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凝望

　　上高中了，我家在学校附近租了房。
　　家在六楼，每天上学放学都走楼梯锻炼身体。这幢楼里老人很多。当我两步并做一步爬楼梯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一两个老头老太在过道里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着。
　　有时候老太会看我两眼，远远地，我也会看着他们。一头灰白的头发，使我想起住在乡下的奶奶。可是走得越近，越觉得不象。迟钝的动作，僵硬的脸庞。怎么会是我那经常下田种地，脸上漾满笑意的奶奶呢？更近的时候，赶紧把眼神收回，生怕一个踉跄，跌进对面深不见底的幽黑中去。
　　大多数的时候，他们凝视窗外。而窗外，只有耸立的高楼，只有灰蒙蒙的天，只有车水马龙。他们凝视着，望穿秋水的，是在盼儿孙有空来看自己吗？仍旧是久久地，充斥在他们耳边的，只是喧嚣，还是有自己孩子童年时的笑？猜不透，也想不明了。而当我穿过他们身旁的一刻，也只是久久地，感觉穿越了半个世纪。
　　他们凝视窗外，金色的夕阳给他们的轮廓淡淡地镀了层金，而眼底早已是深深的悲伤，化不开，拭不去。之所以凝视窗外，是不想让走过的人发现，宁愿让悲戚的凝重之感跟随落日，一起沉没在云海。一天又一天，顽固的等到儿孙想起自己的那一刻，却似乎没有尽头。
　　在这个繁华拥挤的城市里，年轻人永远挤在前头，拖着生活沉重的影子，追逐着名与利，不甘落后，而有那么一群落寞的老人，零零落落，在时代潮流之后，抱着对夕日的怀念，也永远凝望着前方，也追寻着什么。不过，赶在前头的年轻的我们，只留给他们一个转瞬即逝的匆忙背影，而无其他！
　　面对老人们，我总是低着头，轻轻走过。不敢打扰。也无法直视他们的眼底沧痍。
　　我知道。我也将追逐些什么，我也会老去，我也极有可能让父母伤心，也极有可能因自己的孩子伤心。当然，这些都是我所不愿看到的。我明白，可怕的不是孤独，而是这种孤独一次次被复制，一代代轮回。
　　我想，人们应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