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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困境第一章事故原委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世界;
  这是一个荒诞不经的世界。
  ——题记
  我是仁安小镇上的一名兽医,名字叫赵汉卿。自从我从事兽医这一行,镇上的人就直呼我"兽医",反倒把我的真实名字忽略不提了。
  我最近摊上了一件事,是一件很窝火的事。说句实在话,我是一个老实人。老实人摊上这档子事,还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去年春天的一天早晨,我正在堂屋里吃早饭,突然从我家大门口径直走进来一个后生,在院子里他就喊:
  "哎——兽医,在家吗?有活儿来了,请跟我走一趟——"
  我问他:"有什么活儿?"
  他在堂屋门口站住,看见我和我老婆正在吃饭,就搓着手说:
  "是这么回事——我家的那头公牛最近变了性情,喜欢耍流氓,庄稼活儿也不愿意干了,见到邻居家的母牛就上去调戏人家,就往人家身上爬,爬得人家邻居都有意见,纷纷找到我爹要什么‘调戏母牛费’。我和我爹被搅和得没的法子,商量了一下,决定给我家这头公牛做绝育手术,省得它整天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不务正业,我家还指望它拉犁推磨呢。"
  听了年轻后生的生动介绍,我老婆秀枝在一旁差点儿把饭喷出来。
  当时我也憋不住乐了。我安慰他说:
  "这好办,一支节育针就能解决问题。"
  吃完早饭,我就背着兽医箱,跟着后生下了乡。
  在路上,后生介绍说,他姓胡,叫胡来,是胡家庄的,高中时学习不上进,没有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回家帮着家长种地了。
  我说:"这也挺好的,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嘛。"
  我们走进胡家庄,直接来到胡来家。胡来的爹——老胡当时坐在院子里的方凳上抽烟;公牛拴在院子的西南角落里,正在默默无闻地吃草。老胡走向前来,跟我握了一下手,然后就把我引见给了那头公牛。
  我摸了摸那头公牛健壮肥大的臀部,然后又拍了一巴掌,不无夸赞地说:
  "是头好牤子。不过就它这个年龄段来说,这个季节发情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老胡使劲挤了挤眼睛(我发现,他患了一种爱挤眼睛的怪毛病。作为医生——虽然只是一名兽医,但我对别人的毛病非常敏感,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毛病来),满肚子愤懑和委屈地说:
  "它整天在外面惹事生非,庄稼活儿也没有心思干,我还真是拿它没法子了。如果它是个人,会说人话儿,我绝对会不厌其烦地跟它讲上一大通革命道理——什么要注意点儿生活作风问题啦,什么不要产生恶劣影响啦,什么农忙季节要多下点儿力气啦……可这家伙什么都听不进去!你看——现在弄得村里那帮老娘们儿整天堵住我要钱,你说我来不来气?——摊上它,我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说完,老胡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说:"动物也有七情六欲,你是压制不住的,就连法律也奈何不了。"
  老胡再次使劲挤了挤眼,继续向我抖搂这头公牛的斑斑劣迹:
  "它那股子犟脾气一旦上来,几个人都捂扎不住。那天我们在南梁上耕地,看到那边路上走来一头母牛,它立刻就慌了神。它拖起犁具就跑,当时我、我儿子、还有我老婆在后面拽住犁具,但它力气大,怎么都拖不住它。只见它跑到那头母牛后面,也不管那头母牛同意不同意,带着辔头和犁具就纵身爬到人家身上——你说,这算不算强奸?算不算?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么不文明的行为,你说丢不丢人?当时牵母牛的是村里一个刚过门儿的小媳妇,看到这种情况,人家马上就捂着脸跑开了。……昨天她老婆婆在大街上堵住我,非得问我要二百块钱——这些天我到处借钱给它还饥荒啊……"
  见老胡一个劲地数落公牛的不是,我只好改变态度,附和着说:
  "是有点儿丢人现眼了。"
  这时老胡又使劲挤了挤眼,语气坚定地说:
  "你把它阉了吧,让他断子绝孙,看它以后还怎么沾花惹草!"
  我说:"这么办——它力气大,需要找几个人来,把它摁住。"
  胡来转身出门,从邻居家喊来几个小伙子。
  当我在一边认真配制药剂的时候,大家已经将公牛牵到院子中央,齐心协力将它放倒了。我攥着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凑向前去,但事情就出现在这个注药的关键环节——那头公牛非常不老实,使劲地蹬崴着四蹄,浑身扭动。就在我做好准备即将注射的时候,公牛突然把我踢倒了!我顺势趴在了前面一位小伙子的身上,手中的针头一不小心扎进了他的屁股里。更要命的是,我的右手大拇指也借助身体倒伏的惯性,突然用力,将半管子绝育药一下子注射进那小伙子屁股里了!
  我敢对着这头健壮的公牛发誓,我干了三十多年的兽医,还从未发生过这么严重的意外事故!
  我当时爬起身,抖擞了一下精神,发现趴在我下面的那个小伙子是胡来。
  ——这就是事故的全部经过。
  当时我觉得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和畜生是不一样的动物。给畜生使用的绝育针剂,在人身上不一定能发挥作用。
  当时大家也宽慰我和胡来,说不会有什么事。于是大家又小心谨慎地摁住公牛,让我顺利地把绝育针剂推进了公牛的身体。
  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对我就越来越不利了——胡来去年"五一"结婚后,到今年腊月已经一年多了,却怎么努力都生不出孩子来。小两口儿一起到县医院去检查,医生告诉他们说,胡来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于是他们就捋着时间找原因,结果就把胡来失去生育能力的责任推到那次意外事故上面,最后又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来了。
  像我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乡镇普通兽医,家里又没有多少积蓄,外面也没有什么靠山,摊上这么档子闹心事,你说心里窝火不窝火!
  ——再说了,人家胡来年纪轻轻,还是他们老胡家七世单传的独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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