米多，方形院落左右长度要有白虎两倍长，整个主楼设计就像人民大会堂那么庄严，左右两侧有宿舍楼和服务楼，很气派。白虎院落是个左右窄，前后深，前边有一栋办公楼，有七层高朝外面很窄，看上去像一把利剑，直立在那里。新君大院的右边的亚洲肠衣地势相同，建筑也很特殊，大型车间像一头肥猪那么平滑，大门的建筑设计很像猪的后屁股。
新君工艺墙外有一片竹林，院内有一个很大的保温花房，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出售，不过花房的主要任务是为新君国际集团公司提供办公室摆设的鲜花盆景，当然新君工艺近水楼台先得月，各个办公室和车间都有最好的花盆景。花房里两个花匠正在修剪盆景。老张说：＂听说公司大院要改大门?＂
＂大门靠着平安大道方便又大方，为什么要改啊？＂老李不明白。
＂总经理说我们厂名字叫新君，就是当头的不断更换，对面是白虎，用铁链子锁住用了我们的新君，那建筑，白虎就是一把利剑切开新君这块大豆腐。所以要改换门庭向右边走。＂
＂那右边亚洲肠衣，大门像个猪屁股，新君出门不就走进猪肠子里去了吗？＂
＂这都是迷信，几十年前老板创业，就在这里发家，现在都出任国际集团公司了。这就是母鸡不会浮水，埋怨水不平，完全是经营问题。＂
老张又问老李：＂老李，这公司真的会倒闭吗？＂
＂哪能啊，上个礼拜，县长才来过，说这样的标杆企业倒闭不起，影响不好，这不是，车间下班后电灯都亮着，外边的人还以为通液在加班呢。＂
＂我看这样下去非倒闭不可，产品不合格，每批都索赔，这样亏下去，工资从哪里来？＂
＂新君国际大着来，养活这百十个人没有问题。＂
＂我看未必，后勤部的编制肯定要精简，三个门卫，三个司机，三个卫生保洁员，三个炊事员，还有我们两个花匠，一共十四个人，现在来了这个傻子吴老头一个人顶下来了三个保洁员，办公楼、车间、院子里的卫生他都承包了，只要一个人的工资，我看其他工作也会减人。＂
＂是啊，不过关键不在后勤这几个人，自从换了这个赖经理以后，这工厂一天不如一天，他就会搞床震，车震，桌子震，工厂里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被他睡了，他还有精力去搞管理吗？＂
＂这男女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键是这些女人正在掏空新君的财产。＂
＂嘘——不要乱说。＂他们两个人的对话，都被蹲在花房边上的打瞌睡的傻老头听得清清楚楚。那个老头自称听力不好，天天带着一个有些笨拙的助听器。
说起那个傻老头人们都感觉好笑，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无亲无故，为了有口饭吃，竟然自告奋勇，一个人顶下来三个妇女清洁工的工作，要说打扫院子和宿舍楼道的卫生，一天一次就可以了，可是车间卫生就不容易了，剪边车间，下脚料不断地产生，从前还有人来买下脚料，现在废旧针刺棉不做了，也没有人来收购了，就得晚上自己运到野外焚烧。这真的不容易。再说办公楼的卫生，要给每个办公室清除垃圾，尤其是总经理的办公室，打扫卫生要跪在木地板上用毛巾擦，玻璃不能看出有水印来，这最难得是要避开总经理约见女下级的时间，看见桌子震就糟糕了，干的再好都要被炒鱿鱼。
一个没有地位的外乡老头要想在这个厂站住脚，就要傻到家，不能懒惰，不能攀比，不能有脾气，要无智大愚，就连那些最普通的临时小工都要欺负他。你不是以一当三吗？给你出些难题，这是因为老头的到来可能要引发一次人员大精简，说不定每个人增加工作量，加活不加薪。所以他不受最底层员工的欢迎。因为是个男的，那些男老员工，没有了和女人清洁员开玩笑摸一把的乐趣，也不想见他。办公室人员多数是女的，对男人不排斥，只要不多嘴就可以。总经理拿老头当试点，探索改革岗位工作量，也就不多么讨厌他，尤其是，原来那个年轻的清洁员，老和那些女管理人员争风吃醋，还有老到经理密室里睡觉，影响总经理正常风流。正想把她甩掉呢。再说一个外地老头，没有根基，和上边总裁没有亲戚关系，不会向总公司打自己的小报告。所以这个总经理还挺喜欢这个傻老头。
傻老头打扫卫生，大家以为他耳朵不好，不带助听器，什么也听不见，任何一个科室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进得去，人们说话聊天也不回避他。在设计科，有一位新来的设计郑光明在和科长汇报工作：＂科长你看，XJ2001——xmf这份工艺单，我已经纠正了排版反法，重新核定了用料单耗，怎么开料车间还用老的工艺单，每一套多用0.5米面料？＂
＂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已经有十一年没有纠正了，你一下子改了，节约了工厂的成本，是好事，可是影响了很多人的额外收入，他们有抵触情绪是正常的，慢慢来吧。＂科长说完把工艺单还给了年轻设计，年轻设计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工艺单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口里自言自语：＂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扭亏为盈啊？＂老头提着笤帚从年轻设计身边走过，歪头扫了一眼那份工艺单，伸出一个拇指，年轻设计看看傻老头，什么也没有说，满心的委屈藏在了心里。
傻老头来到开料车间，见开好的布料已经捆好叠放在向加工点发料的车上，门幅方向余剩的那六十多公分卷成一捆一捆的也装在了车上，上边盖了一些枕头面料，装车完毕，加工点的老板过来和开料车间。
主任告别：＂谢谢你主任，老办法，三七开！＂这是句暗语，三七开肯定是利益分成。傻老头提着笤帚目睹了个全过程。
傻老头来到供应科，胡科长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长得很漂亮，穿金戴银，打扮十分时髦，戴着一架高级变色镜，她正在接待前来送货的印染厂的业务经理。经理说：＂美女科长，这个单子印花布料已经送够，下一步该怎么做？＂
＂剩余的二十万米毛坯布，你联系个下家出手……＂
＂嘘——＂经理客人示房间里有外人。
＂没有关系，他耳朵聋，不带那个大助听器，什么也听不见，总经理早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再说了我不是还有做董事长的姑父，我怕谁啊？出手后老规矩三七开。这么大数量，要谨慎些。＂
＂好的，按照95%成品率，就是剩这么多，都知道棉布印染要缩水，纯化纤的布匹怎么会缩水呢？这是个秘密。＂
＂我们的总经理，什么也不懂，就知道那个女人的腚沟有多深。＂
＂还很多吗？＂
＂公司有点姿色的，差不多全上了。＂
＂奥，也是个本事。＂
＂啥本事？不就是依仗着有个总裁同学吗？要不是看他长得帅气，我才不理他呢。床上功夫一般，还没有你厉害呢。＂
＂谢谢美女的夸奖，下次你去，给你开个更高级的房间。＂
＂还用下次，走，到国际大酒店去，我请客。＂
＂怎么好让女人破费你，还是我去开房间吧。＂女科长跟客人一起走了办公室，开着桥车走了。
傻老头来到四楼平车合成车间，新来的小统计问车间主任：＂蔡阿姨，今天上班人数报多少？＂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每天都要报58人。＂
＂那没有这么多人，要是上边领导下来检查，没有这么多人，怎么解释？＂
＂谁来检查人数，老总都知道我这里工资表上58人，谁还说什么？＂
小统计走后，那个男的车间副主任和蔡主任说：＂不能这样和统计说，这样会露馅的。＂
＂我们领空饷八年来从来也没有出过问题，我们是承包车间，按核定加工费领回来，至于发给谁不就是个工资表吗？没有问题，再说，不这样做拿什么给老总上贡啊？＂
＂我担心固定八个人目标太大，还是轮流领取保险些。＂
＂一个月不就是五万块钱吗？没有事的。＂
傻老头一边扫地一边数能干活的机器，有十几台长期没有人用过。
傻老头打扫完车间来到生产科，十几个人围着负责开电脑绣花加工点生产单子的何小花，都要求分一点＂小蜜蜂＂单子的活。有一个年轻的加工点小老板说：＂老叫我们做些不合算的单子，小蜜蜂每千针一毛八，是其他的工价的三倍，不能都叫他一家干啊？＂
＂那没有办法，这是当年总经理单独批准过的，再说你们也知道，加工点是老总的亲戚开的，我有什么办法呢？＂
＂那是第一批合同赶时间的特殊价格，现在早该改过来了，这么多年，让他们多拿上千万还不满足，我们就一点也摊不上？＂
＂好了，好了，这都是老声常弹了，这厂子也快支撑不下去了，还争论这有什么意义？＂
傻老头夹杂在人群中扫他的地，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傻老头来到业务科，杭州东方外贸公司的龚经理正在和本厂业务经理谈生产单子的事情。龚经理说：＂每个月增加两个柜的小蜜蜂，交期有没有问题？＂本厂业务科长说：＂生产是没有问题，就是这个单子不能再加了，应为我们做一套就要亏损十八元，现在工厂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怎么会亏损十八元呢，都做八年了，现在怎么就说价格太低呢？＂
＂以前我们的成本核算有错误，成本中的报税，我们是先减去17%再乘以117%的这样就等于没有把税收算到成本里，这样就亏损17%了。＂
＂那以前怎么不知道？＂
＂是这个新来的设计，在其他厂负责报价，他来到就发现了。＂
＂就是那个郑光明？＂
＂是啊，是个人才，样样精通。他还发现，我们小蜜蜂花型的电脑绣花加工价超出报价成本两倍，必过这些年都是总经理的亲戚在承包了这个小蜜蜂的电脑绣花，别人也插不上手。＂
＂两倍多，那就是多付出18元了？这样能不亏损吗？＂
＂是啊，现在都是在靠集团公司贴补过日子，董事长怎么会选用这么个混蛋新君工艺的总经理呢？这都是他儿子高的。董事长，在国外从来没有来过，工厂的人都换过几茬了，都不认识董事长。＂
＂你们那个采购科的风流女科长还不是说董事长是她姑父吗？＂
＂狗屁，听她瞎说，就有个不值钱的裤腰。见利忘义，她是见到有利益的男人就脱裤子。＂
＂咱们不说他了，你看这单子能不能接？＂
＂这是去找总经理，他肯定会接，亏了厂里，肥了他自己啊。＂
＂好，我就去找他。＂
后来真的不出所料，单子接下来了。
有一天，傻老头进总经理的房间没有敲门，进去看见合成车间女主任坐在办公桌上，裙子翻到肚子上，总经理站在桌子前边，正在搞桌震，傻老头真的傻了，等他出来时候已经被总经理看见。
几天后，保卫科的人把傻老头用绳子捆起来，扣在门卫，110的警车来把傻老头带走了。听说是傻老头窃取公司机密文件，被逮捕了。第二天，傻老头房间里的电脑和他的扫地笤帚和垃圾斗都被公安局拿走了。后来公安局刑侦队的人经常来厂里调查，总经理要求大家配合公安局的工作。经过半个多月的侦查，案子有了基本眉目，县政府决定在新君工艺院内开一个公捕大会。新君国际集团的高层领导也都来参加。
这是新君工艺的一件大事，要求所有领导和员工都要参加。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戏台台下坐满了本公司员工和开发区各个工厂的代表，主席台上分前后两排，前排是县政府领导，开发区领导，还有新君国际集团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的位置，后排是新君工艺总经理和中层领导的位置。
九点整台下坐满了人，台上就第二排的人也坐下，主持人宣布欢迎县长区长董事长总经理上台就坐，在一片掌声中几位领导陆续登场，让大家吃惊的不是县长和区长而是董事长，他竟然就是那个扫地的傻老头，总经理是他的儿子。台上第二排就坐的几位领导立刻傻眼了，尤其是，新君工艺的总经理、供应科长，开料车间主任，合成车间主任，一个个豆大的汗珠挂在了脸上。
公安局局长宣布：＂初步查明，新君工艺总经理赖某某利用职权之便长期侮辱妇女多人次，贪污受贿数额达千万；供应科长胡某某利用职权贪污原料货款一千二百万；合成车间主任蔡某某冒领八人空饷十一年，六百六十多万元；裁剪车间主任黄某某利用职权之便，冒领多领，盗取布匹价值二百多万元。以上四人犯罪情节严重，逮捕立案，进一步审理。＂警察给这四个人戴上了手铐。
董事长讲话：＂我一个傻老头用一把笤帚，扫除了四条新君工艺的蛀虫，让频临倒闭的新君工艺起死回生，这靠的是现代科学。靠的是新君工艺员工的支持。＂他说着把那把不起眼的笤帚分解，竟然是高能量的微型摄像机和录音器。董事长的耳朵听力完全正常。
会上董事长宣布新君工艺新一任总经理是那个新来的设计郑光明，这一场公捕会给许多企业蛀虫们狠狠的敲了一次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